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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高台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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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陛下赵蘋年近五十,坐镇皇朝多年早磨没了女性的柔美,不怒自威。

这位陛下并非先帝的女儿,论辈分算是先帝的妹妹。自先帝崩逝后,在北疆老王爷的首肯下,赵氏皇族的承袭落到女性后裔的头上。这位女皇陛下生父是北疆军初任统帅梁恒,生母是先帝的表姑姑萧氏郡主。女皇陛下是长洲一脉初代长公主的外孙女,先帝末年时,整个皇朝除却她找不到第二个和先帝老王爷有血亲的皇位继承人。

她年轻时曾与一落拓书生成婚,育有一子赵楚。书生病弱,几乎悄无声息地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外。皇朝内外一直谣传,书生是子虚乌有,赵楚是女皇陛下的私生子。而关于孩子生父的猜测也跟着赵楚去往北疆,落到赵楚的养父镇边侯萧文仲头上。

沈潮平走在前面引路,萧九念面无表情地跟着。

“二爷,求您了,千万给陛下几分颜面。”沈潮平提心吊胆,生怕萧九念像对待那女官一样朝女皇陛下甩脸子。要真是那样,萧九念自然没什么事,他就得被拿出去开刀问斩。

元日登楼垂训,女皇陛下此时就坐在高楼之上的遮风蓬里。禁军五步一岗将这里围得铁桶一般。外围有几个圆桌,当朝左右相还有几位尚书围坐在一起烤火地烤火,闲聊地闲聊,一派随意。

女皇陛下身边坐着位打扮精致的妇人,女皇陛下剥了瓜果递给那妇人,看着极亲厚的样子。沈潮平扫一眼,低声对萧九念道,“是长乐郡主。”

萧九念不悦道,“有什么可稀奇的。不都说她才像陛下亲生的。”

早年间,甚至有传言说,陛下欲把东宫给长乐郡主住,立储的心思不加掩饰。沈潮平跟在萧九念身边,还真听侯爷跟萧九念提起过这事,并不是什么传言,是确凿的事实。因为这件事,老王爷还发过火,责问女皇私心太重,要她为国为民多想想,此事才作罢。

说话间,二人到了女皇的跟前。

沈潮平跪地叩首。女皇叫他起来,客气道,“你都长这么大了。家中长辈可还好?”

沈家自三代前就是镇边侯的亲随,沈潮平听祖辈们提过和女皇的交情,当时他半信半疑的,没想到是真的。

“臣来时,曾祖身子尚硬朗。臣替曾祖谢陛下关心。”

女皇摆手让他起来,“不必多礼,朕时常想念在北疆的日子,故友多年不见,朕实在念着他们。”

沈潮平退到一边,望向萧九念。

萧九念立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女皇不错眼地盯着萧九念看,也不说话。场面一时僵持。长乐郡主站起身来笑道,“殿下总算回了京,陛下总念着你呢。”

萧九念哂道,“陛下日理万机,还有空惦着我,实在叫我惶恐。”

长乐郡主脸上的笑僵住,“九念,团聚的日子你非要如此吗。”

女皇陛下摆摆手,长乐郡主行礼退下。沈潮平见状忙跟着一同离开,偌大的地方只余母子俩二人。

“我听说老王爷偏爱你,这些年在北疆过得可还顺心?”

萧九念道,“你都说了偏爱,我岂有不顺心的地方。”

女皇陛下笑道,“你这性子是像了谁了。我还当有镇边侯在,多少会约束你些。”

“陛下若瞧不上我,何不遣我回北疆去。”

女皇陛下笑容散去,她坐回了原位,指了把椅子给萧九念,“待开春再议。”

“何需等什么开春,陛下富有四海,区区一个萧九念何足挂怀。”萧九念嗓音颤抖着,“还是说二十年前是个病儿丢之不足惜,如今勉强长成又有了些用处。是吗?”

女皇陛下道,“九念,今日不谈旧事。朕邀你来,是想让你看看集萧赵三代人之力才有的繁华盛世。”她指着楼下万盏灯火,又望着萧九念的眼睛,认真道,“你会爱上这江山的。”

萧九念不屑道,“哪怕内里蛀虫满地?”

女皇陛下凭栏而望,笑道,“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先帝朝平内外之乱兵乏民乏,朕登基后顺应天时休养生息。如今金满仓粮满仓,老一辈人未去,新一辈人已起。蛀虫也好,兵乱也好,也该试着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处理。朕听季柱说了,你从他督事院那里强抄了几份长洲的军报?”

