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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诉衷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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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连:“……”

四周顿时一阵沉默,一时唯有长靴踩踏泥土落叶之音。良久项连才又道:“你真的很擅长把话聊死。”

源尚安像是根本没听见,或者听见了也故意装作不在乎:他太擅长用这样一点小手段叫人心头发痒难耐。

太招人恨了。项连想。

他明明知道自己被他激怒,已然处于爆发边缘,可他还是选择全然无视这股心绪,甚至还要不知死活地再挑逗一番。

那些言语仿若某种昆虫的尾针,专挑他的弱点扎入,不一会儿项连就能感到心头起了难受的疹子,叫他忍不住地想要伸手扼住这始作俑者。

然而这薄情的始作俑者甚至都不愿意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源尚安一派悠闲地冲戚玹道:“总是戚将军戚将军地喊,听着太生分了。不知将军可有表字?”

“下官草字承璧。”

源尚安由衷道:“承天之佑,璞玉浑金,好名字。”

“谢大人。”

戚玹原本是不想笑的,可他瞄了眼项连,忽而觉得自己有必要展现一番心头的快意,于是果断决定笑出了声。

项连:“……”

他甚至能听见项连咬牙和握紧拳头的声音。

哈,活该,谁叫你这家伙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就该吃点亏长长记性才对。

两人并排前行,途中源尚安因为腿脚不便,下山时右腿膝盖脱力一弯,险些摔倒在地,还是戚玹眼疾手快上去搀扶住了人。

戚玹知道他身负旧伤:“大人,我陪着您走吧。”

军营里多年的训练让他两臂健硕有力,别说是扶着源尚安走,就算叫他抱着人回去都不成问题。

源尚安点点头收下了他的好意:“多谢。”

项连咬紧了嘴唇。

看着和自己同性别的两人紧贴在一起,他不知为何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厌恶感。

“你就非要黏着个男人?”

源尚安没说话,一副那不然呢我和姑娘家拉拉扯扯像话吗的表情。

而且什么叫黏着人,他怎么就黏着人了?

项连几乎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声音:“……你有龙阳之好?”

源尚安这下没能做到游刃有余,脚下跟着话音一空差点滑倒,随后项连听见他欲盖弥彰地轻咳了声。

他瞥了眼项连,旋即仿佛是感到了失望:“我也不至于饥不择食。”

项连一瞬心乱如麻,分不清他是故意挑逗还是说了真心话:“你就不觉得恶心?”

这话叫人没办法回答。

还在京城洛阳做官的时候,源尚安赴过大大小小不下百场的宴席,见过的王孙公子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他们生来锦衣玉食一生无忧,旁人苦苦挣扎都未必换来一日平安,他们却只要安安稳稳地靠在父祖辈的功业上就可以吃穿不愁。

常言道饱暖思淫/欲,不必为生计和仕途而奔波劳碌了之后,这些人的生活似乎也只剩下了一项主业:吃喝玩乐。

而在这个“乐”字上最是花样繁多:作践女子不够,还要尝尝男人是何滋味。

源尚安还跟在高纫兰身边办事的时候,曾见过宗亲汝南王带着男宠赴宴。那青年瞧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已然学会了如何逢迎献媚。

他讲不上来那时候自己是何心绪,但大概总归是觉得不适的。

很难说这些人是不是真有断袖之癖,无论男女其实都不过是他们的玩物罢了。昔年汉文尚有邓通,汉武亦有韩嫣,却并不影响帝王坐拥三宫六院繁衍子嗣。

他记得那时丞相的脸色同样不大好看,似乎也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种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废物。

宴席还没到一半高纫兰便找了理由离开,只留下源尚安和余下几位心腹应付场面。

翌日一早,高纫兰问他,如何看待汝南王?

源尚安说了一通不痛不痒的话,可始终没能令高纫兰满意。他正要请罪自责,丞相却打断道:“这样的人越多,才越叫人放心。”

“……放心?”

“身为皇亲国戚最怕的就是怀有谋逆之心,前汉七国之乱,东吴孙綝之祸悉皆因此,同室操戈最易使朝局人心动荡不安,”高纫兰道,“但若他们一心醉生梦死眠花宿柳,那必定成不了大器。”

源尚安道:“若是故意为之好叫人放松警惕呢?”

高纫兰摇头,笃定道:“不会。”

“一个人在情天欲海里沉沦久了,再有雄心壮志也会消磨殆尽,”高纫兰望着他,忽而话锋一转,“所以要想当好帝王爪牙,心中随时都得有一杆秤。”

空气沉寂了片晌,源尚安俯身拜道:“谢丞相教诲。”

对峙时人自然希望敌人都是贪图享乐的废物以便自己分化瓦解,但若自个儿成了领头上司,手下之人就不能是个不堪一击的弱者。

可是表现得太过无能也会被上级嫌恶丢弃,太过刚强毫无软肋又会令人警觉不安。三言两语间源尚安就摸清了高纫兰的心思:他要一个能被自己拿捏的得力下属。

于是源尚安便有意无意地在高纫兰眼前扮起了个病骨支离的青年。

他病得“恰到好处” ,也格外懂事,从不会在重要场合以此为借口闭门不出,却时不时在议事中表露出自己弱不禁风的一面。

正是这样的审时度势收敛锋芒,才叫丞相对他完全放下心来。

一个病人能有多大的威胁?

