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何时雨很是惴惴不安了一段时间。
毕竟客观上来说,她对“恋爱”完全没有概念,她对这方面的知识可以称得上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为此,她还想法设法的对甄巧旁敲侧击,妄图能取到点真经。
“你跟周其野搞到一起了。”
甄巧仅思考了0.01秒就下定了结论。
何时雨被这强大的侦查能力震慑住,又不甘心的垂死挣扎:“呵呵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好奇。”
甄巧上下打量她:“进行到哪一步了?”
何时雨恼羞成怒:“我都说了没开始你咋总这样!”
甄巧敷衍地“嗯嗯”两声,盯着她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怎样的脸若有所思:“不会已经亲了吧。”
何时雨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差点没喘上来。
何时雨铿锵有力:“没!亲!”
“哦,那就是谈了。”
何时雨:“......”
何时雨干脆放弃抵抗:“如果你能拿出这方面一半的热情去学习,那么周其野的年级第一将不复存在。”
甄巧笑纳:“谢谢肯定。”
何时雨盯她几秒,未果,转回身烦躁地抓头发:“我要疯了这恋爱到底该怎么谈啊啊啊啊!”
甄巧示意她稍安勿躁:“淡定点,你这么急躁怎么能成事。”
何时雨一拍桌子:“那你说,该怎么谈!”
甄巧却是神神秘秘地卖关子:“我说你该自己悟,你多跟他在一块相处相处不就知道了,谈恋爱是自己的事,这事没教程,你以为打游戏呢,开局之前还找找有没有通关秘籍。”
何时雨抿了抿嘴唇,没说话。理智上告诉她甄巧说得是对的,谈恋爱是人类自发的情感活动,没有固定的方法,但对于这个从来没有搞明白的活动,她又控制不住地慌张,下意识地想要通过掌握更多信息,来获取更多的安全感。
甄巧看出她紧绷的情绪,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放轻松,不知道的以为你要上战场了。你别自己吓自己,谈恋爱很好玩的,到时候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娘就行。”
何时雨对“谈恋爱很好玩”这个观点不予置评,因为她很快就进入了实践环节。
大课间何时雨被甄巧拉着去学校里的小超市买红笔,结果两人站在满满当当的零食货架前就走不动道。
何时雨左手抓辣条右手抓可乐,本来要买的笔早被忘到了九霄云外,一直等到长龙似的队伍排到头,甄巧一拍脑门,懊悔地叹一声红笔忘买了。
何时雨边朝外走边嚼着辣条安慰她,没事,你只是失去了一支红笔,但你还收获了三袋可爱的辣条啊。
甄巧嘟囔:“一会儿萌萌的习题课,我还得借一根。”
蓦地,何时雨嚼辣条的嘴顿住:“你说什么......习题课不是明天吗......”
甄巧:“你忘了,昨天课代表下课说的,今天她调课了。”
何时雨:“......”
“......甄巧,”何时雨嘴唇有点哆嗦,“以后的数学课,你可能见不到我了......”
甄巧大惊:“什么!你练习册丢了!你不想活了?!”
刘思萌,也就是数学老师,在她多年的教学生涯里,对某数学练习题极其偏爱,甚至扬言如果高中的学生没有做过这道题,不用想,高考数学肯定不及格。
她要求她教的每一届学生人手一本,也会安排专门的习题课,如果丢了,就算是手抄也要把这本习题册完完整整的复原出来,包括每节课记在上面的笔记。
每一届都有那么几个糊涂蛋邋遢鬼,上课的时候一摸桌膛发现此葵花宝典竟然不翼而飞,顿时两股战战汗如雨下。
可惜,刘思萌的手段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会让你搬着凳子蹲在走廊里,手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去上数学课,下课之后还要拿给她去检查进度,并且要把抄的例题和知识点都用自己的思路给她讲一遍,不会讲就再抄。只要上数学课就蹲外面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能回座位。
很不幸,早上何时雨同学在想到明天数学要上习题课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写得满满当当的习题册不翼而飞,当场惊出了她一身冷汗。
她不信邪地把座位翻了个底朝天,还去厕所偷偷打电话给支兰英,让她帮忙在家里也翻了个底朝天,很可惜,这本习题册好像长了翅膀飞了,哪里都没有它的一点痕迹。
于是她只能安慰自己明天才上习题课,还有一天时间能补救,大不了拿着甄巧那本去彩印一份,或者买本新的花钱找几个人帮她补完,反正刘思萌的要求是上课的时候有就可以。
谁能想到,习题课竟然被调到了今天,还是即将到来的下节课。
甄巧看着面如土色的何时雨,语气沉痛:“小雨,你就安心地出去蹲着吧,我会珍惜这个限时的双人桌机会的。”
何时雨缓缓转头:?
