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繁体版 简体版
追书网 > 别信地母了 > 第11章 琼山

第11章 琼山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感觉今天没有那么干呢。”赵怡同夹了口菜,道。

“废话,还不是因为你从没起的这么早过。”苏辛泉的起床气还没消,见谁都得吐一嘴炮仗。

现在是寅时,鸡都还没起床打鸣的点,苏式药铺内的灯却已亮起,众人忙碌收拾完,终于到了吃饭的时候。

张维志坐在两人对面,已经喝完了粥,在等待的间隙开口道:“这次去琼山,崔叔不在,论起来属我资历最老,你们要全权听我指挥,我说东就别往西,听到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都说了几遍了,听你的听你的都听你的。”苏辛泉放下碗,撇嘴道。

与此同时,赵怡同也吃好了,崔叔过来收碗,她低声道了句谢。

三人同时站起,朝着门外走去,步伐前所未有地一致,门外是黑暗,灯笼挑起光明,让漆黑不再可怖。

这是赵怡同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跟着他们上山。目的地是琼山,在沙城的南边界,山上虽然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基础药材也是管够,但采药大概不是重头戏,据大志哥所说,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交换,用药丸换一些什么东西,再问的话,他就会莫测高深地摇摇头:“到了你就知道了。”

像什么神秘任务似的,赵怡同怀着隐隐期待,爬上了驴车。

是的,驴车。

苏辛泉不满道:“我们这么远就坐驴车去吗?到那屁股都摩没了。”

崔叔点点他的脑袋:“你天天就坐在学堂,只知道看书也不动动,趁这次休沐好好锻炼锻炼,别抱怨了,我和你妈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赵怡同不禁笑出了声:“苏公子,别计较了,就这样委屈一下尊臀吧。”

前边驾车的张维志也不禁附和,似是觉得“苏公子”这个称号很有意思,他故意声音婉转地说道:“苏公子~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吧,自家买卖,亏不了你。”

苏辛泉被怼的脸红,他道:“怎么都怼上我了?”他低眉思索,“我明明见前两天后院停了马车啊,怎么就非得坐驴车去呢?”

“说什么傻话呢?指定是你看错了。”苏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走吧走吧,趁早出发,日落前应该能到。”

苏轼药铺的招牌慢慢模糊,苏姨站在门口直直地望向这边,她向前一趔趄,撑着旁边的门框,崔叔忙扶上她,赵怡同这才想起来,苏姨给大家做了早饭,她自己却还没来得及吃。

驴车不断前行,苏姨、崔叔、灯笼、街巷都被抛在脑后,赵怡同挥着手,挥到胳膊酸痛才放下。

“有必要吗?就两天而已,搞得像永别似的。”苏辛泉道。

赵怡同摇摇头:“你不懂。”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去外界,离开归属感最强的“家”,真的让她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离别的感伤。

之前的离开都太过突然,从没给她机会好好道别,电话里的妈妈,欣赏她的老师,喜欢讲冷笑话的同学,留下纸条绝交的朋友,她对他们或是歇斯底里,或是视若无睹,或是冷漠无情,都是被情绪控制下的行动。

当时却从没想过这就是最后一面。

她便坚定了一个信念,不管如何,都要认真的道别,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见到他们,故事会不会有一个结局。

而这些,对苏辛泉这个从没离开过家的人来说,当然是难以理解的。

苏辛泉皱眉:“故作什么高深。”

“你从没离开过家,真的不会懂的,”赵怡同话锋一转,“话说,我很早就像问你了,你怎么不走呢?”

沙城年龄最大的童生,他刚才那个决绝的样子,看起来也不是离不开父母的类型。

“我怕呗,我不敢。”苏辛泉自嘲地笑了笑。

赵怡同不置可否:“有什么可怕的,你看着可不是胆怯懦弱的人。”

“只是看着而已。”苏辛泉在驴车的颠簸着闭上眼,一手搭上自己的心口,似梦呓般说到,“我可脆弱着呢,睡会吧,妹妹。”

赵怡同不自觉地跟着他放平呼吸,也靠着车上茅草闭上眼,一手撑着车板保持平衡,另一手附上自己的心口。

心跳有力又平稳,很好,今天也是健康地活着的一天。

驴车晃晃悠悠地前行,行至天光大亮,旭日初升,还是没有出城区,堪堪到了沙城的市中心。

苏辛泉举着胳膊拉扯袖子挡阳光,眉头微皱,额角沁出薄汗。他是被晒醒的,阳光透亮又灼热,闭着眼也能看到绚烂的红,根本没人能在这种环境下安然酣睡。

除了他旁边的人。苏辛泉有些无奈地看向旁边瘫着的赵怡同,她安详地闭着眼,睫毛垂下,挡不住眼下的乌青,阳光照射下,肤如凝脂,头巾缝隙溜出来的绒毛是浅金色的,随风舞动。

苏辛泉静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

大志哥回头瞅了他一眼:“叹什么气啊?还有力气就过来和我换换班。”

“这才多远,等会再换。”苏辛泉扭头看向街边的商铺。

这两天休沐,孩子们都自由了,尽管是清晨,街边也随处可见戴着歪扭的帽子的学生,三五成群地走着,站在店门口围成一圈,密谋着怎么把一个子花出五个的效果,小儿跟在大人后边蹦蹦跳跳,女孩掉了队,加快步伐小跑向前,嘴上喃喃:“哥哥等等我。”

