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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蝉鸣(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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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生气了。

这是江一鸣每天端着饭盆蹲在大门口连续守了一月才后知后觉得出的结论。

是这样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病了,内分泌紊乱或者精神压力过大,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频繁地做噩梦。做噩梦就算了,每次他从梦中惊醒还要伴随着高分贝的噪音,以至于沈暮每天早上都要被他准时准点地强制唤醒。

他也不想影响她,可他完全控制不了,连喝中药调理都试过了,他还是会不停地做梦,不停地大喊大叫,哪怕一觉醒来,梦里的一切很快就会了无踪影。

他忘了梦中的经历,但这些源源不断的虚幻的东西却实实在在地在用无形的大手玩弄他的人生,每一次……每一次都要在他即将开启充满希望的新生活时恶毒地出来找存在感,让他永世不得安宁!

江一鸣咬牙切齿地咒骂,那明明属于自己却无法掌控的命运,那些如同附骨之蛆的该死的梦!

可极度的愤怒之后又是无尽的空虚,以及波涛汹涌的无法倾诉的委屈与孤独。

他死死地咬住唇,垂下脑袋,坚持着没哭出声,只眼泪跟断了线似地啪嗒啪嗒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无意间给另一个纬度的物种造成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灾难。

一串举着幸运草当伞的蚂蚁火车从他脚边迁徙而过,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砸,随机困住并淹死几只可怜的工蚁。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黄花菜都凉了。

江一鸣终于察觉自己的状态不对了,连忙吸了吸鼻子,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挤掉眼眶里满溢的液体,然后把搁置在一旁的饭盆摆回腿上,准备化悲愤为食欲。

谁知饭才干了一半,他又又又爆哭了。因为他想起手中的盆,吃的米饭,包括筷子都是用的沈暮的钱,不,事实上连那个世界都是沈暮一笔一画勾勒出来的。

他在画中的世界自由出入,看风景,吃美食,翻天覆地地冲浪,大手大脚地花钱,却无法交到任何一个知心的朋友。因为他心里清楚,他们都是假的,就像游戏里设定好程序的NPC,每天做着同样的事,重复同样的错误,日复一日地念叨着固定的台词,永远永远地活在同一个星期天。

他和他们根本就不是同类。

他想,他又被当成垃圾扔掉了。

江一鸣脑子里无来由地蹦出了这一句,紧接着如同解锁了镇压情绪怪物的潘多拉魔盒,一股不可抗拒的悲伤自内心深处决堤而出,瞬间击垮了他。

有无数的蚂蚁在他的血管里爬行,咬啮他的心室心房,他开始发了疯一样地思念着一个人,可不管怎么努力就是记不起对方是谁,最后变成一只狂躁又绝望的无头苍蝇,只会在花园里横冲直撞地寻寻觅觅。

“闭嘴!闭嘴!”

白昼的苹果园,到处都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泪流满面。数不尽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嗞啦哇啦地叫,无论春夏秋冬,无论风霜雨雪,它们就一直在那!

他丧失了理智,完全神志不清了,满肚子阴暗的想法,表情越发狰狞。

它们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干扰他的思考,故意破坏他的回忆,让他脑子嗡嗡嗡地响,让他头晕眼花,恶心想吐,让他一辈子也找不到她!

他狠狠地踹在了一棵苹果树的树干上,枝桠猛地晃动,红彤彤的苹果便如雨般扑通扑通地坠落。

江一鸣没躲,然后就被砸晕了。

时间线快进到午夜十二点,二楼的大摆钟当当当地敲了十二下。

已经失踪了整整一个月的沈暮终于在某人超级无敌怨气十足的碎碎念中出现在了自家别墅。

她本来想直接上楼的,路过楼梯时却看到了从厨房里透出的灯光,于是就拐了个弯,改往另一边飞。

“你在说什么?”

她一进来就看见了坐在餐桌对面的某人,对方自言自语着,对着身前的大饭盆,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油炸物的孜然香。

碎碎念的声音骤然消失,三秒后,江一鸣唰地抬眸,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个正在飞来飞起的小孩,在确定不是幻觉后反应非常过激地窜起身,把原本身下坐着的椅子都掀翻了。

“沈、沈暮?!”

