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繁体版 简体版
追书网 > 系统退休前:深渊篇 > 第59章 蝉鸣(四)

第59章 蝉鸣(四)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仔细细清洁了三遍,浣洗过的手套围裙挂着晾干,打开窗户通风。

沈暮被叫醒了,但她并不想吃饭。

“那你想吃什么?”

这栋别墅建设在山顶,山下就是几十万人口的沿海小镇。车库里倒是有车,如果下山的路畅通无阻,那去山下小镇采购其实也挺方便的,但问题是现在大门那边被野草杂树给堵了,想下山就得先开荒,靠他一个人徒手劈柴,那得干到猴年马月了。

所以她平时都是吃什么的?苹果吗?

沈暮人没动,一只手往上探,伸进了鲸头鹳布偶的嘴里,然后从那个比鸟头还大的鞋拔子喙中掏出了一盒薯片。

“???”

原来玩具里还藏了零食,真是个天才!江一鸣看看鲸头鹳,看看小孩,果断也把手伸了进去,一点都不见外。

沈暮并没有阻止他,因为她知道对方要靠源源不断地进食获取能量,才能维持正常的生命周转,从而保障稳定有效的劳动力的输出。而喂饱一个人,这是个极其微不足道的要求,毕竟她可不想收养一个四体不勤、一事无成的废物寄生虫在家里发霉。

江一鸣掏掏掏,掏出一堆纸杯小蛋糕,五颜六色条纹包装的板砖巧克力,一看就甜度爆表的彩虹水果硬糖,造型像山楂的口香泡泡,还有一些拿动物名当牌子的,什么水豚瓜子,羊驼酸奶,小猫爱吃鱼……

“你每天就吃这些零食吗?”他惊呼出声,拣了个无花果味的薯片看包装,但上面没有配料表,也没有印生产日期和保质期,主打的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三无!

“有什么问题吗?”沈暮完全理解不了他一惊一乍的行为,一边咔嚓咔嚓,一边看他满脸严肃地叭叭叭。对方详细又夸张地和她分析了一下不吃饭只吃零食的危害,还强调这些零食都是三无产品,万一误吃了过期的肯定会闹肚子的。

“可我没有闹过肚子。”她眨了眨眼,神色天真无辜又纯洁。江一鸣蚌住了,大概三秒,但他依旧非常坚持地要让她去吃热乎的饭菜:“反正……反正不可以只吃零食!”

沈暮见状,索性听从建议,放下薯片。她自顾自地飞到前头,鼻翼微微翕动:“你在煮什么?”

江一鸣怀着老母亲的欣慰,一脸兴奋地跑过去将灶台上咕噜咕噜响的砂锅打开:“当当当当!砂锅炖大鹅!”

沈暮往里头瞄了眼,汤底蓝汪汪的,应该是加了盐冬,也就是江一鸣之前见过的靛蓝色的果子——它们在春天结果,随着时间推移,内部蕴含的盐分会越来越高,酸度会越来越低,直至冬天变成一颗颗硬邦邦的只有咸味的盐石,然后从枝头脱落。

“你把大鹅杀了?”她有些惊讶。

江一鸣愣了下:“不可以吗?”

突然想起那些大鹅也不是野生的,难道是对方专门豢养在湖边的宠物?想到这,他有点惴惴不安起来,害怕对方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去流浪。

沈暮耸了耸肩:“没,只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吃他们。”

悬起的心落下,江一鸣眉眼一弯:“我保证你肯定会喜欢的!”

他拿碗给她挑了个大鹅腿,盖上汤:“就是这边调味品太少了,不然口感可以更细腻一点。”

沈暮喝了口汤,觉得除了有点酸,还是挺不错的,自己端着碗坐到了餐桌边。

“怎么样?”

“还可以。”

江一鸣唇角翘了翘,把火熄了,在左边换上了个新的砂锅,将剩下的另一半用天然的绿植香料腌渍过的大鹅也给炖了。

鹅之大,一锅炖不下,但是配他的胃就刚刚好了,可惜没有米饭,不然一口肉一口饭,再浇上汤汁拌一拌,多香啊~

“想吃米饭的话,可以去楼上买。”沈暮把装着骨头的碗推过去:“我走了,不用等我回来,天黑之前务必将一楼的门窗锁好,尤其是后院,记住了吗?”

江一鸣啊了一声,有些迷糊:“楼上还能买东西?等等,你就吃一个腿吗!”

