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兴,果然是不会让人失望。
因为它的死规矩,特别死,作弊的小片刻里,只能出一个。
临门一脚的那个哥们儿半天半天没回来,沈嘉树坐在位置上,竖起耳朵还时不时偏头寻去,唯恐那人回来又有其他人插一脚。
结果这么一等,就等了到收卷前一分钟。
“报告。”男生脸色发白的捂着肚子躬在门口,声音虚弱地喊了声。
监考老师也没想到他一去就去了这么长时间,看着他这副模样差不多也能理解了,是强撑着写完试卷才去的:“进来吧。”
“······”
不止是沈嘉树,几个排着队等上厕所的,也是对他服气透了。
9:20。
“时间到,没写完的不要再写了,差也不差这一两分了,”监考老师准时站起身,喊了停:“最后一名还在写的男同学,你再下去我要记名字分数作废了啊。”
坐在最后的男同学举着手,还没停:“老师,马上马上!我写个名字!”
“最后同学收卷,”监考老师皱着眉头,脸色难看地说,“这都是按照高考的规格来,你要是这么搞下去,成绩真的要作废了啊!”
所有交了卷的同学都忍不住往他那儿投去了目光,男同学红着脸丢下笔,快速的飞奔往前去收前桌试卷。
“哥。”
“沈嘉树。”
他听见有人喊,第一声与他无关,恰好许珵站起身来走到他侧边,两人还没来开口说话,门外第二声随着响了起来。
他话到了嘴边,又转脸看了过去,门口站着的是上次靠文综杀上来的梁辉,他冲着沈嘉树招了招手,笑得一脸谄媚。
许珵手按在他桌上,修长细瘦的长指撑开,青筋随着劲道跳起,他轻笑了一声,说:“找你的,去吧。”
沈嘉树走到门外,问:“怎么了?”
梁辉一脸神秘地指了指楼梯间,他目光跟着梁辉的指示走,楼梯间站着几张六班眼熟的脸,脑袋搭脑袋,一个个做贼似的往这边瞅。
沈嘉树:“······”
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哥,大哥,沈哥,”梁辉像是怕他不答应,双手合十的做拜托状,低声祈求,“你救救我们吧,不然等成绩出来,我妈能扒了我一层皮。”
“周扒皮吗?”沈嘉树嘴里囫囵滚出了句。
跟出来的许珵也被他突然起来的冷幽默扎了一下,冷不丁笑出了声。
梁辉傻眼了几秒钟,非常认真地盯着他俩看了好一会儿,开始有声有色地比划:“就,鸡毛掸子,你知道吧?我妈火起来,抓着鸡毛掸子原地化身女魔头,鸡毛掸子往我身上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那血痕,一条条的。”
沈嘉树安静地看着他声色并茂地表演。
“正常情况下,她都很温柔,但是吧,”梁辉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只要看到我的成绩她就能魔化,母爱的力量太伟大了,我能疼一礼拜。”
没有出考试成绩前,他妈对着他是“小宝贝”“儿子”“妈妈的好儿子”,成绩差的回家,他妈就不会把他当儿子了,而是丢了她美丽脸的王八蛋,称呼则变成了“梁辉”“兔崽子”“小王八蛋”。
梁辉转脸指着楼梯间伸脑袋的人,一不做二不休,统统拉下水,“他们也是!”
“真有出息。”许珵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嘴里吐了句。
沈嘉树没有拒绝,只是迟疑了一下,便开口问:“下一科考什么?”
“数学。”梁辉答得飞快。
“9:40开考,考试总时长120分钟,”沈嘉树停顿了一下,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遍,又环视了左右,注意到没人离得很近,他压低嗓音接着说,“10:50,如果我没有出现在四楼男厕所,你们换个人11:10再去,但是······”
他没有过作弊的经验,对他们的行为不理解,但经过梁辉这么一通解释,也差不多可以理解了。
眼下的难题是,他们作弊的方法是什么,他还是一无所知。
“答案,怎么给你们?”他又问了句。
“男厕所窗户上。”梁辉不假思索把他们常常作弊的秘密地脱口而出,转念一想,那个秘密地是个屁的秘密地,差不多是整个四楼的男生都知道的地方,要是有人走他们前面拿了,他们都得遭殃:“等等!”
许珵看梁辉磨磨蹭蹭大半天说不出下个地点,直接开口替他找了个地方:“四楼,窗户和消防栓,选一个。”
“可以!”梁辉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他对着许珵毫不吝啬就是一句:“珵哥牛,不愧是作弊高手。”
沈嘉树:“······”
许珵:“······”
你要是不会夸可以不夸,没有必要这么勉强。
走廊上不少出来活动的同学,他们的尴尬只持续了那么一小会儿,便被不少投来的目光打破。
“那就四楼楼梯窗口吧。”沈嘉树停顿了下,又说:“三四楼中间那层。”
梁辉比了个OK的手势,笑弯了眼:“好。”
等梁辉扬着笑脸摆手飞奔出去,两人忙不迭对视了一眼,似乎有点说不上来的无奈,默契的像是已经有过无数次配合。
“咯。”许珵伸手在兜里摸出了根糖,顺便撕开了糖果口子,递给沈嘉树。
沈嘉树看了他愣了一下,还没有接过手,又听见他说了句:“怎么,不喜欢这个味道?”
