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的地方是头顶，头顶的‘山河卷’画面还在缓慢流转。

李胜进去云霄天宫后就一直没出来，山河卷画面也依旧干净明亮，清澈得好似世外桃源。

李胜显然是知道什么，才会义无反顾投入山河卷，而且在他看来这是绝顶好的东西，不然也不会那么迫不及待进去。

但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抹不安在心底挥之不去。

毕方没有提到凌剑和山河卷有关，敏锐的直觉却告诉她，凌剑被仙界除名这事怕是和这东西脱不了关系。

毕方没承认也没否认，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果真如此吗？

楚清妍沉默。

虽然不知道凌剑是为什么为了‘山河卷’被仙界除名，还打下诛仙台，如此也可看出仙界对‘山河卷’的重视。

只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在魔界地底？

凌剑偷的？

可凌剑好像并不清楚山河卷的具体位置，不然一开始进入无妄海就该直奔这里而来，凌剑的表现并不像知道的样子。

那是为什么？

还有河都村看到的‘山河卷’又是什么？那些妖兽和魔界的‘业’看似不同，却好像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的思绪好像被什么困住了，无数的线索在脑海里搅作一团却找不到出路。

白施琅说山河卷是神仙宝物，自成一方小世界，李胜能步入其中，里面奇花异草，天宫神兽也显示了这一点，到底是哪里不对？

抬头看向洞顶。

洞顶一片祥和之色，百鸟翱翔云间，鱼跃龙门，彩云环绕，若说世人对洞天福地的想象，怕也不过如此。

李胜进去的天宫，大门依旧敞开，仙兽俯首在殿门两侧，云雾依旧。

白施琅金色的鱼线用力一挥，挡住凌剑手上黑剑的攻势，金线缠住黑剑，很快又被剑甩了开来，金线越过白施琅，向后方扬去，挥开了一片云雾。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洞顶被云雾遮蔽的天宫发呆的楚清妍忽然动了动，猛地直起身直勾勾地看向上方。

卷里的云像是被撒了红色颜料，在白施琅不经意挥开后露出一点由深到浅的红，像是红墨水落到了水里，一圈圈荡化开。

那是……就在她疑惑地看着那团云雾时，那团云雾似乎有人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一个眨眼云雾瞬间缠绕上来，鲜红也重新掩盖在云雾下。

是血……吗？

有点怀疑刚刚看到的红是李胜流出的鲜血，但因为只有一眼，也不敢确定，只好一直盯着洞顶的画卷，希望白施琅和凌剑打斗时再触及画卷一下，好看清到底是什么。

就在她全神贯注盯着山河卷看时，耳边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一开始还没注意，直到那片惊呼声越来越大，犹如浪花卷到耳边，楚清妍这才转头看去，毕方也凝目望去。

两人看着几个魔修仓皇从洞口方向向萧赤云那边奔跑，似乎身后有什么恐怖东西在追他们一般，跑得跌跌撞撞。

疑惑不过一瞬，便知道了追他们的是什么。

这几个魔修应该是想自己出逃出去，和萧赤云的大部队分开后偷偷跑到洞口，现在又狂奔回来，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跑到洞穴深处，没来得及靠近萧赤云几人，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粉红怪物撕成了碎片。

残肢像刚从树上折下的鲜嫩枝条，刚折下，鲜红的汁水从断口处溢出渗入泥土，也只是安静了一会，很快又不知被哪只‘脚’踢到一边去了。

‘业’突然出现，众人神情都有些凝重。

她去看萧赤云那边，洞穴明亮得像晴天白日，她也很轻易看到萧赤云看着几个倒霉魔修被‘业’撕碎后的淡漠。

眼神平静，无悲无喜，也没有冷嘲热讽，再往后看去，都是如出一辙的表情，一百多张不同魔修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看得她无端升起一股恶寒。

‘业’吃了那几个逃跑不成的魔修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向着洞穴深处的他们和萧赤云就过来了。

粉红色的人形怪物乌泱泱就冲着洞穴深处奔来，像是粉色潮汐席卷而来，浪潮卷到一半突然在中间被阻断，截断的浪花向后洒去，瞬间消失在一片狂粉中。

看得这幅场景，虽然明知不该笑，但楚清妍还是不可避免笑了一下。

完了，凌剑和白施琅二人打得如火如荼，连萧赤云都带着人退出几里外，这群‘业’想要跨越二人攻击范围来到他们这里可谓不容易。

看着一黑一白交缠不休的身影，底下突然出现的变故似乎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依旧不死不休地朝着对方攻击。

