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府祠堂里,秋姨娘跪在青砖地上哭诉着,腕间佛珠突然崩断。景夫人用银簪挑起那包"红花粉",迦南木香混着血腥气:"玄哥儿往后就养在正房罢。"
秋氏骤然晕厥,方苁香接过景玄的手微微一颤。五岁男孩的掌心有练字磨出的茧,与她腕间翡翠镯相碰时,竟让她想起秋氏被拖走前嘶吼的"毒妇"。
詹府书房内,景桓满脸疲惫地进入里间,好似如景府一般。
"你倒会捡现成便宜。"景桓的玄甲压着符贞刚理好的账册,"秋氏送去家庙那日,你往方氏房里送了三匣蜜饯?"
符贞用银簪挑亮烛芯:"将军说笑,妾身不过贺少夫人喜得麟儿。"她腕间新打的绞丝镯滑落,露出截淡红齿痕——昨夜景桓咬的。
景桓突然擒住她手腕:"平氏今晨诊出腹中为双生子,你可知?"
"天佑将军。"符贞笑着将朱砂笔塞进他掌心,"少夫人正给玄哥儿裁冬衣,说要绣百子千孙纹。"
景桓摩挲她颈后新愈的抓痕:"贞娘比从前聪明多了。"
"是将军教得好。"符贞蘸着朱砂在账册画圈,"就像您教妾身——"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隐约春光,"聪明人才能活到最后。"
“识趣。”景桓的眼中满是对符贞的欣赏,随后将她压到床榻…
窗外北风卷着枯叶拍打窗纸,符贞望着景桓夜里离去的背影,忽然将染血的帕子掷进炭盆。帕角绣着的红梅烧焦时,前院传来詹津咳血的声响——该换药了。
景桓的玄甲声渐远后,符贞慢条斯理地系好衣带。铜镜映出她颈间新添的红痕,与妆奁里那叠地契相比,倒显得廉价了。她捻起案上沾着朱砂的银簪,在烛火上烤了烤,簪尖泛起的冷光恰似她此刻的眼神。
双生子又如何?她望着炭盆里烧成灰的染血帕子,唇角勾起讥诮。平姨娘那肚子越金贵,方氏越要变着法往她手里塞铺子。昨儿刚到手的两间米铺,账本上可还沾着秋姨娘被拖走时蹭上的香灰。
"姑娘,药煎好了。"芸香端着漆盘的手在抖,褐色的药汁映出符贞眼底的寒光。
符贞接过药碗,指尖摩挲着碗沿鎏金螭纹——这是景桓上月送来的"赔罪礼"。她忽然将整碗药泼向窗外,惊得夜鸦扑棱棱飞起:"换成黄连汤,多加三钱。"
前院传来詹津撕心裂肺的咳声,符贞却对着铜镜描起远山黛。黛粉是方苁香今晨送来的贡品,盒底却压着张字条——"西郊别院地契换平氏胎像不稳"。她嗤笑着将字条引燃,火苗舔舐着"胎像"二字时,忽然想起当年景桓逼她喝避子汤的光景。
那时她攥着药碗哭求,如今却是她往旁人药里添黄连。
五更梆子响起,符贞从暗格取出新得的房契。烛光将"朱雀街绸缎庄"的墨迹映得发亮,这铺子原是方氏置办的私产,如今倒成了她符贞的私房钱。窗棂忽被石子叩响,小丫鬟猫着腰递进个锦盒——是景桓贴身侍卫送来的,里头躺着对翡翠耳坠,与方氏腕间那对镯子分明是同一块料子。
"告诉将军,妾身明日要查邙山马场的账。"符贞将耳坠扔回锦盒,指甲在盒盖划出新痕。去年景桓教她驯马时说过,三道鞭痕是让烈马臣服的暗号。
晨光微熹时,符贞倚在廊下看仆役清扫药渣。詹津的咳血声渐渐弱了,她忽然抚过袖中硬邦邦的地契。平姨娘的双生子、方氏的新子、景桓的愧疚,这些乱麻般的丝线在她手里,早晚要织成匹价值连城的锦缎。
毕竟在这吃人的洛都城,银钱可比男人的誓言实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