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加塞事件让他们无一幸免的迟到了，后面还有许多同学没到。下了公车，他们并肩往学校走，脚下步伐不紧不慢，悠闲的跟散步似的。

兴许是空气温度过于灼热，令人燥意难耐，容易产生某种错觉。

沈嘉树后背沁出了半身汗渍，浑身发热，热感的来源仿佛他心里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他手心的汗腺还在不断向外分泌，心随着想法动，倏地跃动了下。

忽然，他听见许珵说了句：“肿了。”

“嗯？”

校园内很安静，许珵的声音在这样的场景里，逐字逐句都很清晰，话语里还有几分柔意：“你刚磕着的地方。”

沈嘉树侧头，目光朝许珵掌根按揉的位置看去，偏有校服遮掩着，什么也看不见。

他没有犹豫地停下了脚步，伸手就去扒开了许珵校衣的衣领。许珵锁骨很漂亮，肩膀是经常健身的紧致与有力，锁骨处肌肤白皙，骨窝也很深，而红了大片的肌肤在此刻显得格外招眼。

压根用不着细看，一眼就能辨出绯红与白皙的差距。

沈嘉树眉头一拧，指腹在上面按了下，感受到许珵浑身神经立马绷紧，忍不住说了句：“你怎么这么娇气。”

“你说什么？”许珵按住了触碰的肌肤发烫的手，噙着笑的脸顿时不高兴了。

霎时间，沈嘉树反应迟钝的意识到什么，登时还口：“没什么。”

要撤的手，用力抽了几次，都没有抽出来。

场面僵持了好一会儿，直至身后有同学奔跑的脚步声冲来，许珵才松开了手，又撩起落了点的书包，懒洋洋地走着。

沈嘉树收回手，单手插在兜里，两人就这么走着。

“你女朋友呢？”

闻言，沈嘉树轻攥了下手，又缓缓撒开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沈嘉树的沉默像是逗乐了他，他眼神带着戏谑，脸上带笑地又问：“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你没谈过？”沈嘉树说不上来，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话是刘一鸣曾说的——早恋的都是傻逼，括弧，包括虎子在内。

他不懂早恋的滋味，但许珵追问的态度过于明显，没有经验的他有甩话的能力，直接把话抛了回去。

许珵脸上笑意更深了，挑着眉说：“我肯定——”

没谈过。

最后三个字速度没有跟上校内大吼的声音，赶鸭子上架似的，嚷着声挥着棍让他们回笼。

“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考试都开始多长时间了！”

“你们是不打算考试了是不是！？”

遭了！

沈嘉树忘了今天回校第一天是月考这件事，人有一瞬间的懵逼，快速的调整状态跟上来，也来不及多想，跟后是一股风的脚步乱套声。

他单手拽着书包带子，一手抓着还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的许珵，两人飞奔在身后那群卷轮跑的丧尸前。

空荡的校园脚步四起，他们翻越了半个校园，一直冲到林荫路下。

少年摆手飞驰的单薄背影，肆意且张扬。

两人在博学楼楼梯间，一左一右分开，脚下生风生怕走的慢了一步。

月考和上次的摸底考试不同，非本班排座，所有班级打乱，按照年级排名列坐。

沈嘉树回到一班时，一班教室内仿佛是被血洗了似的，换了一批人，没有一张眼熟的脸庞在内，课桌也是分开成了一人一桌，中间留着银河宽阔的缝隙，教室外走廊上也坐着两排人。

他跟监考老师说明情况，在里面速度找到自己坐位，又瞥了眼课桌右上角贴着的考号，从课桌里翻出了笔盒，拎着书包出了教室。

显然，一班装的考生，不是一班人，更不是排行在前的学生。

走出教室，打好的腹稿还没来得及跟监考老师开口，便看见了楼梯间拿到吸睛的人，许珵正在向他招手，看样子应该是知道他们的考场在哪个班。

他收起想要问些什么的话，不经思考，拔脚往楼梯处等着的人走去。

“我知道在哪儿，跟我走。”他前脚刚走近，后脚就听见了许珵的话，也不等他继续开口问些什么，许珵直接扯了下他的衣袖，直直往下冲了。

兴许是顾忌着楼梯上下冲的存在危险性，他拽了一下便撒了手。

下了层楼还没有听见身后有动静的许珵抬头向上看去，对着没有动作的沈嘉树开口：“走啊，你发什么呆？”

沈嘉树抿了抿唇，应声：“来了。”

说完，快步跟上了许珵飞跳似的节奏。

他们被分在二楼，走廊上一左一右考出来的坐位摆着，沈嘉树跟着许珵的脚步走，总算是在走廊上瞧见了几张稍微有丢丢记忆的脸。

“开考快半个小时了，你时间够吗？”在进教室前，他忽然听见许珵问了这么一句。

沈嘉树没有丝毫迟疑地给出了答案：“够了。”

