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考完试，二中今天放他们一马不上晚自习，学校周围的餐厅网吧甚至于奶茶吧里全部坐满了人，贺衍也没有订到附近的位置，两个人就兴致缺缺地走回家。
林荫路上，沿河垂下柳树林，盛夏蝉鸣，独享一份阴凉。
陈煜寒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路灯透过柳树照向地面，两人的影子被切割成好几份。
这让贺衍短暂的感觉到岁月静好是什么滋味。
他情不自禁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陈煜寒的方向还未来得及按下拍摄键，在那一秒，拍摄的主角转过头望向他。
心好像停了一拍，两人隔着屏幕相望，一人惊讶，一人无措。
昏黄的灯光下，车流连绵不息，紫红色的天空中透下一点皎洁的月光，连同那份温柔一齐给了贺衍。
时间真的很神奇，让他无论经历了多久，心依然会为同一个人波动。
陈煜寒转过头，看到贺衍拿着手机对着他，脸上浮现出惊讶和羞涩，也有从心底隐隐升起的惊喜和雀跃。
半晌，他开口打破沉默，“贺衍，你是在拍我吗？”
贺衍抬头望着他，夕阳撒下微醺的红，印在他白皙的脸上，他佯装镇定，手却不受控制的有点抖。
许是因为偷拍被发现的心虚。
贺衍嗯了一声。
陈煜寒跑过来在他身边站定，笑着说：“偷拍不好看，咱俩一起？”
他索性拿起贺衍还未放下的手机，一手揽住贺衍的肩膀，借着夕阳的光，留下了他们之间的第一张合照。
照片里，陈煜寒笑得张扬跋扈，热烈肆意。
而贺衍，即使绷着嘴角，但上扬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他，温柔且克制。
贺衍不得不承认，看着陈煜寒的笑，他确实能够放松很多。
“记得发我一份。”陈煜寒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很满意自己的拍照技术，感叹道：“真帅啊！”
贺衍站在一旁没看手机，盯着陈煜寒的侧脸发呆，看见他浓密微翘的睫毛上下扑腾，心里没来由的高兴。
回到家——
陈煜寒掏出钥匙开了门，看见宋箐头也不回地盯着电视。
见宋箐头也不回，他走到客厅，看着自家母亲跟李文希两颗脑袋倚在沙发上靠在一起。
而电视里，从构图和色彩风格上来看，应该是泰剧——他看到两个男生紧挨在一起。
大脑在一瞬间空白，他的眼睛紧盯着那副画面。
下一秒，浴室里的水哗哗哗地流，一只手突然出现，关掉嘈杂的水声，镜头顺着那只手的动作往前摇，最后停在另一个男生的后脑勺。
画面一转，两人有些甜蜜霸道地撕咬着对方的嘴巴。
......
背景音乐其实有些大，通过电视传到陈煜寒的耳朵里，他却只听得到两个男生轻微的喘气声。
“卧槽。”他有些震惊地脱口而出。
宋箐和李文希听到这一声回头，被吓一跳，有些不自然地说：“兔崽子，回来一声不吭，想吓死你妈我啊！”
李文希拿起茶几上的遥控，迅速把电视关上。
“自己没听到怪我咯？”陈煜寒撇嘴道，脑袋里被刚才的画面惊到，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刚刚……在看什么啊？”
“没什么。”宋箐不自然地皱眉，“晚饭在桌上，吃完赶紧写作业去。”
“哦。”陈煜寒心虚地说，“眼睛已经看不清了，近视该配眼镜了妈。”
宋箐听到陈煜寒这句话，悬着的心落下来，“配，明天就配。”然后又道，“对了，你李阿姨在这里，给贺衍发个消息让他过来和你一起吃。”
陈煜寒淡淡地哦了一声，低头给贺衍发消息。
“他们今天晚上竟然没上晚自习？”李文希讪讪地问。
宋菁说：“谁知道呢，回来吓我一跳。”
李文希看着陈煜寒走的方向，“应该没看到吧……”
“应该没有。”
要不然好不容易趁陈川不在家，两姐妹在家磕个cp都能被儿子撞见，多尴尬啊。
——
陈煜寒和贺衍坐在餐桌前，李文希和宋箐已经关掉电视坐在沙发上刷起了视频，有时不知道刷到了什么，偶尔还能听到她们两个叽叽哇哇地乱叫。
只剩他们两个边吃饭边大眼瞪小眼。
“那个，贺衍。”陈煜寒犹豫地开口。
“嗯？”贺衍抬头。
“你知道你妈平时喜欢看什么电视剧吗？”
贺衍摇头，“不知道。”
陈煜寒在心里重重地给自己一巴掌，他问贺衍这个干嘛？难不成自己想跟贺衍说他妈和你妈喜欢看两个男的亲嘴还哇哇哇地叫？神经病吧！
“怎么了？”贺衍看着陈煜寒脸上变幻多端的表情问。
“没。”陈煜寒干笑两声，“阿姨好像和刚开始不一样了，爱笑了。”
贺衍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人，淡淡地说：“确实，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那得看遇上什么样的人。”陈煜寒说，“现在阿姨和宋叔叔在一起，开心了不少呢。”
贺衍没说话，夹起一块土豆就往嘴里送。
“所以呢，你遇上我，有变得开心吗？”陈煜寒下意识地问，然后又有些反悔，自己怎么能拿李文希和宋哲，跟贺衍和自己比呢？
两个性质根本不一样好不好！
贺衍嚼东西地动作停下来，顿了顿，说：“嗯。”
陈煜寒很开心，非常开心。以至于自己今天比昨天多吃了几碗饭。
当天晚上，陈煜寒做了一个梦，说来也奇怪，这是他从小到大做的第一个春梦，但最离谱的是，迷迷糊糊中看清楚对象的脸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一个惊人的想法在他心里一点点冒头，他不会喜欢贺衍吧？！
