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看着代清岚飞速把一切安排好，周瞻依旧没回过神来，“咱们晚上去哪里？去干吗？”

代清岚没说话，只是静静等着手机收到对方的回复。

可能是因为听到了代清岚迫切的心声，过了几分钟之后就有了回复：“可以啊，来玩呗。你那边几个人？”

“两个。”代清岚没把应如栩算进去。

这时她才有空抬起头来和周瞻说话：“去Euphoria，找潘彦。”

Euphoria是市区的一家高端酒吧，但不是夜店，环境相对比较安静。

比起去哪里来说，潘彦这个名字马上被周瞻攫住了，“潘彦？你认识潘彦？”

潘彦早年也是个职业选手，基本上没什么人品方面的黑料。加之他在另外一款游戏成绩还不错，差不多十年前也是国内最顶尖的选手，在国际上都排得上号。

后来退役了，潘彦转型开始研究电竞产业。他的脑子还不错，加上光辉的履历，顺利和一些大企业攀上关系，在国内成立了一个电竞选手的经纪公司，负责不少出名选手的经济合同，自然也赚得盆满钵满，从职业选手转型成了资本。

代清岚嗯了一声，把手机收回自己的口袋里，然后转头看向应如栩。“你今晚就别跟着去了，那些人你都不熟。回去之后瞒好其他人，别说出去。”

应如栩想了想，却是缓慢地摇了摇头，“我想去帮忙。”

“别胡来，你能帮上什么忙。”代清岚一口回绝，她打量应如栩，对方看起来和小胖差不多大，应该也就是十九岁、二十岁的年纪。

他甚至可以说连电竞行业的门都还没入，今晚能帮上什么忙？

应如栩不说话了。

“咱们晚一点就过去，我约好了。”代清岚交代周瞻，“别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尤其是花花。”

周瞻晕头胀脑地答应了，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代清岚一起走回PLR基地。

面对其他人的询问，周瞻也按照代清岚之前说的那样应付过去。

“就是投资方那边想见一见小代，晚上她会和我再去一趟。”周瞻竭力避开其他人的眼神，他实在是不擅长撒谎和忽悠人，只能推说自己没睡好，跑回去补眠。

代清岚也没吭声。华也芙知道以后，推着代清岚回去睡觉：“你现在看起来像鬼一样。休息会儿，晚点我叫你起床。”

被她按回床上的代清岚阖上眼，心里一直盘算着晚上要怎么争取潘彦的投资，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连晚饭也没吃，代清岚被华也芙叫醒之后，对方还翻出了自己的化妆品，要用遮瑕遮一遮她脸上的黑眼圈，尽量争取给投资商展现一个还不错的精神面貌。

代清岚翻出卫衣和长裤，随便套了一下就出门了。

周瞻在车上等她，刚见到代清岚就问她有没有驾照，“等会喝酒是免不了的了，估计得你开车回来。”

代清岚摇摇头，她压根就没去考过驾照。

周瞻有点心疼地说：“那算了，一会儿叫代驾回来。”

如果真能说动潘彦，几百块的代驾费又算什么。

两人心事重重地开车驶离基地，周瞻突然想起一件事：“潘彦会想做俱乐部吗？他不是搞经纪公司的？”

坐在副驾的代清岚扭头望着窗外飞快后掠的景色，“不知道现在还想不想。以前他想成立女队，去找贺旭谈过，想买我和花花。”

周瞻有些喜出望外，“那现在你和小华都在咱们这儿，他同意投资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呀！”

不同于他的高兴，代清岚眸色深沉，她轻声说：“或许吧。”

一路开到市区，周瞻按照导航找到了Euphoria酒吧，刚一进停车场就看见车位里满满当当全是豪车，甚至还有各种连车标都不认识的超跑。周瞻一边小心翼翼地倒车，一边和代清岚开玩笑缓和紧张气氛，“要是能从这停车场里随便弄两辆去卖掉，咱们也不用发愁了。”

他那辆又老又破的车停在这里，显得万分格格不入。

Euphoria的门口有一座喷泉，两人登上不长的楼梯，走进了古铜色的金属门廊，黄色的灯带在夜色里明亮而夺目。

刚一进门就有服务生迎上来问是否有预定，代清岚报出潘彦的名字，服务生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潘先生今晚预定了二楼的卡座。”

顺着有复古雕花的楼梯走上二楼之后，代清岚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中心卡座上的潘彦。

虽然是工作日，但酒吧里也有不少客人。之所以代清岚能马上看见潘彦，是因为他所在的桌子最大、坐满的人最多，卡座旁边就是内嵌的水晶酒墙，将整张卡座用灯光圈了出来。

周瞻和代清岚并肩走上前，先笑着伸出手和主座上的潘彦握手：“您好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小代目前所在俱乐部的经理周瞻。”

然后他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烟出来散了一圈，潘彦接过那根烟就随手放在桌上，目光则一直盘旋在代清岚身上：“清岚，好久不见啊。”

代清岚微笑着和潘彦点头打招呼，和周瞻一起顺着潘彦手指的方向坐下来。

今天到场的大多都是电竞行业里的人，有人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代清岚，饶有兴趣地开口：“你是职业？打什么游戏？”

代清岚不卑不亢地说：“ID叫Shikra，目前是绝境突袭的选手。”

那人又回过头去和旁边的人议论了一会儿，其他人又问：“你们是哪个俱乐部的？”

周瞻赶快回答：“PLR，我们刚拿到上一级联赛的名额。”