沈暮从大门飞走了,他追上去,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空气极为潮湿,野草杂树剧烈摇晃,飞沙尘叶,荒凉尽显,哪有一点临近黄昏的自然之美。

他将门锁好,回到厨房解决剩下的晚餐,只是吃着吃着就心不在焉起来,满脑子都是沈暮留给他的那句话。

他真的很好奇啊,楼上居然可以买东西,怎么买啊?嘴里的鹅翅膀忽然乏味了,他速战速决,把汤一咕噜喝完,起身把锅和碗洗刷干净,剩下的半只炖鹅存进了冰箱,然后麻溜地上了楼。

别墅一共两层,楼梯延伸至二楼的平台之上安了一个巴洛克风格的木壳立式大钟,几乎嵌进了墙壁之内。

卷草的花边,鎏金的表盘,重锤上火焰一样的铭文,顶端还有个基路伯小天使,双臂平举各挂一个称盘,两只翅膀遮眼,两只翅膀蔽体,精致华丽但颜色朴旧,看起来年底久远。

以大摆钟为中心,左右各一条通道。墙壁是雪花花岗岩的材质,每隔三米就有一扇门,门与门之间有手骨状的银色灯托镶在墙上,掌心插着的是白色的蜡烛,目前没有点燃。那此刻走廊靠什么照明呢?江一鸣抬起头,发现上方吊着很多鸟类的完整骨架,它们的胸腔里裹着一团团大小各异的幽蓝色的光,如同会呼吸一般,还会时扩时缩。

江一鸣站在原地,犹豫了会儿,打开了左手边的第一扇门,然后立马被门内涌出来的面包烘烤香扑了一头一脸。

伴随着一阵呼喝声,一匹雪白的马驹拉着一辆金色的南瓜车哒哒哒地驶过他眼前,上面坐了个很像肯德基老爷爷的车夫,车走远了,人还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这是沿海的小镇,他正身处闹市的街道,两边是红瓦白墙的双层楼,楼下开店,楼上居,窗台上摆满了爆花的酢浆草。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肯定是楼与楼之间拉着的钢索,上面挂了很多彩色的鱼形风筝,正迎风招展着,分割万里无云、玻璃蓝的天空。

对面是个面包店,他回过身,发现自己是从一个钉着机械钟表广告牌的店铺里走出来的,门上贴着暂停营业的告示。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穿搭十分清凉,这就显得长袖长裤配风衣的他特别格格不入,所以每次有人路过,他都能收割一大波惊奇的目光。

江一鸣默默地退了一步,把门关上,门后不是钟表店,而是山顶别墅二楼的走廊。他注意到了门对面墙上挂着油画,笔触细腻生动,描绘的是闹市街区的一隅,鱼形风筝猎猎,正是他刚刚进入的那个小镇的俯视图。

他走到第二扇门,看了眼门对面,这次画的是一座金山,他打开门,然后差点被里头冒出来的金光给闪瞎了眼睛。

无数枚印着笑脸的金币堆成了一座喜马拉雅山,山峰个个高耸入云。

天呐……

他一直以为金山银山只是个形容词,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江一鸣张着嘴,用手遮在眉上,昂首仰望这片金光闪闪的山脉,腿有点发软,不敢往里走,亦不敢大声说话,包括喘气。

他怕呀,万一这山突然崩了,那岂不是要他原地变盒,山包变坟包?

他没碰里面的任何东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轻轻关上了门,然后参照门对面墙壁上的画,依次往下,一一打开观摩,彻底忘了原本准备上楼买大米的初衷。

除了一开始的滨海小镇,剩下的房间好像都是用来储存金银珠宝、昂贵面料以及精美古董的藏宝库。

哇……

感觉好奢侈,好富贵,好有钱……

江一鸣观着观着就忍不住自惭形愧起来。你想想啊,他都奔三了,连房带车加十几年存款都比不上一个三岁小孩家产的千亿分之一。最令人桑心的是,对方不仅没有被富可敌国的资产软化风骨,每天还要坚持出门上班,对比一下目前已经变成丧家之犬、负债累累、只能卖身打工的他,江一鸣真是无地自容,颜面扫地,恨不得立刻找个旮旯,自戗于世谢罪,呜呜呜!

他看不下去了,他的玻璃心都要碎掉了!

