第三十九章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她们等太久，晚上下课后，李星灿和江清月坐在回去的车上，江清月就接到了玄玉的电话。
在那边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所以慢了一些，但明天晚上，最迟后天玄玉等人就可以赶回来了。
这也就意味着一切事情到了最后选择的时候。
车里格外的安静，直到在门口停下两人都没说一句话，江清月打开车门先下了车，李星灿才落后一步下去。
两个人都沉默着，家里的气氛就压抑了许多。
晚饭的时候李星灿几次看向江清月，但对方从始至终都在低着头认真吃饭，似乎完全没有察觉的样子。
玄玉还没回来，一切都是未知数。
李星灿憋了一肚子话，结果一句都没说出去，只能这样想着来安慰自己，或许玄玉会网开一面。
第二天一大早，还是沉默地去上学，两人好像都成了哑巴，在演一出默剧。
苻多岁明显察觉到了今天李星灿的异常，再看看江清月，想想昨天，忍不住摇了摇头，年轻人啊。
下课的空隙，溜到李星灿旁边的位子坐下，苻多岁拍了拍李星灿的肩膀，“受挫了？”
李星灿抬了下眼皮看了一眼苻多岁，“我现在只想睡觉，别打扰我。”
“睡觉能解决问题吗？你就这么自暴自弃了？这还是我认识的李星灿吗？”苻多岁真是看不下去，睡觉如果能解决问题的话，这世界上最紧俏的物品应该是床。
“没有什么能改变的，一切听天由命吧。”
枕在自己胳膊上，李星灿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没有什么是这么绝对的，一定还有办法，你……”
苻多岁还想说什么，李星灿已经闭上了眼睛，对自己摆摆手。
“你让我安静会儿吧，头疼。”李星灿现在拒绝交流。
苻多岁见状也只能作罢，她这还是第一次看李星灿这么大受打击的样子，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李星灿已经一蹶不振了，苻多岁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看了一眼江清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只是自己跟江清月不太熟，该怎么开口呢？
磨磨蹭蹭走到江清月桌边，苻多岁还没准备好措辞，江清月先开口了，“苻多岁，我知道你是李星灿最好的朋友，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啊？我吗？”苻多岁刚要憋出来的第一句话又憋了回去，看着江清月有些怀疑地指着她自己反问。
“嗯。”江清月点点头，拿了一本书先起身往外走去。
苻多岁不明所以地跟上，快出教室前回头看了一眼李星灿那边，李星灿还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走到外面，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江清月把书里夹着的一个信封拿出来，交给苻多岁，“如果可以的话，能在这个星期天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李星灿吗？”
“那不就是后天？”苻多岁看了一眼简约的蓝色信封，表情有些为难，“你怎么不自己给她呢？”
江清月低下头，那时候可能自己已经跟妈妈一起离开了，也就没有那个机会了。
当然这个不能告诉苻多岁，所以江清月没有细说，“如果在星期天之前我向你要回这封信，那我会自己给她的，如果我没有要回的话，那就麻烦你转交了。”
苻多岁眼珠转了转，这样说的话，那这封信里的内容是……
一般来说，两个天天见面，并且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的人，突然要用信交流，那就说明……
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苻多岁好像又替李星灿看到了些希望。
这次没再犹豫，苻多岁接过了信封，“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好好保管的，到了时间我也一定会亲手送到李星灿的手里，然后第一次时间把这事告诉你。”
“谢谢你，另外这件事可以对李星灿暂时保密吗？”江清月没太看明白苻多岁的情绪转变，但对方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到，自己也没必要问那么多了。
苻多岁一口答应，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下午，在教室里正在上着课，班主任老杨悄悄出现在门口，对江清月招了招手。
江清月心里明白，起身跟任课老师打了个招呼走了出去。
李星灿看着江清月离开，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看去，但也只能看着江清月跟着老杨一起穿过走廊往校长室那边走去。
这样的话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玄阿姨回来了，并且第一时间来学校给江清月办理转学手续。
事情好像根本没有给她们留挣扎的余地。
心里忐忑地等待着，直到下课了江清月也没回来。
李星灿坐不住，起身往外走去，她要去校长室那边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脚步越来越快，李星灿甚至快要跑起来，马上就要到校长室了，在拐角处刚好遇上从走廊那边回来的江清月，从神色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咬牙缓了一下呼吸，李星灿向江清月又走了一步，尽量平静地问道：“怎么样了？”
江清月看了一眼李星灿，又垂下眼去，轻轻摇摇头，“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
“怎么会这样？玄阿姨……”李星灿有些着急了，还想追问，就看见了正往这边走过来的玄玉。
这边一向没什么人，现在也只有她们三个，李星灿先开口打了个招呼，“玄阿姨，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已经很慢了，路上耽误了点时间。”玄玉依旧一身黑衣，看了一眼江清月，视线又落到李星灿身上，让李星灿无端紧张起来。
“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清月，我先回去等着，有什么事你们放学后我们再聊。”
玄玉没多说什么，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李星灿已经猜到了结果，看着低着头的江清月，心里难受又有些不理解玄玉，“玄阿姨自己不是也并不支持让妖族父母和混血子女彻底分离的法令吗？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连自己家里都不能网开一面呢？”
“支持或不支持是一回事，执行或不执行又是另一回事，哪怕所有人都觉得这不近人情，但法令已经下来了，妈妈作为执法者也只能照做，对我网开一面就是徇私，用特权让我们母女团圆，那对于其他骨肉分离的妖族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我应该为我的私心感到羞愧。”
江清月已经在竭力维持平静，可还是很难，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都有些轻颤。
李星灿瞬间明白这是玄玉对江清月说的话，本来江清月对这个主意就从良心上过不去，是自己极力劝说她才对玄玉开口，结果现在……
“对不起，都是我出的馊主意！”李星灿知道江清月现在心里有多难受，她一定觉得羞愧至极，可这不是她的错，主意是自己出的，这不能怪她。
“你不用道歉，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问题。”江清月摇摇头，头低得更低了。
“不是你的问题，私心这东西是人之常情，没有半点私心的那是圣人，我们都是普通人，所以可以有私心。”李星灿绞尽脑汁想要安慰，可看着江清月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好像绞着疼，让大脑一片空白，完全说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江清月明白李星灿担心自己的心意，正因为这样才让她竭力维持的表面平静出现裂缝，自己现在应该被骂一顿，而不是被安慰。
侧过脸，江清月发红的眼眶还在隐忍着，紧咬着的下唇也在微微颤抖，她抬手用指尖抹去眼角的一点水痕，还在试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没事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星灿心里难受极了，江清月本来无论怎么选择，都不应该遭受这样的折磨的，这都是自己的错。
忍不住伸出手，小心地落在江清月的肩上，她话说不出半句，连试图安慰的动作也笨拙僵硬得不像话。
李星灿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