萧九念道,“好快的耳报神。”

“朕记得你来天京前,督事院那边是卸了职的。按规章说,你无权调督事院的文函,也不该调十二卫的人为你所用。可有此事?”

“陛下是要治我的罪?”

女皇陛下道,“朕知道在你心里朕没资格管你......”

萧九念脸色微变,“陛下要治罪就治好了,难道为了调几个侍卫和文函还要把状告到北疆去吗。”

女皇笑了,“你是在北疆养大的孩子,于情于理朕不能越过老王爷惩治你。不过也不必着急,萧侯爷即便要料理你一时也脱不开身。若他要动家法,朕定去给你求情。”

沈潮平匆匆而来,刚一上来就看见萧九念面色难看,女皇陛下倒是去了几分威严,瞧着和蔼可亲。

“着什么急,你也被踩了尾巴?”萧九念走到离女皇尽量远的地方,对沈潮平说。

沈潮平指着对面,“二爷看那里。”

——

高台正对面,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踩着栏杆,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萧九念皱起眉头,“那是谁?”

没等沈潮平回答,忽听见一声极怒的女声朝对面喊道,“林尧臣,你是要将林家和我的面子彻底丢光吗,还不滚下来。”

女皇陛下站起来,“是长乐在喊吗?来人,快去对面看看,务必把人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萧九念望着对面不屑一笑。

林尧臣的声音在寒夜中格外清晰,他说,“母亲,您咄咄逼人,儿无路可进无路可退,只能一死谢罪。”

长乐郡主整个人气得发抖,她望着四周探询的目光,只觉得脸上无光,“逆子,就当为娘没养过你。废物,你若是有那个胆子,为娘还要刮目相看。”

那身影在栏杆上走了两步,看得众人心提得老高,下面是阵阵哗然。

女皇捂着心口,“长乐,你少说两句,莫要在此时往孩子心口扎刀子。”

“陛下,您说我还能怎么办,我为他付出多少心血您是知道的呀,他鬼迷了心窍去画他的破画,他都沦落到给三教九流同席的地步,让我的脸往哪里搁。”长乐郡主越说越气,“早知如此就不该生他。”

“哼。”萧九念一甩袖子,进了挡风棚,“说的对,林尧臣当初难道跪下求你把他生下来。”

女皇朝对面说,“臣儿,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朕给你做主。”

“母亲,今日才算听到母亲的真心话,儿子确实是废物,不能为祖父和母亲争光。今夜便和母亲拜别,儿子去后,母亲不必挂念,只当没生过孩儿这个逆子。”

长乐郡主冷笑,“谁都别管,有本事就跳。”

一句话刚落,那身影脚下一滑往下栽去。四层高楼摔下就是个死,绝无幸免。女皇一声惊叫,捂着心口坐下。

长乐郡主僵在那里,直到砰地一声响起,她还木呆呆地站在那里,两行清泪像是不断涌出的泉水,源源不断。

萧九念说,“如今你可如愿了,你从此没了逆子大概快活了吧。”

长乐郡主脚一软栽倒在地,她扶着墙爬起来,拎着长长的裙摆朝楼下冲去。

底下来瞻仰女皇陛下威仪的百姓早就把现场围得水泄不通,长乐郡主跑下楼,碍事的拖地外裙早被丢弃,向来最重仪容的她挤在人群中,扒开人群,一个一个从那些人的身边挤过,钗环乱飞,脚步踉跄。

“臣儿,娘乱说的,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你不是废物,是娘唯一的儿子。”

长乐郡主朝那中心越来越近,她挤不过去,进不去出不去,只能看见熟悉的儿子常穿的一片衣角。长乐郡主瞬间如同被重锤敲过,悲哭声响起,涕泗横流。

长乐郡主终于走到了儿子身边,她只看了一眼就眼前一黑瘫坐在地上。

“我错了,是娘错了。你活回来,娘什么都答应你。不考了,不做官,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娘不缺钱,娘什么都可以帮你,只要你活回来。臣儿,傻孩子,你怎么就那么傻。”

“娘!”

青年走到长乐郡主背后,跪下双手交叠大礼参拜。

长乐郡主慢慢回头,看见林尧臣毫发无伤地在她面前,再看地上碎成一滩的是木头雕的假人,血浆是一滩红彤彤的颜料,“你骗我的。”

短短一瞬间,长乐郡主像是老了十岁,她扶着林尧臣的肩膀,似哭似笑,最后化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你骗我的。”

林尧臣叩头,“是,儿子骗您的。想看看您的心到底有多硬。”林尧臣眼眶续满泪,“儿子错了,大错特错。”

长乐郡主抱着他哇哇大哭,哭得声势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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