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扑在书房窗棂上,符贞将最后一缕金线穿过针眼。景桓倚在紫檀圈椅里翻看兵书,玄色常服袖口沾了点墨渍,倒像是故意泼洒的水墨画。
"猎犬的瞳色浅了。"他突然开口,狼毫笔尖虚虚点在画中惊鹿身上。符贞的银针在绢面上顿了顿——昨日刚补好的猎犬眼睛,分明用的是他亲自挑的赭色丝线。
"回将军,这是按原画配色…"
"换成琥珀色。"景桓撂下兵书,从案头漆盒拈起颗蜜蜡珠,"像这个颜色。"珠子在他掌心滚动,映着窗外雨光,竟与符贞发间步摇的坠子一模一样。
许承茉的咳嗽声由远及近:"将军今日好雅兴。"她端着红漆食盒进来,翡翠镯子磕在门框上,"膳房新熬的川贝雪梨…"
"放那儿吧。"景桓眼皮也未抬,指尖仍摩挲着蜜蜡珠。符贞俯身取丝线时,发梢扫过他执笔的手背,惊得笔尖朱砂在军报上洇出个红点。
许承茉忽然拽过符贞的绣筐:"前日说的东城徐家…"她抽出张洒金笺,"虽是续弦,但徐主簿在户部…"
"徐文远上月刚纳了第六房妾。"景桓突然截断话头,墨玉扳指叩在案几,他将珠子往绣筐一抛,正砸在洒金笺的"徐"字上。
符贞的针尖刺破指尖,血珠落在猎犬鼻尖。景桓扯过她手腕,帕子按在伤口处:"明日让军医送瓶金疮药。"他指腹的茧子磨过她掌心,温度比染血的丝线更灼人。
许承茉的银勺突然跌进瓷盅:"将军…"
"听说西郊枫叶红了。"景桓松开手,帕子上的螭纹已沾了星点血迹,"后日让符姑娘随我去取个景,好补全这秋猎图的枫林。"他起身时带翻绣筐,琥珀珠滚到符贞裙边,被秋雨染得愈发透亮。
回廊的灯笼在雨中晕成团团暖黄。许承茉突然攥紧符贞的手:"徐家的事…"
"表姐,蜜蜡珠沾了雨水会发霉。"符贞弯腰拾起珠子,瞥见上面细小的"邟"字刻痕——与景桓腰间令牌如出一辙。东院忽然传来弓弦铮鸣,惊落了满架枯死的紫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