“找、死。”
甄巧在她追上来之前就狂笑着跑走了,何时雨紧追在后面变异的丧尸一样狂追,中途差点引来蒋正德实施制裁,最终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地如愿把甄巧按在桌子上摩擦。
甄巧嬉皮笑脸地求饶,何时雨跟她闹了一会儿后悲从中来忽觉尿意,遂放手去如厕,没想到回来之后就见甄巧朝她挤眉弄眼的淫/笑。
何时雨抽两张纸擦手,莫名其妙:“你这什么表情,邪恶。”
甄巧示意她看桌面,眯着眼嘿嘿笑:“周其野刚给你拿过来的。”
何时雨低头看过去,发现桌子上有一本妥帖地包了透明磨砂书皮的数学习题册,以及一根红笔和一盒记号笔。
甄巧接着起哄:“刚才他没准就在小超市里悄悄看你,人家怕吓着你都不现身。这不,一听见你遇着难题了,顶着蒋主任的死亡凝视快马加鞭地给你买回来。哎妈呀,还是小猫的呢——”
蒋正德规定大课间下节课上课前五分钟要坐到教室里。
甄巧举起何时雨桌子上那根笔帽上镶着一只小巧精致的小猫的红笔,又举起自己那根普普通通的标准红笔,凑到何时雨面前语气夸张地感叹:
“唉,这有对象的就是好哈,连红笔都能用最与众不同的。”
何时雨感觉自己脸蛋和耳朵瞬间烧起来了,她一把夺过甄巧手上自己那根笔,“啪”一声摁在手心底下。
甄巧接着说:“你就瞅瞅这同款的记号笔,还有这个板正的习题册,这么贴心又细心的男朋友上哪找去吧,看得我都眼红死了,要是我没带习题册,就是在外边把腿蹲断了把手抄断了,那也没个人舍身救我呢。”
何时雨知道甄巧是开玩笑,但要说心里没触动是假的,就算是个木头人,这会儿的心脏也该发芽了。
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翻开眼前这本用书皮妥帖包着的习题册,捏着书角的手都不敢使力,怕给人把书折了角。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清俊锋利的“周其野”三个字。
何时雨翻页的手顿了顿,感觉自己肯定是撒癔症了,不然为什么只是看见这三个方块字胸腔都咚咚直响。
此时上课铃打响,何时雨突然想起来,周其野把习题册给她了,那他用什么?
她下意识侧过身去看周其野的座位,只见摆放整齐的桌面和空荡荡的位置。
周其野人呢??
讲台上熟悉的电死小蜜蜂的喇叭发出了声音:“上课了啊,这节上习题课,没写的、没有的、没听的,自觉搬着凳子出去啊。”
何时雨虎躯一震,手搭在眼前的习题册上忍不住地心虚:“你说...周其野把他的给我了,他怎么办。”
甄巧想也不想,怕被刘思萌听见,压着声音蚊子一样小声嗡嗡:“还能怎么样,在外面蹲着手抄一份呗。”
何时雨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周其野房梁一样高的大长腿憋屈地蜷着,在狭窄的椅子上苦哈哈地抄一整本习题册,还可能被走廊上来往的同学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
何时雨越想越心惊,心脏像被整个揪起来,简直想要掉眼泪!
周其野这么体面的一个人,怎么能受这种罪。
“不行!”何时雨挺急切地来了句。
四周忽然陷入了寂静,旁边的甄巧也张大了嘴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刘思萌的课一般没人敢造次,一是她管得严手段狠是个典型的笑面虎,二是她耳朵特别灵,逮说话的一逮一个准。
所以平时基本没有不怕死的在她课上搞小动作,除非是想尝尝刘思萌的手段了。
何时雨这一声不算大,但在落针可闻的氛围里,依然无比清晰的传到了刘思萌耳朵里。
刘思萌挑眉:“哟,怎么了这是,什么不行啊?”
何时雨认命地站起身,低着头老实答话:“老师周其野的习题册不小心落我这了,我习题册找不到了。”
刘思萌恍然:“哦,我说这年级第一怎么都出去了。你去吧,给他叫进来,你蹲外边抄。”
何时雨点头,在甄巧“孩子太实诚为娘心好痛”的眼神里,简单收拾了东西就搬着椅子朝外走。
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何时雨看着眼前孤零零的一个椅子,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