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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蝉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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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跳了。”

奇玉回过头,竖起的尾巴晃来晃去,满眼期待地望着缓步而来的小主人。

“演技不错。”

阿尔法颔首,毫不吝啬地夸赞,而后闲庭散步地路过,驻足在空无一人的船头。

“忠诚献给了盲目,坚韧走向了歧途,纯洁抵不过堕落,热爱败给了谎言。”

一切软弱无用且容易滋生奴性的东西,原来啊原来,也是个被人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后主动抛弃的垃圾。

“可笑。”

她嘲弄地收回目光,转身的同时右手向后一拋,铂金的吊坠便化作一道银光,随着引力坠入了迷雾重重的大海。

荧荧之惑,森森白骨,饕餮狂欢后碎肉发白的尸骸漂浮片刻,慢慢沉了下去。

她倚着栏杆,仰头望向正发出巨大轰鸣声、乌云渐转猩红的夜空,神情无悲无喜,心境一刹那的虚无,风过潮生,带着她的发与裙摆向前,猎猎翻飞。

“可怜。”

* *

播放的录音笔搁置在胡桃木的桌面,银色金属漆反射着电脑屏幕发出的冷光。

“我叫江一鸣,出生在一个单亲的富庶之家,奉行随遇而安的原则,顺风顺水地走到了而立之年。

“不抽烟,不酗酒,唯一的不良嗜好大概就是对水过度地依赖进而产生的窒息上瘾。这听起来可能有点变态,但我能解释这是有原因的,准确的说,让我真正为之神魂颠倒的是感官失灵后神经欺骗重铸的另一个世界。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开一间属于自己的花店,可人生无常,事无定数,和很多人一样,兜兜转转间总是会与儿时的自己渐行渐远。

“一次偶然的意外,也是转变的契机,让我发现了这世上远比造物主更加神秘和迷人的存在——那就是我的梦。我想了解它,剖析它,从里面找到我渴求的真相,为此修习了临床心理学和精神医学,最后成了滨江市一院的一名心理医生。”

十月滨江,漫漫酒店,一场经年的同学会将阔别已久的昔日同窗聚集于此。

“十几年前,我们去卡岛潜水,他的脚蹼不小心被海藻缠住了,差点给淹死,最后还是被一条灰鲸给救了,把他给驮了上来。”

有人聊着聊着又揭起了他的老黄历,带着酒晕,绘声绘色地比划:“真是要吓死人了,我们赶紧把他拉上船,刚好那时他自己睁开了眼,嘿,你们猜他醒来后第一句是什么?”

那人模拟起当时的情景,歪倒在一侧,捂着胸口,开始唱双簧。

“看……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美人鱼……”

话音刚落,包间里骤然爆出一阵阵放肆的哈哈声,个个人仰马翻,杯盏倾洒,拍桌狂笑。

江一鸣扶额,一脸无奈:“你们够了啊……”

之前那位大兄弟身板挺正,揩了揩笑出的眼泪花,接着画风一转,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有没有考虑过找个对象?”

江一鸣愣了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那人翻了个白眼:“这么多年哥们,我孩子都快两岁了,可不得关心关心你这条万年单身狗啊?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条件这么好,有钱有颜又有房,怎么就从此孤寡了?难不成鲸鱼长得比人还眉清目秀?”

江一鸣淡笑着抿了口果汁,依旧拿上次的理由搪塞:“看缘分吧。”

他的生活很充实,搭伙过日子什么的完全不适合他,更没有将就的必要。

“缘分缘分,你每次都这么说!那要是一辈子遇不上呢?”

