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从宫宴上抽身,安顺带他找到林尧臣。
林尧臣捂着嘴在那偷笑,“阿宴,虚惊一场,你猜猜苏家人在合计什么?”
萧宴见他笑得活像偷了腥的猫,“有话快说,卖什么关子。”
“苏家人打算让禹卿正式承爵,忙着联络各家给禹卿说个媳妇儿。你说这是不是好事,当时禹卿回府谁能想到还能有这一天,就算苏夫人在天有灵也一定会觉得宽慰。”
萧宴真的为禹卿觉得高兴,看来苏家人终于认可禹卿,决定把原本该是禹卿的东西还回来。像尧臣说的,这是好事。可是说媳妇儿,苏禹卿并不是那种会将终身大事让别人操纵的人。
“苏家人看中了谁家的姑娘?”
林尧臣道,“我母亲说,各家公府的姑娘听说是嫁给苏禹卿,这会儿已经疯了几个,个个闹着家中人去送定礼。因为这,现在还没定下,左不过就那几家,听说苏家有意从老太太娘家找,说不准。”
“我觉得这事要糟。”
林尧臣说,“什么意思?”
萧宴望着林尧臣懵懵懂懂的眼神,说,“你真不知道?禹卿有喜欢的人。”
“什么?!”林尧臣跳起来,“谁谁谁?哪家的,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禹卿太不够意思了,告诉你不告诉我。”
萧宴把他按坐下,看了看四周,“你小点声。他的性子难道你不知道,他谁都没告诉,是我发现的。我猜那姑娘出身不高,不过绣的一手好女红,可能还会些吟诗作对,是个才女。禹卿瞒着家里在外面买了栋宅子,几乎花光了积蓄。总之蛛丝马迹太多,他绝对有个心上人。奇怪的是,他又从没跟我们提过,感觉那姑娘可能还没答应他。”
林尧臣脸上露出‘你逗我’的表情,“除非那位出身不高的姑娘眼睛也有毛病,那可是全天京城适龄女子都想嫁的苏禹卿。我不信,没准没有这所谓的心上人。我回去问问我母亲,林家旁支也有几位姐姐待嫁,我给禹卿也做个媒。哎,你家有没有?”
萧宴瞪他,“你说我家有没有。”
“哦哦,对不住,我忘了你家女孩儿少。”
何止少啊,那是相当少。往上数五代,就一位。那位姑奶奶还有皇家血统,生了个女儿,被先帝抢走抚养,如今在当女皇呢。
萧宴说,“禹卿怕是还被蒙在鼓里,让安顺去给他传个信,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行。哎,阿宴,要是苏家逼婚怎么办?”
萧宴说,“借禹卿的话,揍他丫的。当年老苏国公到死没和禹卿见过一面,他苏家对不起禹卿,现在玩这套,自取其辱。”
——
苏禹卿住在客栈,到了傍晚时分,客栈店小二给他捎信,告诉他国公府让他回去一趟,说他的小厮偷鸡摸狗被家里逮住,如果他不管就由夫人处置。
苏禹卿于是知道苏家人并没有放过他,一定是看出来他想趁早离开天京,早早守着等他回家拿行李再阻拦。这会儿就是拿住他的小厮逼他就范。
苏禹卿拿起床头那把匕首,捋了捋挂在刀柄上的吊穗儿。
“想让老子回去,老子岂能不奉陪。”他把匕首往怀里一揣,打马去苏国公府。
看门人远远望见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小公爷回来了,快去禀告老夫人、夫人、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
苏禹卿心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捅了兔子窝,怎么这么多少爷。
循着看门人逃遁的脚步,轻而易举到了祠堂。
苏禹卿一眼看见春凳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小厮,气得上前一脚踹开执板的奴仆,“找死。”
奴仆们吓得缩到一边。
小厮疼得冷汗涔涔,抖着苍白的嘴唇说,“走。”
苏禹卿心中一颤,再看四周,十来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拿着木棍堵住了两边通道。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夫人从后面的屋子走出来,她身边有个娇媚妇人虚扶着,身后跟着五六个青年少年人,个个衣着华丽。
“苏禹卿。”老夫人开口,语气极其严厉,“见到长辈还不行礼拜见。”
“哎呦,娘,禹卿就是这脾气,您老还是别逼他了,他学不会这些。”那娇媚妇人说道。
苏禹卿摇摇头,又是这一招。多少年了,他听都听腻了。苏禹卿扶起凳上的小厮,“还能走吗?”