“是我。”

不理解对方为何这么激动,沈暮多看了他一眼,而后忽地一顿,语气诧异:“你为什么要哭?”

大概没照镜子,江一鸣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又红又肿,像两颗饱满的核桃。

“因为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嗯,你知道的,我总是被吓到……”他下意识偏过头,避开了对方探究的目光,声音低低的,撒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谎。

“你要吃鳕鱼吗?冰箱里还有炸鳕鱼。”他没问对方去了哪,为什么要把他扔在这不闻不问一个月,只是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无声无息地掩埋了他这段时间日渐疯狂的歇斯底里。

沈暮垂下眼:“我不想吃东西。”

江一鸣点点头,把椅子扶正,重新坐下吃宵夜,一口一个嘎嘣脆,油滋滋的,还隐约带点奶香味。

沈暮眉头一皱:“你在吃什么?”

“炸知了。”

“……”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他愣了愣,视线落到对方脸上,琢磨片刻,弱弱地问:“……这个不能吃吗?”

见对方摇头,他犹豫了几秒,还是默默将饭盆推了过去,试图跟对方分享一下,但被婉拒了。

沈暮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完心态后笑着望向某个已经饥不择食的大胃王,然后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你真是饿了。”

说完就起飞,江一鸣睁大眼,赶紧喊住准备离开厨房的沈暮,神色略显紧张,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个阶。

“你去哪!”

“上楼。”

哦,原来是误会了……

高度紧绷的身心倏然松懈,他捂着胸口,跌回椅子上,吓死他了,还以为她又要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了。

“实在害怕做梦的话,以后都可以来我的房间休息。”

“……”

江一鸣被口水呛到了,憋红了脸咳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去了她的房间就不会做梦了吗?开玩笑,虽然他俩年龄差大,但始终男女有别啊,怎么可以随便睡一块!真是的,他可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江一鸣很有骨气地立了个flag,不过众所周知,人在情绪上头时立下的flag往往都是打脸前兆,一个人越是抗拒某件事发生,那么这件事就越会保留发生的概率。

“沈兄?”

凌晨一点多,解决完炸知了的江一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今晚没打算睡,所以想上楼冲个冷水澡醒醒脑,方便接下来通宵达旦,至少不能再让沈暮生气了。

可谁知他运气这么背,一进门就踩到了一颗该死的弹珠,害他摔得四仰八叉,直接晕了过去。

“沈兄?”

有人在推搡他,力道一下比一下重,但问题是他又不姓沈,想来对方肯定认错了人,他不耐烦地拍开对方的手,闭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他真得好困好困啊,不要再搞他了。

那人眨了眨眼,果然没再搞他,思考片刻,突地灵机一动,双手合在嘴边,俯身贴近他的耳朵,然后——

“沈兄!!!!!”

这一声气沉丹田、惊天地泣鬼神的河东狮吼,气波浩荡,威力超凡,把江一鸣当场连人带椅子地震翻了,废报纸糊了一身。

他仰躺在地上,神情呆滞,怀疑自己右耳已经失聪,脑浆也被崩烂了,半天无法回神。

不,或许现在的他已经因为过度受惊而死翘翘了,所以他的灵魂才升到了太空。

那些由无数恒星、星团和星际物质组成的运行系统,它们在宇宙中构成漩涡状与椭圆形的岛屿,而这些星系中的恒星和星际物质又会相互吸引,形成弥漫状或者行星状的的星云。

他被尘埃和气体包围了,掉进了星海之中,无数环型的、甲壳虫型的飞船自星际介质中超音速穿梭而过,花式对冲,等离子、磁轨炮乱飞,炸出一朵朵绚烂的光团。

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为什么太空里会有道士存在?一个身着蓝色道袍的女冠忽然闯进了他的视野,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眉心一点莲花印,表情欢脱。对方没有佩戴头冠,只用了一根木簪束发,道袍缝缝补补的,有好多补丁。

“沈兄,你终于醒了!”