“那就不谈了呗。”

随性的人看似温和,实则刚直过人,以至于那人被噎得无话可说,最后只能叹气。

“行吧。”

人各有志,人各有路,即便是好友,也不好过多的干涉,特别是婚恋方面,关心归关心,还是点到为止的好。

晚上十点多,华筵尽散,江一鸣开车去了一趟便利店,而后回了住所。

黑白灰的装修风格,标准得像套样板房。

江一鸣解了风衣就钻进了浴室,他平时都是十点上床休息,今天硬生生地错开了一个小时,导致他的生物钟发起了警报。

他将眼镜摘下,捏了捏鼻梁,于湿热的水汽和熏香中缓缓闭上了眼。现在,此刻,一个很好眠的季节,一个亟需休憩的夜晚,他却不愿就此潦草地入睡,只想和以前一样好好泡个澡,然后一点点陷下去,于悬溺的梦镜中赶赴一场虚幻的约会。

温热的水漫过胸口、脖颈、下颌……衣物被浸透,若即若离地蹭着肌肤,耳膜鼓动,心脏收紧,憋闷的窒息感伴随着如潮的倦意袭来,瞬间压垮了他。

他滑下去,像石像沉入了大海,灯光破碎在波动的水面,在他的眼皮上跳舞。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力流失,这不是一种愉悦的感受,尤其是在一个困乏疲倦到无力反抗的人身上。江一鸣预见了这一点,但他依旧爱上了这种危险的近乎自虐的行径,并为此抗住了求生的本能。

他在赌,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起的荒唐自信,徘徊在生与死的临界点,等待一个可以把人逼疯的奇迹。

忽然的,有东西缠住了他。

江一鸣狠狠皱起了眉,张口吐出了一串泡泡,咸涩的冰水灌入口中,却没有挤走他体内的氧气,相反,他好像回到了陆地,嗅到了新鲜的香甜的空气。

他睁开眼,自由呼吸着,悬浮在一片幽蓝色的浅海。滑腻的海藻缠住了他,脚腕、手腕、脖颈、腰身……四面八方,将近百米高的巨型海藻组成了茂密的原始森林,纺锤的柔软长叶,漂动的交错冠蓬,分割共享了他头顶的海面;晃眼的光斑若隐若现,透过叶片的缝隙,穿过海水的杂质,散成千万条闪动的光路。

这超过十米就会迷失方向的海底森林,银色的铁匠鱼群穿梭其中,又被几条觅食的海獭惊扰,灵敏地躲躲藏藏。江一鸣低头,看到了一条长了藤壶的灰鲸,对方庞大的躯体挤开了林立的褐藻,正从下方慢悠悠地迁徙游过。

几乎没有犹豫的,他摆动四肢,跟随而上,但一动,原本松松垮垮的束缚就骤然收紧了,差点没把他当场勒死。江一鸣迟钝地反应过来,想要先解开这些烦人的家伙,可海藻柔韧,意外地无懈可击,他不仅半天束手无策,过程中还一直在被这些触手似的鬼东西拽往海床的方向。

这又和上次不一样了,他沉吟着,随即若有所感般地停下了挣扎,倏然抬头。

他等到了……

他赢了……

沐浴着阳光的神明,不可思议的奇迹,像黄昏时分浮动碎裂的花瓣,一片一片,坠入了他慢慢放大的瞳孔。

她降落在他的身边,然后抓住了他,冷白的皮肤上光影斑驳,仿佛一尊精美的布满裂缝的瓷器;那远比海草柔软的及踝的乌发与破破烂烂的蔽体的绿纱仿佛滴进稀释剂的颜料,摇曳着,反重力地散着,晕开在了这幅相对无言的人物画上。

江一鸣眨了眨眼,睫毛搅动海水,那些强加在他身上的枷锁顷刻间缩了回去。

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为什么一定要救他?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闯进他的梦?

他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但此时身处的环境无法让他吐出任何一个文字。对方揪住了他的衣领,似乎想带着他往上浮,但江一鸣动作更快,甚至打破了以往止乎礼的准则。

如果这只是个梦,如果梦里的她只是他缔造出来的幻想,如果一切都会在醒来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将人带进了怀里,指尖掠过发丝,扶在了对方的后颈,迫使对方微微仰起头。像是试探,也像是顺从本能的放纵,江一鸣眼睑微阖,没有停顿地侧首吻了过去。

当然,他并没有成功,因为在关键时刻,一阵熟悉的铃声把他从睡梦中直接给震醒了。

“……”

天光大亮,一室通明。

江一鸣人躺着没动,只从被窝里探出一只胳膊,将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摸了过来。三秒后,对着天花板发呆的他咻地直起身,态度端正了一些:“妈?”

