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可话绕在唇边,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以前大家都在的时候这里总是热热闹闹的,末影也很淘气,追着槐江满山跑。师傅们都指着末影的屁股骂:“这马不得了,这马要翻天了。”“太子殿下,你管管这马。”也有梅念卿师兄四人与他对战牌子戏,通常他们输的只剩裤子。
可如今呢,他飞升了,算是明义上出师了,师傅们也都离开了。
山中清清冷冷,太微殿山坡上的杏子树满枝黄叶,只有道观门口处挺身的柿子树,红彤彤,挂着饱满的果实。再美味也没有人去摘来做柿饼了。国师房中燃通宵的蜡烛也落了沉沉一层尘灰,那庄牌子戏也没有人再翻,只静静待在冷屋。
梅念卿那边迟迟没听到君吾的回音,他声音温柔道:“太子殿下,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君吾温声回了句:“我能。”
梅念卿这些天忙坏了,但他一直绷着,可这一刻他想放松放松。他道:“殿下,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很家常的问语了。
君吾淡淡道:“其实还好,你呢?过的可开心,末影没有闹你们吧?”
提到末影梅念卿也是一乐,这马太子殿下在的时候它各种闹,太子殿下不在反而很乖顺。
梅念卿道:“我也还好,末影这段日子都很听话。”
君吾也松了一口气。
梅念卿听他不说话了,又怕他等的久了。
梅念卿抿了抿唇,道:“殿下,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王宫?”
他想我了。
君吾心中一暖道:“快了,等我回来。”
梅念卿回道:“我等你。”
君吾听见前方有动静道:“先好了,回来说。”
梅念卿回道:“好。”
槐江已经飞到了和君吾事先约定的地方,正是雪云宫。
山下的冰神像都是一些信民自己修的,他们相信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太子,最好的神明。他们有的人代代相传匠门,非遗手艺,每神像都雕刻的活灵活现,急为逼真。每一个绅像都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神容,除了偶尔几座神像被一些少年匠人雕刻的少年太子模样,璀璨微笑。
槐江化了人形使出法器飞张前,流苍也化了人形大骂道:“你他妈的,还敢跑!给我站住!”
一蓝一金两道灵相冲撞,森面被扫起一阵激烈的雪风!槐江使出大招想引诱出他的灵水之力。
流苍与他对战几招,查觉他的用意,怒视道:“原来是在等我出大招,好啊,我让你接个够!”
噔噔噔噔噔!
锵锵锵锵锵!
冰刃倒戈之间,流苍施发的灵水,被一颗水晶球吸收进去,操控水晶球者正是躲在树后的君吾。
已经过了大半个时尘了。
流苍早就累了,不想再打了。他招招退步,可这人怎么就是不领情,依就狠狠冲上,刀峰狠绝,却不要命,只是在一味的逼他出招。
什么意思?
槐江沉思一瞬,不知道太子殿下吸收够了没有。他立刻又奋起,执冰鞭劈去。
又是极狠一招,虽然说不是奔着要他命去的,可流苍还有先缴械投降了,不耐性的的说道:“等等,等等,不打了,我不跟你这人打了。”
你说不打就不打。
没空听他求饶,槐江仍然迎上来,笑道:“可是,我想跟你打,是个男人就接着打!我让你三招。”
就是让十招也不打了。
流苍又变成了一条小龙的模样,吼着他们龙能听得懂的喊声。道:“我要回家,滚吧你,你爱跟谁打跟谁打去,我不奉陪了。”
这条蠢龙。
灵水刚才用的太多,流苍灵体受损,只得化成龙形先养一养。
槐江突然听到君吾的传音,说灵水收集够了。
槐江心也一松,够了就好。槐江见化成小龙的流苍正盘于空中,知他灵体受伤,想了想将他收入袖中,朝山下飞去。
太微殿。
君吾将收集好的灵水从水晶球中提取出来,将那枚水晶球还给槐江。
槐江对君吾的做法有些疑问道:“太子殿下,你为何不留着这个晶珠,这晶珠方才吸收了灵水,如果将其碾碎与灵水混合,灵力会更强的,还能产生更多灵脉。”
如果君吾照槐江这么说的做,效果肯定更好,可是君吾当然也清楚这颗吟龙晶珠于槐江的意义之大。吟龙相传,吟龙晶珠是每一任吟龙王储继承者相传的东西,如果没有晶珠,龙王就不会被自己的族人承认,海底妖族更不会臣服龙族。
君吾又想起了那个梦的,有些内疚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
毕竟起源于自己,退缩了,与失败者没有区别。
相谈片刻,君吾让他先回天庭去,槐江叫他保重,若是有事,通灵来唤。说完便承云回天了。
刚才君吾已经将提取好的灵水,稍微练为涌力。他的法力与其相冲,于是他取了周围的寒冰,与灵水练融后,产生了极为强大的冰封神力。他想,用这灵涌应当可以将神像里的焰浆冰封化散了。
王宫。
国主正于大殿内传召梅念卿及三位国师。
王城门外全是人山人海,人们越聚越多,都想国主陛下能给大家一个说法。满城士兵阻挡着外面的欲冲进来的百姓。
国主面对跪在地上的四位国师,有些疲倦道:“城外的流民还是没有离开吗?”