江一鸣默了默,缓缓坐起身,隶属于现代都市的高楼大厦和炫彩摩天轮便逐一跳入了眼眶。他转动眼珠,发现自己正坐在绿化公园的草地上,游人不少,却似乎完全看不到天上正打得火热的星球大战。

“不是看不到,只是习以为常了。”女冠站起身,双臂甩了甩袖,叹着气为他解惑。

江一鸣闻言,目光又落回对方身上:“请问你是……?”

女冠惊了:“沈兄,我是萧纨子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

“你还欠我一百块灵石呢!”

“……”

江一鸣神色一变,唰地起身:“我失忆了!”

萧纨子不信,将他上下扫了遍,怀疑对方是想赖账,略一思索,问道:“那姜姑娘呢?你把她也忘了?”

正在整理衣物的江一鸣慢慢停下动作,他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呆兮兮地望向她:“……姜姑娘?”

萧纨子看他眼神就知道他这次是真心的困惑,好吧,看来是真的失忆了。

昔日且歌且行、潇洒恣意的挐云少年,如今却前尘尽忘,物是人非,风流不再,只能身无分文地沦落街头,盖报纸避寒,啃垃圾度日,还疑似被对象甩了,不对……没准这么堕落还是因为失恋呢,泪目!

“……”

江一鸣嘴角抽了抽,指向她的道袍:“可你看起来比我还穷……”

萧纨子登时尬住了,挠了挠头:“这个嘛,其实说来话长,总之一言难尽……”

“我的名字。”他失了耐心,打断她的絮絮叨叨,尝试索取有效的信息。

“你叫沈熠啊。”

感觉有点耳熟,他皱眉。

“那姜姑娘呢?”

“姜姑娘就是——”

话还没说完,地面就猛烈地晃动起来,江一鸣还以为大地震了,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五十多米高的奥特曼从天上掉了下来,砸扁了一个停车场,激起了厚重的灰尘和沙石。

吓他一跳,还以为……等等!江一鸣揪住头发,脱口而出:“奥特曼?!”

无数的刹车音逼近公园,前照灯连成一片白光,一群扛着手电筒的男女老少从光里跑出来,往这边飞奔,气势如虹。

萧纨子掐指一算:“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江一鸣只能跟着跑,逆着嘈杂的人流往外挤,差点被压成肉饼,最可气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才破出重围,迎面又来了一波摇头摆脑的丧尸。

黑色的直升机在丧尸潮上方随行,机关枪哒哒哒地往下扫射,枪枪命中,但由于敌方数量过多,明显杯水车薪。

“走这边!”

江一鸣袖子被拽了一下,被动地转了个身,跑了会儿又好奇地回头看,然后惊得差点咬到了舌头。那些丧尸居然跟着他们跑了,难道他们两个靶子比一群活人还有吸引力?!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想起了萧纨子最初说的那句“习以为常”。

萧纨子跑路大喘气:“还能怎么回事!天道崩坏了呗!”

“天道?”江一鸣拧眉:“天道又是什么!”

他没等到回答就因为绊到了一块碎石,摔趴在了地面,膝盖疼得一时站不起来。一只飞天大螳螂正好路过,镰刀状的捕捉足上串着一个惨叫的人类。它看到了地上的江一鸣,似乎对他更感兴趣,双臂一展将那个人类撕裂成两半,内脏血液哗啦啦溅了一地。

南北向的大街,两边店铺统统关门大吉,里头全是互相捅刀的面包人和蛋糕人,前有巨虫,后有丧尸,头上还在玩激光战,他们已无路可退了!

江一鸣头皮发麻:“萧纨子!”

萧纨子啊地一声,终于想起自己是个修士了,飞快掏出一沓黄符纸:“别怕!我会画传送符!”

江一鸣眼白剧增,被她气得差点吐血:“这也能忘?你该不会半路出家的吧!”

“对啊。”

“……”

好坦然,好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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