说完,沈嘉树看着他又伸手进了口袋里摸了两下,摊开手,掌心里躺着小块巧克力和青梅,还有几颗阿尔卑斯。
“选吧。”许珵把手里撕开的糖塞进了自己口里,舌头一顶把它推到了腮边:“别一会儿写着写着就不行了。”
这人是个不喜欢吃糖的,伸手一掏,掏出一颗,又是一把,把他惊了一大跳。
沈嘉树缓过神来,从许珵掌心里捡出了颗金皮巧克力,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地开了壳,慢吞吞地说:“吃早餐了,没事的。”
“有备无患。”许珵轻笑了一声,掌心里的糖还没塞进口袋,就听见有人走过来,主动开了口。
“许珵。”
来人是个女生,许珵眼底有点疑惑,明显是不认识喊他的女生,他低声问了沈嘉树:“谁啊?”
沈嘉树觉得他的行为充满了疑惑,他都不知道是谁,自己怎么会知道:“不知道。”
两人声音放得很轻很小,还没走进的女生直看见他们嘴皮子动了两下,听不见说了什么。
女生朝他们过来,脸上带着笑意,自来熟地说:“可以给我一颗糖吗?我们有个女同学今天没吃早餐。”
许珵看了眼沈嘉树,要回收去的手又摊开了,大方地说:“行,挑吧。”
“可以多挑一个吗?”女生抓了一个,表情狡黠。
“拿。”许珵下巴一抬,懒洋洋又不以为意地说:“几个糖值得了几个钱。”
“谢了,”女生笑了起来,捡了一颗,笑着来了个捧吹,“不愧是振兴男神,人帅心好,英雄救美又——”
她说的许珵直发笑,对着她就是一通自来熟的轰,毫不客气:“得得得,赶紧走赶紧走。”
女生刚走,后面几个跟许珵还算面熟的,直接上来了:“珵哥,给我来一个。”
“我也要。”
“还有我还有我。”
许珵手里糖减了一半,瞬间收起了掌心,看着眼前的这帮土匪,笑着说了句:“一个个都管我要,我是搞糖果批发的吗?”
闹哄哄的一群人堆上来,贫了几句一个翻身又重新退了下去,跟潮水汹涌翻腾似的,一个个浪往按上拍打而来。
两人被拍在岸上,无言地望着潮起潮落。
“你那个英雄救美”
“谈恋爱什么感觉你还没说”
周身安静下来,两人沉默一下,异口同声。
“······”
“······”
许珵先发制人,不给沈嘉树追问的机会:“我先说的。”
沈嘉树瞥了他一眼,拔脚走到垃圾桶边,把手里垃圾丢了,转身走教室后门进去了,任由他独自站在走廊上,也不搭理他了。
他走到坐位上,从书包里摸出没有来得及交出去的手机,迟疑了下,把手机开机,无聊地点进去了“1706”班级群,群里消息全是考试时间内发的。
既然手机没有交上去,那一会儿写完试卷不用再躲躲藏藏放答案了,直接可以在群里拍照发出去不是更方便吗?
沈嘉树稍微犹豫了下,然后在群里发出了消息——
1706(54)
大哥,吃糖:【数学答案发群里?】
李亮:【大佬,你说真的吗?】
杨勇:【大佬,你说真的吗?】
谭娇:【非常可以!】
彭园园:【谢谢大佬】
彭园园:【蜡笔小新式开心.JPG】
梁辉:【抱拳感谢.JPG】
他低头看着一水儿的支持,默默退出了聊天框内,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朋友圈,又在“西北五霸”里转悠了一圈。
许珵慢悠悠的走前门进来,穿过了讲台,坐在他身后,拎着笔又戳了下他的手臂,继续问:“谈恋爱什么感觉?”
没完了是吧?
沈嘉树按了下手机,手机锁屏,往后转的身体还没动到一半,又听见许珵说。
“你女朋友,挺漂亮的吧?”
他眼皮子跳了下,没什么情绪地盯着许珵,淡淡地说:“漂亮,非常漂亮。”
“噢,”许珵拖着音,把腮帮子里鼓着的糖抽出来,嘴角上翘又散漫地说,“看看。”
看什么看,你看什么都想看!
我上哪儿给你弄个女朋友出来去!
沈嘉树脖子一梗:“凭什么?”
许珵笑眯眯地看着他,笑得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没有看出沈嘉树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