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人影扯住她的手不让走，楚清妍心里跟吃了蜜似的，不自觉带了笑，又害怕被人看出，只好尽力压住上扬的嘴角，清咳了两声。
“放开。”
凌剑乖乖放开手，有些忐忑地看着她。
楚清妍转过身，奇怪的是明明刚刚那般生气，现在胸膛内却是一点怒火的痕迹也找不到。
现在被他一双墨瞳直勾勾地看着，好像不知道害羞般，顿时转开眼，不敢多看。
她怕看了，真的会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那也太丢人了。
“无妄海里到底有什么？”正了正神色，疑惑问他。
凌剑沉默，心知不回答她不会善罢甘休，只好道，“我回来告诉你，不过前提是你不能去。”
“为什么？”
“你是人修，身份一旦暴露，容易引发混乱。”
她沉默，不得不承认这话没有问题，她一个人修混在魔修里面，而且还是这么多魔修一起出动，难免出事。
不过很快又从这话意识到一个事，好奇道，“你是魔修？”
凌剑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虽然早有猜测，但听他亲口承认心情还是不一样。
“对了，毕方也在这里，等会让它来找你。”
毕方？那只臭鸟也来了？
眼里浮现清浅笑意，流露出几分怀念。
毕方在得知楚清妍找到后，而且就在城主府，迫不及待就要去见它。
翅膀扑腾了几下，又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转，盯向凌剑。
“她为什么在海岭城？这次去无妄海她也去吗？”说着提到最重要的一点，“没告诉她无妄海里山河卷的事吧？”
凌剑擦拭着手上的剑，那剑通体漆黑，犹如深夜里密不透光的玄铁，只有顶上一颗蓝色的宝色犹如眼珠一般才透露出几分光彩。
“她被萧赤云带走了，跟着她来的海岭。”
“不会去无妄海。”放下手上通体漆黑的剑，凌剑淡淡道。
“那就好。”毕方跟人似的拍着胸脯大呼一口气。
只要楚清妍不知道山河卷的事，就不会去无妄海。
凌剑要做的事太危险，她还是别参与的好。
*
再见到毕方，一人一鸟俱是喜悦，温情了两天，很快又相看两厌起来。
此外因为去‘无妄海’的事情定下，各大城主都集聚在海岭城中还未离开，同时各城魔修正往海岭赶来。
一时间天上地下都是魔修，城内人心惶惶，不明所以。
不过很快百姓又放下心来，因为海岭城主向他们保证三天后这些魔修就会离开海岭，无需担心。
眼看出发在即，却一直找不到萧赤云的身影，请辞都找不到人。
她想清楚了，去无妄海是魔界的事，既然凌剑让她等他回来，那她呆在城中就是。
不过这事还得向萧赤云说清楚才行。
然而一直到出发前一个时辰，魔修整装待发，楚清妍才在海岭城主府给萧赤云备下的房间内见到多日不见的她。
萧赤云的房间便是在海岭也是一等的豪华，慕容佑给了这位城主最高规格的招待。
一听到消息就赶来的楚清妍，便看到萧赤云嘴角噙着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星眸微闪，脚步慢下，从一旁倒了一杯酒递给她。
“大人心情不错？”
萧赤云看了她一眼，眼角的愉悦不减，顺势躺在皮毛铺就的梨花木椅上，接过她递过来的酒杯，眉眼带笑。
“此去无妄海又多了个得力干将，确实不错。”
“恭喜大人～”
楚清妍笑着恭贺，贺得也是真心实意。
萧赤云带得人越多越厉害，凌剑也会更安全，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萧赤云觑她一眼，笑道，杯中美酒荡出圈圈涟漪，“说来还是你的功劳，不然那位白施琅，吾还不见得认识。”
白施琅！
瞬间握紧了手上的酒壶，酒壶复杂的花纹膈得手心微麻，压出一道道红印，但她一点知觉没有，只是怔怔愣在当下。
糟了，因为白施琅上次和萧赤云打了一架后就不见踪影，她都忘了这个人，更没想起和凌剑说这件事。
手中酒壶微晃，勉强扯出一抹笑，“那位白大人如何会同意……”
对上萧赤云怀疑的目光，立刻清醒道，“清妍是说，那位白大人向来不爱管闲事，此次为何会和大军一起去无妄海，大人给了什么好处不成？”
萧赤云这才收回目光，也有点奇怪道，“确实奇怪，吾不过打斗和提了一句去’无妄海‘后便无法和他切磋了，没想到他说也要去。”
“大人，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最好萧赤云怀疑，然后把白施琅赶出魔修队伍。
目前还不知道这位魔修跟凌剑的关系究竟是敌是友，还是让他远离凌剑为妙。
只是她这么一说，没有让萧赤云生起疑心，反倒一双凤眼上下打量着她，意味不明。
不知过了多久，萧赤云收回视线，唇边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美人，吾不在乎你的秘密，同样也不在乎那位白施琅的秘密，你可知为何？”
