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苹果已经烂透,塌陷起皱的表皮很薄,顷刻就破裂了,棕色的液体流出来,浇了对方一手,绿色的霉菌黏在了白皙的指尖。
小盆友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饿坏了,就跟鬼迷日眼一样,居然想把手指往嘴里塞,瞬间让旁边亲眼目睹的某人头皮一麻,想也没想地扑上去阻止。
“沈暮!!”
江一鸣咚的一声,从沙发摔到地上。
正往鲸头鹳嘴里掏巧克力的沈暮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很是错愕地望过去:“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江一鸣咬着唇,捂着裂开的屁股站起身,默默地看着她不说话。
沈暮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带着她的板砖巧克力,转身往楼梯的方向飞飞飞。
江一鸣这下不哑巴了,果断跟了上去:“沈暮!”
沈暮没回头,也没理他,继续飞飞飞,江一鸣苦笑:“我就想问问我以后住哪……”
一直飞到自己卧室门口,沈暮才停下:“自己选。”
然后江一鸣就选了她隔壁的房间。
“有需要的东西就去左边,不过必须得提前通知我。”
江一鸣想起之前见过的金山银山,忍不住问她:“你会不会太信任我了?就不怕我卷走你的钱,然后趁你不在,溜之大吉吗?到时候,我可是连契约都不用履行了!”
听起来风险很大,沈暮却一脸无谓:“没有我的允许,你带不走这里的任何东西,并且在你实施偷窃的那一刻,还会受到这栋别墅附加的诅咒。”
江一鸣梗住了,怎么还有诅咒的?这个世界怎么越来越魔幻了?
“……如果我偷了?”
沈暮打开门,然后在进入卧室之前,回首对着表情古怪的某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那你就会变成一只任人宰割的大白鹅。”
“……”
门板阖上,隔开了猛然睁大眼睛的江一鸣,留他一人在走廊里凌乱,三观崩坏了重组,重组了又崩坏,震颤半晌,双手慢慢举起,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
天呐……
后院里的那些大白鹅,该不会是……
他大脑空白地跪了下去,心头满满的罪恶感,低着头颅,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上的一条缝隙。许久许久,在大摆钟的指针走过凌晨一点时,他才肢体僵硬地下了楼,失魂落魄地荡进了厨房。
晚饭结束,他留了半只大鹅,现在就放在冰箱里,江一鸣把保鲜盒取出来,默哀了几秒,接着双手合十,对着里面惨遭碎尸的大鹅兄弟鞠了一躬。
“对不起……”
他沉痛地念叨着,反复道歉,片刻后将里头冷掉凝固的大鹅炖汤倒进了砂锅里。
他想啊,生命是如此地珍贵,怎么能让对方白死呢?所以他一定要把这些大鹅吃光光,绝对不浪费一丝一毫!
江一鸣把肉咽下,骨头都嗦了,又找了个勺把剩下的汤也一起捞完,刷好锅洗好手,最后打着嗝上楼睡觉。
标准的酒店客房装修,江一鸣十分心水,在房间里瞎逛,转着转着,就逛到了大阳台,那边对着的是后花园,现在放眼望去,除了靠近别墅的区域,一片漆黑。
他双手握着栏杆,上半身越过去,觑着眼往下分辨,却在看清那些奇形怪状石头的刹那,瞳孔骤然一缩,欻地站直了。
花园里竟然有那么多墓碑!
想起牛皮纸背后的警告条例,他一激灵,飞快地往后退,把阳台玻璃门锁了,帘子拉上,随后神色警惕地坐到床上,脸对着阳台方向,用被子裹住自己。
难道白天的苹果树到了晚上都会变成林立的墓碑?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坟?里面埋葬的又是谁?
他没敢关灯,眼皮子撑到破晓才一点点落下,然后做了一个相当诡谲的噩梦。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大白鹅,还自动飞进了砂锅里,非常开心地在里面泡热水澡,结果锅里的水越来越热,越来越烫,最后直接沸腾地冒泡了。
而他始终一无所觉,还闭着眼在里面仰泳,游着游着,他身上的毛就掉光了,游着游着,他身上的皮肉就脱骨了,游着游着,他身上的骨头就散架了。
哥斯拉那么大的宝宝沈暮,满眼冒心心地站在厨房的灶台前,戴着一个口水兜,手里着握着一个勺子,一边在砂锅里搅啊搅,搅啊搅,一边喊他亲爱的。
“啾咪~”
“……”
早上的九点,太阳晒屁股了,荒郊野岭之中,孤零零的白色别墅里,一道声嘶力竭、惨绝人寰的叫声蓦地从某个房间内爆出,一时间响彻了云霄,惊动了山林里所有的飞禽走兽。
江一鸣衣冠不整,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房间,然后好巧不巧地撞上了被他吵醒后脸色极臭、语气极臭、眼里几欲喷火的沈暮。
“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小小的一只,哪有梦里那么诡异可怖,而且也没戴口水兜,没带汤勺和砂锅,更不会对着他咳咳……
“……对不起。”
江一鸣瘫坐在地,愧疚难当地捂住脸。
“我好像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