其实也不算流民,只是城外面的人们诚惶诚恐,又哭天抹地的,跟从乱地逃慌前来的一样。
梅念卿跪在首位,他摇摇,又怕国主会说此次暴乱是因太子殿下而起,道:“陛下放心,稍后我们会去城门外安抚一下的,陛下也别太过于忧心,太子殿下已经在尽力平复。”
国主自然听出来了梅念卿话中的意思,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怪太子。
天灾人祸,只能等太子回来再定。
国主摇了摇头,道:“国师既已有了对策,那便退下吧,孤最近这几日便先不上朝了。”
一切等太子回来再说。
雪云宫。
君吾在百十座冰像之间聚拢起一阵巨形灵光。
面前这些神像前不久还受人奉拜,香枝飘尘,今日却要全毁在自己手中了,君吾心中第一次有了挫意。这些神像都他的信徒亲手为他雕刻的,
人们在拜他的时候脸上总是挂满希望,虔诚的信他。虽然他时常会告诉自己不需要人们冲在前面信仰他,只需躲在他身后,支持他这就够了。可时间一长,他独自一人在前,又怕极了,在不知不觉中,身后空无一人在。
让他自己来毁掉这些神像,就像是让他受刑罚一样,很痛苦、很压抑、很言不由衷。
这些神像没有了,人们还愿意相信他就好了。
他以后要好好保护大家,他不能让所有人失望,也不敢。
他也害怕,怕有一天,身后空无一人。
人群涌动,密密麻麻聚满城门外。吵闹声、哭喊声、哀恸声。什么样的声音都有。他们聚拢在这里,不是单单想让国主出来见见他们,而是能给他们一个往后拼命活下去的期盼。显然这是很不现实的,可他们还是不远千里,四面八方来了。国主一日不见他们,他们就等一日,总能被他们感动。
有个瘦高个却很抱怨道:“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国主会出来见我们一面吗?”
谁知道,反正等着吧。
熬也要把他熬出来。
人群外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正往说话人堆处挤。
见没有人回应,许久那瘦高个又道:“不如我们跪地改拜天吧,太子殿下不是在天上做神仙吗?我们求他,他难道会不管我们的死活?而且大伙全都是他的信徒,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那孩子听到这话,又拼尽全力挤,终于从外面挤进里面。又不小心踩了一脚那瘦高个,疼的他抱脚跌到一处痛呼。
人群熙熙攘攘,喋喋不休的正准备交流。看样子人们都听进去了那瘦高个的话,开始细细议论该不该听他的意见。那小少年蹦了几蹦,突然激烈道:“喂,大家别听他说的话,太子殿下已经去灭火了。很快……很快就回来了,我们不要给他再添乱了,我们还是先回家等着吧。”
那瘦高个疼完,朝周围怒目寻找这个小鬼,斥道:“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小小年纪胡说八道,大人的事也来掺和,你爹娘死都哪里去了!啊!”