刚刚提起的心也就这么轻飘飘放下。

看了一会，发现那些‘业’突破不了白施琅和凌剑的那片区域，便放下心施施然收回目光，正想着刚刚的问题，却听见毕方忽然道。

“奇怪，这些‘业’怎么跟发了疯似的，一个劲往这边冲，死了这么多‘业’了，怎么感觉一点没少？”

毕方的话又让她把注意力放到业身上，仔细一看发现它说的一点没错。

何止没少，简直越来越多。

业在被白施琅和凌剑二人阻断后，依旧往前冲，前面的被两人扫出的剑气消灭，后面的‘业’马上扑上来，好像不要命一样。

不由赞同毕方所说，确实像是疯了。

‘业’这种生物没有意识，只是靠本能行事，就像蚊子闻到血，总是要上来叮上几口，但它们也不蠢，在群体伤亡人数多到一定数量，自己就会撤退，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地一直往前冲还真是没出现过，就像是……

就像是得了什么指令一样……被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念头吓了一跳，连忙又甩了开，摇头否定，怎么可能呢，哪里会有这种事情。

‘业’的进攻一直持续了两刻钟时间，白施琅和凌剑也打了两刻钟，在‘业’的持续进攻下，还真有几只突破了白施琅和凌剑打斗区域冲着自己和毕方来，不过也只是寥寥几只，再加上等级不高，轻易就被解决。

再看萧赤云那边也是差不多，她那边人多，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冲向她那边的业比之自己这边也是要多上几倍，不过总的来说能突破白施琅和凌剑阴差阳错建起防线的‘业’还是少数，所以两边都没出现人员伤亡。

过了一会，业发动的粉色浪潮终于消停了一会，它们停了下来。

终于要撤离了吗？楚清妍莫名松了一口气，扬起的长睫下落，轻眨了下眼。

这次业的进攻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的要长，长得她都有些疑神疑鬼了。

然而等她抬眸再看，却发现‘业’并没有如她预想中那般撤退，而是分成两列，开始沿着岩壁进攻。

粉色的浪潮犹如浮游生物一般，绕开中心的飓风，沿着相对平静的岩壁出发，而卷起飓风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依旧一无所觉，自顾自地对敌方发出最猛烈的攻击，无数的‘业’卷入风暴后消失不见，但更多的‘业’接了上来。

黑金组成的强烈风暴与红粉交织成一首交响曲，如果忽略‘业’的丑样的话，其实还是挺好看的，楚清妍苦中作乐想到。

等人不人鬼不鬼的‘业’扑到面前后，这一点‘乐’也立刻消失不见。

长眸凛冽，看着面前袭来的怪物，杀心四起。

焱阳剑随着主人的心思也跟着热烈起来，犹如一团火冲入由‘业’组成的包围圈。

毕方青色羽翼张开，红色的斑块也如燃烧的火星，对着一群‘业’就吱呀着冲了过去。

“小样，也不看看爷是谁，敢惹劳资，看吾给你们好看！”

毕方张开翅膀，身形倏地膨胀起来，身影遮天蔽日，倒真有几分神兽的影子，对着地上的‘业’张开口，瞬间火焰从口中喷出。

毕方翅膀完全张开，立刻占据了洞穴三分之一宽度，原本看着宽敞的洞穴瞬间看着狭小起来，它张开口，长长的火焰从巨口喷出，横在她面前的‘业’瞬间死了一大片。

楚清妍眼里闪过惊讶，看着毕方突然变化，它之前虽然也有杀业，但可没变成如今这模样，现在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变身了？

所以这才是毕方的真身？

不过这样岂不是暴露了神兽的身份？没事吗？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转眼便看到一脸深意看向自己的萧赤云，眼里的意味好像在说‘你藏得够深啊’

……

两两相对，萧赤云不过看了一眼就转开视线对付面前的‘业’，他们那边人多，但业也要多上几倍，而自己这边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因为毕方突然给力，应付起来倒也还好。

被面前袭来的‘业’拉回思绪，专心对付着面前的怪物。

毕方突然显露真身，巨大的阴影让正在打斗的二人似乎也有所觉察，凌剑抽空看了一眼毕方，不过立刻他的视线便从毕方身上抽开，眉心瞬间竖起，血红的眼眸中错愕惊现。

就在错愕的这一瞬，金色的鱼线带着澄澈强悍的灵力极速靠近，金线在红瞳里越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