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实在太久了。”
这一声长叹意味深长，叶银舟眉间凝出些许迷茫，“贺老这话是何意？”
贺老撑起松皱的眼皮，红棕色的瞳底透着微不可见的怅然，“你们还记得，谷底遇见的小熊吗？”
楚西暮面色瞬间一凛，不动声色敛下惊疑，叶银舟也骤然呼吸一紧，侧目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回来后对谷底的事从未透露过半分，他是怎么知道的？
“别紧张。”贺老笑了一声安抚，“看来你们确实遇见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们可能不会信，但我说的是真的。
“我就是，那个小熊。”
“什么？！”
两人震惊出声，但随后叶银舟收起了表情，眼里透着一丝怀疑，这件事他们根本无从查证，也有可能性是贺老知道些内情，不知带着什么目的企图用这个谎言来骗取他们的信任。
“我们要怎么相信你是它？”
“我理解你们不会轻易相信，你可以随便问当时发生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得上来。”贺老没怪他们的猜忌，也想到了会有这种情况，“或者，我可以详细讲给你们听听，那时候的事情我还记得很清楚。”
“从那之后，再没那么单纯自在过了，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们时，我在采蘑菇，互相吓了一跳哈哈，再往后就在木屋院子里又看见你们，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呢，小亚也还是个小姑娘。”
叶银舟对他的话还是半信半疑，顺着他的话头说：“是啊，小亚一个小姑娘还给我们烤了兔肉吃，想起来就有点馋了。”
“嗯？不是她烤的啊，难道出了什么改变？”贺老先是愣了下，囔囔道，然后突然悟了，“嗐，这是还不信诈我呢？”
“不是小亚烤的，我记得那一次，是夏哥烤的，他的手艺挺好，外酥里嫩的。啊对了，我们还见到了彩虹，哈哈我后来还感慨过当时的愿望太简单，似乎真的都实现了，早知道就许更好点的愿望了。”
“全都不在了......”贺老又长叹了一声，搭在身前拐杖上的手点了两下，把拐杖放在身侧，俯身端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推给叶银舟二人，“这茶叶可没剩多少，好茶，尝尝看。”
“谢谢。”叶银舟端起一杯抿了一小口，他也尝不出这茶的品质，迫切关心的是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是小熊？怎么会...”
“那你是从那一年一直活到现在？还是...？”
还是它占据了贺老的身体？才过去没多长时间，他还清晰的记得从小熊额头钻出的半透明飞虫，钻进了那个雇佣兵的脑子里，取代了他。
“怎么会成德高望重的贺老？别担心，我用这个身份生活了几十年，逐渐爬到如今的地位，他一直是我，就为了等待这个时刻的到来。”
“什么时刻？”楚西暮开口问，“您一直说等，等的是什么？”
“等你们经历这些后。”贺老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端着细品。
“既然您等到了，把我们叫过来，就不要继续打哑迷了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情况非常复杂，有些事需要你们将来去做。”贺老严肃起来，“我目前还不能告诉你们太多，之所以现在就来找你们坦白身份，是希望你们去调查泽云的事有了进展后，先不要找别人先来找我，到时我会告诉你们真实情况。”
“既然您什么都不愿意说，就算您真的是小熊，我们对它也并不能完全信任。”叶银舟问，“为什么要先去找你？”
“到时你们来了，听了那些之后，不需要再多说你们自然就能判断出我有没有诓骗你们，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请放心。”贺老说，“我知道你们现在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这样很好，保持警惕。”
叶银舟沉思片刻，他们现在需要知道的更多，既然有人找上门要告诉他们些事情，确实可以先听一听再做判断。
“好，我们有了进展会先去找你，到时要怎么联系你？”
“这是我的终端号，有进展了给我发个消息，我会派人来接你们。”