提问人长长地哦了一声：“我说呢，感觉ID很耳熟，打败RDG的那个队。”

潘彦在此刻加入话题了，他给周瞻和代清岚分别倒了一杯酒，“是啊，RDG今年花大价钱搞来了个外国人，结果次级联赛都打不过。”

说着他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代清岚，“不过你今天主动来找我，倒是让我很意外啊。”

话音收束，潘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推了个筛盅过来，“先玩会儿？”

这个意思就是提醒代清岚，别上来就提正事。

周瞻隐隐约约感觉到潘彦和代清岚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但一时也说不上来。

代清岚把筛盅按在桌上左右摇了几下，笑着问潘彦：“一次一杯？”

潘彦也摇晃着筛盅，笑嘻嘻地看着代清岚：“咱们都多久没见了，一杯哪够？两杯吧。”

他虽然和代清岚差不多个头，两人也坐在同一水平线上，但是潘彦看向代清岚的眼神，却总让人看出一种居高临下来。

“三个二。”潘彦摸了根烟咬在嘴里，看也没看周瞻之前递给他的那根，反而状似无意地用筛盅把烟撇到了地上。

代清岚略略思索一下，“四个三。”

潘彦眉毛微微动了动，脸上仍然含着笑意，却直接把筛盅拿起来：“开。”

他面前的五个骰子，一个三也没有，包括一点也没有。

代清岚露出自己的骰子，只有两个三。

周瞻正想说他帮代清岚喝，但是代清岚放在桌下的手马上按住了周瞻的手臂，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地和潘彦说笑，“这么不信我？”

说着便将水晶古典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酒液刚入口代清岚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酒的度数太高了！

没加任何调酒的材料，冰冷的酒液像是一条火线，从舌尖烧到了胃里。

周瞻看出了代清岚喝酒动作有一瞬间的迟疑，他马上想去拿冰桶给代清岚加两块冰，谁料潘彦伸手直接按在冰桶的边缘。

“咱们叙叙旧，还要加冰的话不太好吧？这不是说咱俩的关系也掺水了吗？”潘彦的目光略略从周瞻面上划过，带着一分暗含的警告。

代清岚放在桌下的左手又碰了碰周瞻的手臂，在周瞻看过来的时候朝他轻轻摇摇头。

她喝干了杯子，潘彦马上又满上一杯，“哎呀，和你喝酒就是好，你从来不养鱼的。”

就算周瞻再怎么迟钝，现在也看出来了——潘彦和代清岚之间明显有过节，他今天就是要刁难代清岚！

可是被代清岚劝住的周瞻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悄悄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附近的外卖有没有卖解酒药的。

代清岚接连喝了两杯酒，又和潘彦玩起了骰子。

接下来的三局，都以代清岚失败告终。

这酒太烈了，哪能喝得这么快！周瞻心焦得不行，把一盘黄瓜条拉到代清岚面前，让她先吃两根再说。

赢了代清岚四局的潘彦终于高兴起来，他哈哈笑了两声，“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喝酒的啊，才来一会儿就喝了那么多了！说吧，今天到底有什么事来找我？”

代清岚的脑子已经有点晕沉沉的了，但是潘彦终于进入正题，还是让她精神一振。

“啊，是这样。”代清岚没急着喝酒，捻了一条黄瓜吃了，“我们不是要上一级联赛了吗？正巧想看看有没有老板能投资。”

潘彦眯着眼睛打量代清岚，问道：“我听说华也芙也离开花队了？和你在一起？”

代清岚微微点头，克制着头晕目眩的感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一些。

“对。所以我们是一定能打出成绩的......这个我可以保证。”

酒吧里的音乐柔缓，桌上的其余人本来都在自己玩自己的，听到潘彦和代清岚这边的对话，不由都止住了声音。

“但是你们以前打的都是女子联赛。而且花队也不止你和华也芙吧？另外三个也很厉害。”潘彦摇了摇酒杯，面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顾惊棠、向梨，还有个虞意怜。是这几个名字吧？”

再次听到昔日队友的名字，代清岚很难说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一抽，但依旧没在脸上露出什么其他表情，“对，是我们。”

潘彦往后一靠，整张脸退出了灯光的范围，隐在了更黯的阴影中，“可是现在不是你们五个了啊，走的走散的散。你们队另外三个，原本只有那个叫沈湛的勉强。现在没了他——恕我直言，破铜烂铁。”

周瞻心口一跳，他差点出言反驳，但潘彦明显不希望别人插话，于是只能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把话咽下去。

代清岚早就预料到潘彦会这么说，她也没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只是笑了笑，“但是他们都是我选中的。”

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她，潘彦嘴角翘起，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还有两杯酒没喝？”

他再次拿起酒瓶把代清岚的酒杯灌满。

代清岚深吸一口气，把手朝酒杯伸了过去。

周瞻终于忍不住，他堆起笑容说：“不如让我——”

然而他话音未落，旁边有一只手比他的话还快，闪电般窜了出来，在代清岚指尖刚擦到冰冷的杯壁时，不由分说地拿起了酒。

周瞻和代清岚马上侧头看去。

来人仰起头咕咚咚喝完了酒，然后把酒杯放在桌上又倒满了。

“应如栩！”周瞻有些着急，低声喝他，“你怎么来了？”

应如栩根本没管周瞻，他二话不说又喝掉一杯酒，看向诧异的潘彦说道：

“我是PLR的队员。我帮代姐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