可他万万想不到正是这一点被源尚安巧妙利用,在他无知无觉之际便铺陈好了一条必死之路。

源尚安知道,要想在官场混下去,学会遮掩真实心绪是必修技。

不过日子久了,他也遭到了反噬,有时候他自己都不能准确分辨出当下最真实的心绪是什么。

前头赵兴似是担忧,停了下问道:“顾大人您没什么事吧。”

回答他的声音已然恢复了往常的波澜不惊:“没事。”

前方人影灯火攒动,已经能隐约看到营地的轮廓。

忙活了两天,他也该沐浴休整一番了。

源尚安打了点热水回帐,叫退了所有善意的帮扶。

他把所有洗漱用的东西都准备好,无声凝视着水波许久,才下定决心解开了衣裳。

热水倒影里依稀可见这副躯体身材极好,从胸腹到脊背手臂的曲线都堪称优美漂亮,加上他又天生皮肤白皙,更是为此增添了一重美感。

——可他并不喜欢面对自己的躯体。这并非源自自卑或是自暴自弃的情绪,而是因为他身上的一切印记都在提醒他地牢里的梦魇从未远去。

源尚安坐在木桶里,肌肤因水温而缓慢爬上了浅红,他伸手摸到腿上仍未褪去的旧痕。

大夫略带遗憾地告诉他,虽然伤口基本已经愈合,但这些留下来的疤痕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好消除。

一些细小浅淡的痕迹已然被时光掩埋抚平,唯有右边大腿内侧的一道粉红长痕许久不见褪去的兆头。

乔沐苏想给他推荐几样遮盖用的软膏,源尚安却说不必,留着也好。

人总归是种记性不大好的动物。只要日子够久,只要当下足够安逸,便会遗忘过去的苦痛。

留着也好,让他不能忘也不敢忘。

其实除了那几年掩盖真实目的的需要外,源尚安并不喜欢在旁人面前展现软肋弱点,而后对上一道道耐人寻味的目光。

他不想做受制于人的猎物。因此他竭力给自己打造盔甲与假面,将自己包装成完美无缺的强者,也不允许自己有一刻的懈怠或是示弱。

可是,可是……

源尚安伸手搭在那两条曾被生生打断的腿上,眼前似乎再度复现了雪天地牢里蔓延开来的血迹。他瞬间遗忘了所有的体面和忍耐,两手发了疯似的拍打着水面,一直以来潜藏心底的不甘痛楚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愤恨。

他分不清自己是否悲愤至极地喊了什么人的名字,眼前光景虚幻倒转,脑中只剩下血泪凝成的报仇雪恨四字……

夜风从缝隙钻入,霎时吹破澡豆浮沫。源尚安恍然回神,面上尽是不可置信。

他竟也会有如此不受控制的一面。

可这愣神没有持续太久,源尚安立时觉察到了不对,开始搜寻冷风的来处。

源尚安飞速清理干净头身泡沫裹紧衣衫,再开口时已是沾染睥睨感的讥讽:“我竟不知道项公子还有这等偷窥的喜好。”

项连立时藏起来了可疑的利器回以嘲笑:“别自作多情,我可不喜欢男人。”

源尚安拧干发丝的水,哂笑道:“项连,你知道方才我和承璧说了什么吗?”

听见他这样喊戚玹,项连登时有些不痛快。

源尚安要的就是他心头被扎了根刺:“我和他特意交代,一旦我出了什么事,他就立刻将你杀了,尸首喂乡村野狗。”

项连还想逞强:“他打不过我。”

“我没让你们俩光明正大地决斗,”源尚安道,“军营里不是还有一百名弓箭手吗?”

项连:“……”

他和这人指定八字犯冲。

源尚安边收拾衣襟边走出营帐道:“要是不想给我殉情就老实点。”

项连忍了又忍,最终主动给源尚安递来了披风:“……大人请。”

源尚安点评道:“姿态不够自然体贴,再学学。”

“是。”

鬼知道他是怎么应出来这一声的。

源尚安嗤声一笑,知晓他现在怒火中烧却没个发泄地方:“放心,以后会放你回去的。”

他正和人言笑晏晏,全然没注意到这一切早就被尽收眼底。

源素臣按着伤处,疲倦中带着点埋怨:“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这么喜欢和人调风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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