贺老递过来一张卡片，叶银舟收下，话说完了就不必多待了，他起身告辞，“那我们就不多打扰，先回去了。”
“等等，让我的助理送你们回去吧。”
贺老说罢朝门外喊了一声“小杨”，带他们过来的那位年轻人开门应声。
贺老吩咐：“你去开车，送他们回去。”
“好的，二位请跟我来。”
叫小杨的助理欠欠身，带着他们坐电梯去停车场，正好叶银舟还想着叫谁来接他们一趟，省了一道事。
来的时候坐的是官方的飞艇，密闭空间连个窗户都没有，回去坐的是贺老的私人悬浮车，一路能从车窗自半空眺望基地的内城区，叶银舟拉着楚西暮给他介绍窗外的景观。
“这片都是官方机构的建筑，你看前面那一片是居民区，那边还有一个广场，挺热闹的，如果能有机会带你去玩玩。”
楚西暮看着窗外陌生的未来世界，与他所生活的时代相隔虽只有几十年，科技发展却变化很大，天空笼罩着巨大的偶尔泛起微光的隔离罩，比起他在纪安基地见过的类似功能隔离罩，现在的已经被改良设计的存在感极低。
或许因为这里是中心基地，集中无数资源打造的庇护人类的城市，数座大厦高嵩林立，呼啸而过的悬浮车川流不息，俯瞰的城市华光溢彩，一切都繁荣得让他只看到这些根本想象不到如今城外是何种恶劣的情况。
叶银舟又拍了拍他，朝着窗外指着一个方向，“暮暮你快看，那边的高塔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观星塔，我一定想办法带你去一次。”
他指的方向，有一座细长的高塔立在那，塔顶是面半球体的穹顶，穹顶的玻璃反射着天光，离得远楚西暮看不清高塔的细节，但他看着这座塔，想起提起它时的情况，那时他们刚发现那个星粼矿的洞穴，坐在洞内说了几句关于浪漫的话题，叶银舟那时说下次再去观星塔，要和他一起去。
再往后出洞是因为叶银舟说能量场有些不良反应，现在想来，他们都以此为借口，一个落荒而逃离开暧昧的氛围，一个心照不宣掩饰，还有点好笑。
思及此他问出口：“叶银舟，你还记得你提起这座塔时的事吗？”
“记得。”叶银舟也想起了这些，还连带想起后面他因为心慌失足掉进水里了，实在有损形象，企图转移注意力道：“说好的叫我什么？”
“呃，小船。”楚西暮说，“下次注意。”
“嗯，这还差不多，下次再犯，罚你叫我...呜唔。”他还没说完就被楚西暮扑过来捂住嘴，生怕他当着别人面说出些什么不正经的称呼。
接收到眼神警告，叶银舟眨眨眼表示知道了，楚西暮才放开他，坐回原位还是一派端正。
前排驾驶位的小杨助理目不斜视，全然一副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的态度，非常有助理的自觉。
车停在科研院楼下，小杨恭敬地请两人下车，看着他们进了大楼才离开。
叶银舟带着楚西暮绕到小门低调进去，避着人去坐侧面的高楼层专用电梯，他们被带走时动静不小，他可不想一回来就被围观问东问西。
好在这个时间是工作时间，专用电梯这边没有人，叶银舟按了牧山工作室的楼层，一回来就直接开始忙正事。
“谁啊？”牧山听见敲门声打开门，大眼睛瞪着站在门口的人，愣了足足五秒钟才撒开门把手让他们进来。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解决了吗？你们没事吧？叶院长呢？”
牧山追着进来的两人后面，一连串发问。
“你是问号成精吗？”叶银舟先调侃了一句，才回答他：“没有完全解决，暂时没事，院长还被扣押着，我们回来是要开始解决问题。”
“啊？到底怎么了呀？”牧山更迷糊了。
“说来话长，简单来讲就是泽云偷偷传送去过去蛰伏起来，我被他抓了，然后你西暮哥哥跑去救我回来了，晚点你看会不会有通报下来，要是没有通报你也别往外说了。”
“我打断一下。”牧山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什么叫我西暮哥哥，他比我小好吗！！你也比我小！”
“那你当我在跟哆咪说话吧，哆咪呢？”叶银舟左右张望了一下，看见墙边在充电的机械狗，“哦，在充电呢。”
楚西暮在旁边补了一句：“从客观时间上来说，你们俩都该叫我爷爷。”
“……”
牧山沉默了。
叶银舟用一种看错你了的表情说：“没想到，你有当爷爷的癖好。”
“……”楚西暮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别贫了，干正事，你来这是要找什么东西？”
“对，是要找东西。”叶银舟转向牧山道：“我需要你帮忙，你能从烬的数据存档里找到泽云的录像视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