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骸乱飞,红雨满天,地上全是压得稀巴烂的脑仁内脏与骨肉泥巴,而且因为丧尸数量众多,不会躲闪,源源不断地前仆后继,很快街上就血流成河,火车两侧的尸块都堆了一米多高。
车头过去时,温若风看到驾驶室里有个穿黑色制服的银发大背头司机,对方把头露出来,似乎不满这些流水线的绊脚石,疯狂打铃。
一个成精的木乃伊趴在车厢窗口。
“主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啊?”
本想退回休息室打电话的温若风似有所感,猛地朝某个方向望去,脚步霎时定住了。
暮暮……
往后两节车厢,半开的上悬窗,那个让他永生难忘的女人就坐在窗边,单手支颌,目不斜视,侧颜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温若风跑过去,狂拍玻璃门。
“暮暮!”
他用力毕生的力气呐喊,对方却无动于衷,只是不动如山地路过,随火车离去。
精致依旧、完美依旧、却多了些让他莫名不敢直视的高高在上,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入骨的傲慢,世间万物都无法在她的瞳孔中留下痕迹,令他一瞬间卑微又伤感,觉得自己在对方心中,或许和这些被随意碾碎的傀儡并无区别……
火车头冲向天空,后面的车厢一节一节飘起,最后整列火车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预设的被遗弃的恐慌占领了他的大脑,他再无法去思考其他,也忘了秋玥的嘱托,身随心动,手一推就冲出了花店。
夜风狂涌,佩戴在温若风手腕的机械表忽地运作起来,表盘上的所有行星偏离了既定的轨道,以十分钟之一的光速,一圈圈地螺旋向外,全部撞在了一起。
车厢里原本目视前方的某人,眼珠突然向斜后方转去,鸟瞰而下,只见黑夜里那座无人生还的末日城镇,那条刚刚飞驰而过的长街,徒留一片尸山血海,遍地疮痍。
她眯了眯眼。
“跑的真快。”
事实上,温若风不是自愿跑的。
他出门太激动,没看路,正巧踩中了那颗猫眼石弹珠,幸亏有人扶了他一把,不然他肯定要跌个狗吃屎。
“谢谢……”
他快速道了谢,转身又想去追火车,可对方不依不饶,抬手就把他拦住了。
“表哥,你要去哪啊!”
温若风当即愣住了。
他迟钝地转动脖子,发现四周灯火辉煌,音响环绕,形形色色的宾客身着正装,衣香鬓影,各自谈笑风生。
荒废的城市眨眼切换成了盛大的公司年会现场,连点缓冲都没有,比飘柔还丝滑。
成千上万的未加工的信息挤爆了他的脑容量,温若风嘶了一声,东倒西歪起来,眉目痛苦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表哥,你是不是醉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
他瞥向搀扶他的男人,半晌。
“……子煜?”
“是我。”
温若风深深地皱起眉。
“你怎么变老男人了?”
“……”
何子煜嘴角抽搐,差点喷了,想着他家表哥比他还大了两岁呢?怎么好意思明涵他老!但一看对方明显不清醒的模样,好歹忍住了,不管怎样,都没必要跟一个醉鬼计较。
九月的覃海市郊区,晚上十一点多。
一辆骚包的紫色跑车停在某栋别墅外,将人到家门口,看着对方雇佣的保姆出来接应,何子煜才放心地离开。
“温先生,你可算回来了!”
保姆十分开心地和他打报告。
“太太在等您呢!”
正坐在玄关处蜗牛速度换鞋的温若风顿了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空白地抬头看她。
太太是什么鬼?
他结婚了吗?
温若风迅速扫了眼自己左手无名指,就一眼,他就像遭逢了五雷轰顶般,整个人瞬间石化,脸黑如锅底,还是裂开的那种。
他大爷的,这次他接手的竟然是一个有妇之夫的人生!
一股心理层面的反胃感涌上食管,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欻地站了起来。
保姆被对方死了爹一样的反应搞懵了,一时间拿不准对方是什么意思,揣摩了一下,补充道:“您放心,太太今天都按时吃饭了,一点都没有挑食。”
温若风感觉脑子有点缺血,人晕乎乎的,眼前的人事物都开始扭曲起来,他避开了保姆的搀扶,自己颤着手,飘着步伐,头重脚轻地往里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离婚,必须离婚!
哪怕倾家荡产、名誉扫地,他也要离婚!
跟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人绑定契约,履行丈夫义务,还不如让他重启算了!
对,他就应该去死!
他不喜欢这辈子的设定,等他离了婚,马上就去自杀!
餐厨厅中,庭院门前。
衣着不合身的女人悠哉悠哉地转了半圈,棉制的长裙因为领口过大,滑成了一字肩。
她扬了扬眉,朝着停在几步外正处于呆若木鸡状态的某人,语气戏谑。
“看来我预言得没错,你果然不长记性。”
温若风木愣愣的,狠狠抹了一把脸,像在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沈暮?”
眼前人是梦中人。
没等秋玥回复,他已经向前两步跨,将人用力地箍进了怀里。
失语许久,他嗫嚅出声。
“你吓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