喜欢还是不喜欢？
心脏到现在都还在砰砰砰地直跳，就好像下一秒就会跳出来，以至于一整天，陈煜寒都不敢和贺衍多说一句话，生怕贺衍看出自己对他不安好心。
一整天，老师都在讲卷子，对完答案后，整个教室里一片哀嚎，陈煜寒无心对试卷，在教室里四处游神。
最后他注意到林凯一直往贺衍这个方向看。
但贺衍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凯的视线，一直低着头算题。
得，掉题眼里去了。
这让陈煜寒十分郁闷，由于昨晚没睡好，现在又开始慢慢困了。
贺衍做好题转头，看见陈煜寒已经安静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一小颗脑袋乖乖地枕在臂窝里，半边脸颊陷进去，嘴巴轻嘟着，均匀地吐着气。原本安静的脑袋上，甚至还翘起一小撮头发，显得睡着的陈煜寒整个人呆呆的。
走廊上时常有人经过，也偶尔遮住他映上暖阳的半边脸，稍后又完全显现出来。
过了很久，走廊上没有了往来的人迹，陈煜寒脸上的暖阳也一直没有消失。
就这么被照着，怎么还会睡得这么安稳？
他想伸手帮陈煜寒遮住几分光亮，留给他一个适宜的环境，那样睡觉或许会更舒服，但是最后他没有那样做。
因为就这样沐浴在光里的陈煜寒太美好了，他不想做一个破坏者。
至少此时此刻的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就这样盯着陈煜寒看了很久，不知道自己在盯着他时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或许想了自己没注意，又或许自己压根什么都没想，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沉浸在这份美好中，不愿意就这么算了。
“贺衍。”杨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讲台上，“把你同桌叫起来。”
美好是会破灭的……
贺衍还没反应过来，前桌的邹磊就已经抢先一步。
陈煜寒被摇醒，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向慌忙扭头的贺衍，就像睡着时一样，呆呆的。
全班同学看到这一幕，一时觉得好笑，哄笑时陈煜寒又控制不住的脸红，尴尬地拿出书本埋头坐着，鼻尖无意识地在书本上划。
邹磊头也不回地向后传递刚刚发下来的试卷。
陈煜寒大脑宕机中，没有反应。
贺衍帮他接过，平铺在那颗埋起的脑袋下，就此以后，两人一节课再没有任何交流。
下课后，贺衍还是没有说话。
陈煜寒扭头，绷着嘴巴拿着笔轻轻戳向旁边的人。
他想生气地质问贺衍，明明已经上课了为什么不叫他，但是转念又想，贺衍好像没有叫醒他的义务。
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难过，难道自己在他眼里连叫醒这件小事，都不愿意做吗？
如果角色互换，他是很愿意叫醒贺衍的。
所以他还是很埋怨，又不能理直气壮地质问，只能用笔尖戳人这种小举动，吸引贺衍的注意。
贺衍扭头，听到陈煜寒委屈又郁闷地问：“贺衍，上课了为什么不叫我？”
阳光还在，从身后勾勒出陈煜寒身体的轮廓，但贺衍又用眼神重新勾勒了一遍。
“我也没注意。”贺衍收回目光，略感抱歉。
“没注意什么？”陈煜寒看着贺衍，“没注意我在睡觉还是没注意已经上课了？”
贺衍实话实说，“没注意已经上课了。”
“……”陈煜寒抹了一把刚刚睡红的脸，“你学习还挺沉浸的。”
“还好吧。”贺衍把刚刚发下来的卷子又看了一遍，余光看见陈煜寒的呆毛还翘着。
阳光打在他身上，还是那么美好……
林凯走过来，把笔记本还给陈煜寒，“谢了。”
“没事。”陈煜寒接过笔记本，然后问他：“这次考得怎么样？”
“还算是有进步吧。”
“嗯。”
之后两人之间谁也没有开口，林凯盯着陈煜寒看了一会儿，转身要走，被叫住。
“好好努力，高考之后可以离这里远远的。”陈煜寒说，“也可以有很多选择权。”
“好，你也是。”
林凯走后，邹磊在前面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然后回头问：“陈煜寒，你和林凯到底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就......就像外面传的那样。”
陈煜寒看了他一眼，当即皱眉，“当然是假的，你什么脑子？听风就是雨，这话你可以当我面说，别凑到林凯前面去问。”
“我有病啊我去他面前问？”邹磊说，“看来你还挺在乎他的。”
陈煜寒没说话，这在邹磊眼里等同于默认。
邹磊：“你不会真像外面传的那样，跟他分手了吧?”
陈煜寒忍无可忍地开口，“我和他之间就不是那种关系，别再给他造谣了。”
贺衍听到两人的谈话，面无表情地转着笔，余光瞥见陈煜寒时不时地盯着自己，他扭头，笑得不太正经，“你也是。”
陈煜寒满脸问号，“是什么？”
“希望他们也别再给你造谣了。”贺衍把笔放在陈煜寒的桌上，“还有，高考加油。”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高考之后会有很多选择权，那么希望你高考加油，然后做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