江一鸣往反方向跑,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大摆钟的位置。

他根据油画,以为右手第一间是个玩具屋,因为黑色的背景里只有一个鲸头鹳的灰蓝色剪影,但其实他只猜对了一半,因为这不仅是个玩具屋,还是沈暮的卧室。

棕色的木纹砖,铺了厚厚的灰羊绒地毯,头顶没有吊灯,只有圆形的蓝色穹顶,色彩艳丽的极乐鸟和八足天马出没在奶油状的云朵之中。漂浮的蒲公英、水母灯,球形的消消乐魔方,断了三根弦的莱雅琴,天各一方的弓箭与箭囊,彩宝和羽毛制作的旋转天平、不倒翁、风铃、糖果……

江一鸣是挤着进去的,以高背床为中心,周围堆满超大的布偶公仔,连成三座大山,遮住了墙上的壁画。他是见到有类似于路的缝隙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进来的,看到床的一瞬间,当即愣住了,反应过来后马上退了出去。

卧室这么隐私的空间,怎么能随便闯?他自言自语地道了句歉,将门关上,然后不敢随便动了。

右边通道与左边不同,这边门对面的画十分抽象,背景是千篇一律的纯色,再配个动植物的轮廓剪影,完全不能和之前一样可以看图会全意。

他怕又误入什么私密的生活空间,侵犯别人的隐私,到时候沈暮一气之下把他解雇了怎么办?那他不是要滚出去睡山窝窝,与野兽毒蛇斗智斗勇?这也太恐怖了吧!

江一鸣抹了把脸,又回到楼下,反正没事做,不如撸起袖子搞大扫除吧,顺便将屋子里他觉得有点混乱的摆设都重新归纳了一遍,连杂物间车库都没有放过。这个过程很累,但他也很享受,看着所有的东西规规矩矩、干干净净地待在它们应该待的地方,真的非常养眼。

他没看时间,估摸着整套结束应该花了四个多小时,江一鸣围着一条浴巾,把换下的衣物分类放进洗衣机,等着洗好烘干后直接穿,没办法,他只有身上一套衣服,根本没得换。

话说回来,他刚刚使用的沐浴露的牌子居然叫小鳄鱼爱洗澡,该不会和那个小猫爱吃鱼的零食品牌是一个产商吧……

他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旁边鲸头鹳布偶的脑袋,然后瘫在了沙发上,浑身香喷喷的,满脸昏昏欲睡。热水澡太舒服了,让他身上肌肉好放松,好想马上滚进被窝里,美滋滋地做个好梦。

他转过头,侧脸陷进软垫,不远处是屏幕破了个洞的电视机,好像是被他弄坏的。

为什么要说好像呢?

当然是因为他又又又忘了。

现在的他只记得自己叫江一鸣,是个无业游民,因为欠了500年的巨额债务,卖身给了别墅主人,给她当管家打工还钱。

不过这个债主挺友好的,工作也算轻松,包吃包住,还医疗全免,如此地宽容大方,简直是在做慈善啊!

她真的,他要感动死了,呜呜呜……

脑子秀逗的江一鸣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隐约的雷鸣自空境滚过,只剩下屋外绵绵不绝的山间夜雨,从现实到虚无,淅淅沥沥的,再次淋湿了他的梦。

他躲在一棵发霉的苹果树下,漫山遍野都是被雨水淹死后泡烂的喜林草,一个不知道几岁的小盆友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旁,脑袋低垂着,双手抱着膝盖。

她长得跟沈暮很像,亚麻的短袖短裤,一头卷毛,不爱穿鞋,但看着比沈暮小多了,而且最离谱的是只要她一掉眼泪,头顶的云层就会倍数递增、聚拢、合并,然后疯狂下珠子,偶尔还能拉个大的。

不停地哭就会不停地下,短短一个中午的时间,他就淋了五次雨,挨了六次冰雹,鸡蛋那么大,用来充当掩体的苹果树都被砸烂了,吓得他连忙把外套拉上来护住脑袋,以防变成一只头破血流的落汤鸡。

明明是在做梦,疼痛却如此地真实,他瑟瑟发抖,怀疑自己的灵魂穿进了异度空间,甚至悲观地幻想自己要是嗝屁了,明天肯定会上新闻头条的,标题大概就是《震惊!某男人竟因睡觉不戴头盔而在梦里遭逢夺命冰雹袭击最后不治身亡!》

他看向小盆友,可惜小盆友完全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对着地上虚空的一点发呆,任由晶莹剔透的液体顺着婴儿肥的脸颊往下,一滴一滴地融入黑色的泥土中。

江一鸣欲哭无泪,直接原地给她跪了:“大佬,行行好,别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诚则灵,他刚哭诉完,头顶那令人长痛的阵雨竟然真的停了。

他呆了呆,抬头一看,就见对方锁着眉、眼神疑惑地从地上捡了个苹果,观察片刻,还好奇地捏了捏。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