小厮落泪,“腿断了。别管我,大人你快走。那些人都是练家子,我一招都不敌,大人小心。”
苏禹卿冲那十来个汉子说,“比拳脚是吧,找毛孩子逞什么能,来,爷陪你们打。哪位先上,算了,反正都不要脸,干脆一起啊。”
“苏禹卿,你放肆。你还知道自己是世家子弟吗,哪家的规矩让你敢在祠堂和人动武。”那个大少爷放话了。
苏禹卿冲他挑挑手指,“这不是父亲手把手教出来的苏大少爷吗,你那招‘狗啃泥’是不是又精进了,来和我练练。”
那大少爷气得浑身颤抖,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好,我来领教指挥使的高招。”
苏禹卿一听这酸味就知道这人定是私底下对他升职之事酸许久了,说道,“得了吧,你是你娘怀里的娇儿,躲起来喝奶去吧,我堂堂指挥使,和你打跌份儿。”
“苏禹卿,你找死。”
那娇媚妇人本拉住这大少爷,这会儿也拉不住了。“郅儿,你回来。”
苏禹卿却不等他打退堂鼓,嗖地掠至他身旁,一拳抡过去。那大少爷被打得扑倒在地,捂着鼻血喊,“你不讲武德,我还没说开始。”
苏禹卿一脚踩上他的肚子,连踩了三脚,那大少爷疼得哇哇大叫。
苏禹卿说,“所以我说你该回去喝奶了。武德是什么,我告诉你,就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道理我们尊敬的父亲竟然没有教导他的宝贝儿子,真是不可思议。”
娇媚妇人上来撕扯,“放开我儿子。”
苏禹卿避过那妇人,脚尖挑起一旁的木板抓在手里,啪啪两下,砸在苏郅的腿上,咯嘣两声,苏郅发出两声惨嚎。娇媚妇人扑到苏郅身上尖声大叫。
苏禹卿环顾四周,“太平日子过久了,你们是都忘了。我苏禹卿的人,什么时候是你们能碰的。无论今日你们打什么主意,老子奉陪。不过记好了,谁打我一下,我卸他一条腿。谁伤我一下,我放他一身血。老子在战场上杀土匪的时候,诸位还在过好日子呢。”
“娘,你瞧他把郅儿打成什么样了,您还不管,是等他掌管苏家,让我们个个不得善终吗。”娇媚妇人哀哀哭泣。
老夫人说,“你说的对,打残了他我们苏家养着,打死了一了百了,这小畜生越大越不服管。”她摆摆手,“不必顾惜,今日苏家正家法,打死打伤都是老身的。”
那十来个一旦全攻过来,苏禹卿立刻感觉到小厮说的‘不敌’是怎么回事。苏家是武学世家,苏国公在世时,练一身精纯的拳脚功夫。可是苏禹卿在市井长大,苏家的家学他半点没学到。他的路子大多是街头打架磨出来的,后来从萧宴那里学了不少萧家武学的路子,他所学庞杂,碰到这些一生精修一门的棍法老手处处受制。
过了二十多招,苏禹卿敲晕三四个汉子,一招不慎被打中膝盖,当即疼得眼前一黑,单膝落地。
七八根棍子似乎都在等这一刻,配合默契同时架到他脖颈上,苏禹卿动弹不得。
娇媚妇人说,“关起来,锁起来。等他和我侄女完婚再放他出来。”
老夫人哼道,“你是头发多见识短,既然伤了郅儿岂能便宜他。若非他老子死的早,早扒光了吊起来打,还让他今日嚣张。来人,传杖,老身倒要瞧瞧这小子多硬的骨头。”
苏禹卿气红了眼,“老妖婆,当年你欺负我娘,我看在你老的快死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敢动我一下,将来我让你死在乱葬岗你信不信。”
老夫人一个倒仰,“儿啊,这就是你找的贱女人生下的孽种,今日不打死他我就去死。”
——
萧宴到时,正听到这里。
“老太太,话可不能这么说。”萧宴站在墙边一棵大树上,说道,“苏禹卿,用不用帮忙?”
苏禹卿往这边看过来,横眉,“滚,叫你叔父知道你跑别人家撒欢,你怎么交代。”
萧宴心想,这个时候还有空顾及我,这个禹卿啊,嘴比谁都臭,心比谁都软。
萧宴跃下墙,“我又不是狗,撒什么欢。奉叔父之命,来惩恶扬善。各位听好了,我现在要带走苏禹卿和他的小厮。奉劝各位别不识好歹,需知刚还朝的那位楚王是我叔父,北疆五十万大军统帅是我祖父,我乃镇边侯府萧宴,谁敢阻我,保管死得灰都不剩。”
苏家人面面相觑,萧宴趁机背着小厮,扶着苏禹卿出了苏府。
苏禹卿哭笑不得,“这话谁教你的?”
萧宴道,“当然是萧九念。我上回被炸的伤不是还没好吗,萧九念说了出门管闲事可以,打架不行。我问他不打架怎么办,他就教了上面的话,头一回说,虽然不习惯,还挺爽的。”
苏禹卿一副糖吃多了‘牙疼’的表情,“嘚瑟。”
“哪里嘚瑟?”
苏禹卿说,“眉也嘚瑟,眼也嘚瑟,浑身上下都在嘚瑟。说实话,你以前可不这样。堂堂镇边侯府大公子,以前在天京城查无此人,这一阵可招摇得不行。看来有人托底就是不一样,萧二爷受累。”
萧宴心想,胡说什么,这和萧九念有什么关系。“别提萧二爷,我还以为这回也要挨骂,竟然没有。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我这会儿想到还觉着奇怪,总觉得萧九念打着什么主意。”
“嗯,一定是在打你的主意。”不等萧宴反驳,苏禹卿道,“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去我家。萧九念正好想见见你,最近他对长洲特别上心,古古怪怪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禹卿道,“我脑子有病才会这时候去你家,看你和萧九念打情骂俏添堵吗,我吃的饱着呢。我的小厮交给你了,给他找个大夫。”
“把你前半句收回,再说揍你。”萧宴喊,“你去哪?”
“别问,问就是不告诉你。”
萧宴心想,小样儿,还装。他晃晃手中红色的吊穗儿,还有块小手帕,“苏指挥使,你东西掉了。”
苏禹卿一看这两样东西,老脸登时红了半截,“你什么时候?萧宴,你大爷,还我。”
萧宴隔空把东西抛过去,“准备准备也该把弟妹请出来让我和尧臣见一面,以后都是一家人。”
“谁跟你们一家人,滚你爹的,再说老子现在就和你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