他余光瞥见许珵放心地点了下头，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前门走进了考场。

“报告。”两人喊完，停在门口。

监考老师对国旗下晕倒的学霸很眼熟，眉头轻拧了一下，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点了下头：“快回坐位上去，抓紧时间考试。”

“收到，”许珵嘴一咧，笑着对监考老师油嘴滑舌，“谢谢老师关心。”

监考老师瞪了他一眼，“抓紧时间。”

考场内基本都是一二班的人，很多人沈嘉树都不认识，甚至是没见过，他目光在内场扫了一圈，他们一进来便收获了数道瞩目礼，沈嘉树收回目光在课桌上看了眼，靠里墙的第一张课桌上贴着他的考号个姓名。

在他后座的一个，则是许珵，许珵在一众真学霸中丝毫不怯场，他手里单拎着支笔进门，吊儿郎当又自信，穿过了大半个教室，大大咧咧坐在座位上，翻着试卷看了一遍。

他腿很长，但也没往过道上放，调整了几下不得劲儿，干脆选了之前的做法，双脚往前抻，一只在课桌下直直朝前，踩在了沈嘉树坐位下，另一只贴着课桌外放，亦是挨在了沈嘉树脚边。

沈嘉树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行为，没有反感没有抗拒，这种行为仿佛是渗透型的，在一点点适应间更慢慢进一步。他只是垂眸看了眼那双干净的万斯帆布鞋，便收回了目光。

许珵身高很高，基本上穿的都是平底帆布鞋，近段时间的相处中，几乎没有穿过一双球鞋或带跟板鞋。

首堂考的是语文，教室里很安静，安静到正剩下了轻触试卷纸张的声音不断。

沈嘉树答题卡填了一半，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脑袋微侧用眼尾在后桌扫了一眼，许珵正在忙着把上次考试没写的语文作文补上。

他想着，六天假期里，许珵吃综合三科很快，英语也勉强算一点，唯独语文和英语放松了。

这，也是他担心的一个点。

但忧虑也只是半分钟的事，他又收回了思绪，精神汇聚在试卷题上，目光自动略过了古诗词默写，不到三秒，又转了回去。

《大学之道》中，“ ”“ ”两句从“三纲”出发，表明要彰明美德于天下，应该先治理好自己的国家。

是什么？

沈嘉树用笔在纸上画了两下，又用带着笔帽的那头戳了下脸。半分钟过去，沈嘉树决定放弃这道题，进入到接下来的翻译上。

谁说语文光靠背的，他复习课外书都腾不出时间来看，要背的范围太大不说，关键是下死功夫记下的课文，绝大多数还考不上，所以说，这六分在他这儿要多悬就有多悬。

直至考试剩下十几分钟，沈嘉树已经停了笔，他拎着笔在指尖晃了下。

他处于本能的，又往后看了眼，许珵一头温顺的发，被揪抓的成了鸡窝头，答题卡上大半空白着。

到底是生出了怜悯。

沈嘉树从草稿本上撕了半页纸，连笔把答案填了一通，几分钟过后，放下笔，偏头低声地问：“去厕所？”

全程注意着他动作的许珵轻喉咙里滚出一串笑意，紧接着，又听见了他的话。

许珵把桌上已经盖了帽子的笔抓起，干净的笔帽往前伸，贴上了柔软的后背，清晰感受到沈嘉树脊背的□□与绷紧，但没有出现转身要动手的痕迹。

许珵又笑了下，笔帽在绷紧的后背上，轻轻笔画着，写出了两个字。

不抄。

沈嘉树所有精神集中在后背，读出了后背上爬上的两个字，眉头一凝：“为什么？”

之前不让他抄的时候，抄的那么得劲儿，现在给他抄了，他又不抄了。

他现在之所以可以接受给许珵抄答案，是因为自己有把握可以帮他把成绩带上去，而不是随意抄两个成绩蒙混过关。

但，他还有私心。

许珵说的同桌，是没有机会做了。前后桌，争取一下，还有有可能的。

他可以和许珵继续做前后同桌。

后背又来了一串字——凭实力。

“不要交头接耳，要靠就好好考，写完了坐不住就交卷出去走走。”监考老师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没有继续任由两人发展下去，直接戳穿了。

沈嘉树在撤回脑袋之前，没忍住说了句：“你现在有实力吗？”

“怎么没有了？”许珵放下笔，单手撑着脸，悠悠地说：“我有你啊。”

你就是实力。

“······”

沈嘉树懒得跟他耍嘴皮子功夫，垂下脑袋，假装翻试卷地说了一句：“下次还想在同一考场，你就去。不想，你就坐着。”

“老师，我要去厕所。”他卷子刚放下，旁边已经有同学率先一步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