小少年被他吼的全身哆嗦,眼眶浸润注视着他。
小少年却不想怕他道:“我没有说慌,太子殿下肯定去救火了。还有,刚刚明明就是你自己说错话了的。呜……我爹娘不在了,你为什么还要说话这么难听啊。”
一个没有大人管的小孩哭,谁有空在意。
瘦高个黑着脸,一把将那小少年薅了过来,对那小少年怒道:“小屁孩,给我快滚,听到没有!”
说完他将那小孩往一旁一甩。
他又开始对大伙笑嘻嘻道:“你们真想就这么等下去吗?这城门紧闭,国主又不管大家,我们拜求天上的神仙做主,也没有错啊。”
大伙求神拜仙的地方莫名其妙出现熔浆烧死人事件。这是灾难的象征,不祥的警告,而这可怕的东西总不可能是他们自己烧高香请来的吧。城里的宫观,他们平民百姓没有资格进去供香,也没有珍贵的供品上贡给神仙。那他们以后生病灾祸该怎么办,求哪个神仙来救呢?
人们转而一想,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是却没有人来领头这么干,谁都不想当出头的那一个,都想坐享其成。
原先发话的那个人等了半天见人群还是站着宁愿干等,不愿行动,他正想着要不要再给他们心上捣鼓捣鼓。
却听到城墙上传来一个声音,他们全部抬头朝城墙上望去。
有人认出了他,突然大喊一声:“你们看,是国师大人呐!”
马上也有人认出了他,喜道:“还真是国师大人!”
城墙下黑压压一片,粗布衣衫,全是村民。梅念卿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激动,道:“嗯,是我,你们为何全聚在这里,也不回家去照看庄稼?”
有人回道:“国师大人那些都不重要,我们拜祭的雪云宫被国主陛下封禁了,大伙不知道以后该去哪里拜太子殿下。”
他们是太子殿下的信徒,信徒怎么能没有神呢?
梅念卿了然于心,原来全是太子殿下的信徒。
耕种庄稼都不重要,信太子殿下才是最重要的,梅念卿听他们话中的意思却有些后怕。
那若是……若是……
他突然想给自己一暴击,他在胡乱思虑什么东西啊。太子殿下那么好,这些人也一定会信殿下直至永远,他也信。
抬头问的信民半天得不到国师大人的回应,他以为自己的话没传上去,于是提起嗓子眼就是大声一吼道:“国师大人,我们说的话你听的到吗?我们该去哪里拜太子殿下!还有,太子殿下他还好吗?”
去哪里拜?因为雪云宫出了事,国主怕城中生乱,又下令连同城里的太子宫观暂时封禁了。导致城里城外上香拜神的人,都扑个空。封禁已过数月,众多信民还是不死心前来求国主给个回信,何时解封。因为人间过几日马上就要进行一年一度考科了,每年这一天,村里村外、山里山外、城里城外都会聚集众多信民,他们认为身为人父人母、人姐人兄、人朋人友。必须在这一天进观拜供向神官祈福,为他们的孩子,求个平安签。这些孩子都是苦读十年,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前来科考的年轻人。
梅念卿是想到了这一层上,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婉转道:“我们知道大家现在很关心太子殿下如何了,大家都不要急,太子殿下他没事。还有关于供香拜供,你们也不要往坏处想,虽然冰像……但是先等殿下回来,好吗?”
不少人听到梅念卿的话后表示认同,全场安静了,仿佛都仔仔细细思量他这些话。可还没过几分钟,人群中又传来了刚才那个瘦高个的声音,他粗着嗓子,仿佛嗓子口塞着一只乌鸦。
他语气毫不客气,像是对待平常人一般对城墙上方道:“国师大人,你们都说等啊等的,你们倒是给个期限啊。城中的那些宫观我们没钱进不了,现在冰像那也不能去了,实在不行就让国主陛下拨钱再帮十里八乡多修几座也是个话呀。”
“城里的那些宫观,不就是富人花钱雇穷人修来给恶人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