楚清妍沉默，她却没有放过她，目光寸寸扫过全身，像是要把人扒光，把秘密一层层剥开。
在这样的目光下，楚清妍面色渐渐白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
一个天大的错误。
“因为只要吾想，你现在就出不了这个房间。”
萧赤云唇边笑意不减，话如刀锋刺破黑夜，挑拨虚假的温情脉脉，残酷的事实就那样以一种冰冷的方式暴露在面前。
楚清妍面色苍白，像是被暴风雨凌虐过的后片片花瓣。
萧赤云目光淡淡，对她的苍白视而不见。
沉默良久，终于低下了头。
“大人，清妍知错。”
她不该把一位大乘魔修当做蠢人一般愚弄挑拨，萧赤云什么都知道，但不在乎。
不在乎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足够强大。
强大到像她这样普通的修士阴谋完全无法危及她身。
在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都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
她认错，同时打消让萧赤云和白施琅不和的想法，而是改变了想法。
“大人，清妍一直有事想跟大人说。”
“嗯？”萧赤云懒懒地斜倚在躺椅上，眼睛阖着，看不出是不喜还是无所谓。
她放下酒壶，走到萧赤云身前蹲下，忽然道。
“清妍其实是人界来的修士，因为害怕被当做异端，故没有和大人坦白，还望大人见谅。”
小心翼翼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萧赤云却连眼睛都没睁开，心一寸寸凉下去，更加肯定了猜测。
萧赤云果然知道自己是人修的事，自己还是太蠢了，竟然看着她对自己好，便觉得能瞒过这位大乘修士的通天法眼，也为刚刚的挑拨言论暗自懊恼不已。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把这些事实合盘拖出，除了表衷心，虽然这衷心对萧赤云一点用没有，还为了让她帮自己一件事。
她抬起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诚恳。
“此次无妄海一行，清妍想和大人一起，还请大人容许。”
萧赤云决定的事没人能反抗，既然白施琅出行已成定局，那自己也去，至少能帮凌剑注意此人动向。
躺在椅上萧赤云终于睁开了眼，眼底似笑非笑，刚刚的锋芒消失不见，对楚清妍好似又恢复了原来那般淡淡的欢喜，懒散道。
“你想去？可以啊，不过要答应吾一件事。”
“大人请讲。”
“此行去无妄海，无论看见什么，你都要一五一十向我道来，不许丝毫隐瞒。”
楚清妍目光微动，对于萧赤云的条件不解。
她能有什么好瞒的呢，也瞒不过吧？
答应下来后，又继续道，“清妍人修的身份在大军中终是不便行事，不知大人可有办法隐藏一二？”
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要是萧赤云愿意帮她隐瞒，那去无妄海一行要安全得多，但萧赤云脾气不定，她说出这话难免忐忑。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啊，吾道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了？”
楚清妍不语，只是静静地仰望着她，等待这位大乘魔修的裁决。
萧赤云垂眸看她，眼中不知闪过什么，最终笑了笑，“起来吧，蹲着不累吗？”
楚清妍松了一口气，眸子盛满欢喜。
“吾会帮你施一道障眼法，出窍以下的魔修看不出你灵力的不同，至于出窍以上，”她扯了扯嘴角，“那几个打不过我，放心吧。”
这可太让人放心了。
得了萧赤云的保证，瞬间高兴起来，对‘无妄海’之行也多了几分期待和安心，毕竟能亲眼看着凌剑，总好过自己一无所知的在海岭城中等待。
萧赤云站起身，看了眼天。
楚清妍也跟着看过去，瞬间明白到了大军出发的时辰了，忽然想起要去无妄海这件事还没跟毕方讲一声，不讲那只小鸟又要闹脾气，而且她想把毕方带上。
毕竟她和凌剑都去了‘无妄海’，哪怕海岭城主和凌剑交好，还是让人不放心。
不过这事还是要问过毕方的意见才行。
跟萧赤云说自己还有东西没收拾到，萧赤云垂眸，示意让她自己去拿，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眼底闪过什么，眉稍微挑，慵懒道。
“你上次问吾的事，吾知道跟一把黑色的剑有关。”
“那剑名为‘龙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