那头的江母哎了声:“一鸣啊,我之前给你寄的板栗粽子,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江一鸣开了免提,起床洗漱,顺便补了个好评:“很好吃。”

江母笑了:“好吃就好,下次我再给你送点别的口味。”

粽子其实外面的铺子也能买到,但总归还是自己亲手做的才放心,卫生安全自不必说,配料也是满满当当的优质。

江一鸣换了套居家服,推拒道:“别,那多麻烦,过过节就够了,我这边真不用担心,完全不缺吃的。”

“……担心是其次,主要还是闲的。”江母嘟囔着,随口扯起了近段时间的家常,从她某件毛呢外套上离奇失踪的桐花纽扣,再到云城东大街某菜市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午夜凶0事件。

江一鸣耐心地听着,中途偶尔回应几句,也是轻言细语的微笑模样。差不多煲了半个小时的电话粥,原本已经开始谈天说地,甚至延伸到夜观星象的江母,忽然直愣愣地来了句:“一鸣啊,齐叔叔的女儿下周要回国了,跟你差不多大,也是个医生,你看要不要——”

“妈。”

江一鸣不疾不徐地唤了一声,轻飘飘地打断了她未完的话。没有多余的话术,语气也是极尽地温和,深知他脾性的江母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梗片刻,还是选择了妥协,不再继续这种可能会伤母子感情的话题:“我只是希望能有个志同道合的人陪你共度余生,你不想的话,那我以后再也不擅自安排了……”

说来说去,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管这么多干什么?子女过得舒心自在不就好了?

“妈,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你说。”

“我不打算结婚了。”

因为有了预警,所以江母对他说出这种话表示一点都不意外,还理解地点了点头:“你的婚姻大事,你做主就是了,不过我能问问原因吗?”

江一鸣沉默了瞬:“我……有喜欢的人了。”

江母人都呆了,怀疑过自家儿子是同是无性恋都没想过这种可能,但她脑子转得飞快,询问道:“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吗?”

江一鸣略微头疼:“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来自何处,不知道为何频频出现在他梦里,甚至连长相都不记得了……他有时候也会自我开解,或许她只是他创伤应激后虚构出来的一个救世主,是他身体里潜藏的另一个压抑的人格……尽管这种解释听起来很荒诞,但事实就是,他,江一鸣,爱上了一个连存在都无法证实的面目模糊的女人。

不,也许对方连人都不是,只是个欲望的集合体,所以他抗拒不了,甚至在深眠这种极度放松的状态下,非常坦诚地表露出了自己对她的渴望。

江一鸣长吐了口气,将手机关了,洗干净脸上的泡沫,转身去了厨房。今天是休息日,他可以花大把的时间,做一桌自己喜欢的美食,听听歌,看看电影,窝在书房浏览自己喜欢的书籍或者去健身房酣畅淋漓地运动健身。

他想,他应该是时候放松放松了。

他躺进转椅,双手交叉,左腿搭在右腿上,身前的笔电屏幕内正播放着某部新出的喜剧片。

“我叫江一鸣,出生在一个单亲的富庶之家……”

江一鸣怔了怔,脑袋带着问号左右转悠,在确定发声源后坐直身体,手绕过笔记本,将那个正在播放中的录音笔拿过来。

这只录音笔是他刚毕业那会儿买的,里面录的是关于他过去的一段自述,为了方便记忆,为了不让自己不经意间遗忘,之后的每个月,他都会反复温习几次。

但是……

他微微瞠目,将这只早就遗失了两年现在又突然出现的录音笔握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琢磨,脸上时不时闪过惊讶和疑惑。

是他的录音笔,也是他的声音,但他没记错的话,这东西早就掉进了海里,无法找回了。

怎么会在这?他在做梦吗?

江一鸣手指一紧,倏然抬眸,望向门口,刚刚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江一鸣拧眉,将录音笔放进口袋,起身离开了书房。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外面下着毛毛雨。

他去客厅逛了一圈,没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又拐去了餐厨区,发现岛台边有一大滩显眼的水渍,里面混着玻璃渣和些许粘血的碎裂的镜片,对比一下残破的杯底,应该是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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