哥哥等等我,苏辛泉也听过有人对他说这话,可是他当时没有回头,之后再怎么找,也找不回当时的人。

他又叹了一口气。

“又叹气!叹叹叹,我在这当苦力都没你丧气,我看你就是闲的,来前边。”说完,张维志不等他回答,直接拉绳停下了车,径直跳下去,站在一边等他下来。

苏辛泉见推脱不过,拍拍衣服起身,优雅地坐上主驾。他调整了下缰绳长度,揪出压着的袍角,理了理头发。

“别磨蹭了,天黑前要到。”张维志说道。

“这就出发。”苏辛泉倒是少见地没有回怼,缰绳一拉,变成了干脆利落的车夫。

他也需要干点事来换换心情,在后边看着赵怡同,年轻,健康,充满希望,淡淡的惋惜就会在心头散开。

小孩经过驴车,小跑两步就超过他们,她笑得开心,拉着妈妈对他们指指点点,后者摸着脑袋让孩子看前边的路。

张维志看着超过他们的马车、骆驼、小孩、拄拐的老人,一脸黑线地开口:“苏公子~照你这个速度下去,咱们一会还能回去吃顿中饭嘞。”

“我这才刚上手,等我适应适应。”苏辛泉说着,收紧了手上的缰绳,认真看着驴子,思考哪个角度可以正好抽到它的背,还不至于太痛。

速度太慢也让人心急,张维志转过身,半跪在车板上,见苏辛泉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禁上手指导。

“抽那里。”张维志指了个位置,“不对不对,再往上,对对对,就这,别犹豫。”

苏辛泉照做,缰绳碰撞皮肉,暴力的声响炸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松快,身体的重量变轻。

“苏辛泉,怎么样?还是老师傅行吧?”张维志一脸骄傲。

“厉害呢,记得当年也是你教的我。”苏辛泉心情好了,也愿意给别人顺毛,现在点点头,自然地顺着张维志地医院说。

“这都多少年了,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呢,那时候,我也是风姿卓越俊秀无双。”张维志陷入回忆中,“当时他们也还年轻,管教的很严,你们那时还总爱偷偷找我媳妇要糖吃呢......”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张维志瞟了苏辛泉一眼,他的背影单薄,艳阳下也显得孤寂。

他摇摇头,发丝随着飘散,轻轻道:“没事,都过去了。”

张维志抿抿嘴,希望自己不要再失言,思绪不受控制地飘散,他扭头看着旁边闭着眼熟睡的赵怡同,不禁想到,真的都过去了吗?

“说点开心的吧。”张维志趴回车板,看着街巷渐渐远去,“这次蛇厂出了不少好货,好几张完整的眼睛王蛇皮,还采集到了蛇毒呢。”

“这么稀罕的东西,他们愿意卖吗?”

“放心吧,药行商会已经谈好了,咱们只管交接就行。”

“怎么一下这么大方?”

“谁知道呢,可能缺钱吧。”张维志说完,苏辛泉没有再问,他也收起心思,安安静静地睡了一觉。

赵怡同起来时已经是正午饭点,她伸了个懒腰,好久没睡地这么舒服过了。

烙饼以一个诡异的弧度飞来,赵怡同接过,看向罪魁祸首。

“睡了一路了都,快下来动动你的玉足吧。”不用看就知道是苏辛泉。

赵怡同咬着饼,两胳膊撑着爬下车,接触到地面后甚至有些腿软,车上一直颠簸,现在接触平坦的地面,还有些不适应的头晕。

她踱步到路边,学着旁边两位,找了快石头坐下。

艳阳高照,正是最热的时候,三人找了靠着石壁的背阴处,坐在路边,啃着超大号的干烙饼。

苏辛泉围着苏姨之前留在包袱中的面纱,蓝绿交织在风沙中飘浮。

现在已经进入山区,目光所及是黄绿交织。大块黄色中,点缀着片状的、丝带似的绿色,萦绕着沙城,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还有多久才能到啊?”赵怡同问道。

“还远着呢,这才刚出城区,看看这,还在黄沙之间,到琼山可就不一样了。”张维志说道。

“照常理,沙城属辰乐最北,邻沙漠,终年干旱大风,其南有一山,奇峰异险,无水却绿荫如盖,四季皆如此,极尽秀美,故名之琼山。”苏辛泉道。

“怎么会绿荫如盖呢?”赵怡同问道。

“奇也怪哉!地母恩赐。”张维志挠挠鼻子,“反正国师是这么说的。”

赵怡同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此不可置否。

三人休息一会就继续上路,驴车向前,铃铛不住地发出响声,叮叮当当,路边绿意渐浓,路越来越宽,慢慢落日西斜。

铃铛声停了,交谈声响起。赵怡同睁开眼坐起身,观察着周围环境。

哨卡边点着火把,旁边搭着营帐,面前一条大路,黑幽幽的,路的那边不断吐出车马,在哨卡边停下。

张维志掏着文书,和两位士兵解释着,他们警觉地看向驴车,走到车前检查。

赵怡同见状,忙把摊在茅草中睡着的苏辛泉拉起,他揉揉眼睛,不甚在意地撇撇嘴:“大惊小怪。”

尖刀刺过稻草,苏辛泉眉心一跳,呼吸停了半拍。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