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山州一大早就和里正家借了牛车,天微微亮就出发往镇上去了,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他得抓紧时间。
一到镇上,戚山州就驾着牛车找到孙旭旺家,把他要提亲的事告诉他们,连带着牛车也暂时放到他家里。
得知好兄弟要成婚,孙旭旺高兴的很,他笑道:“那你知不知道得买什么?我和春娘跟你去吧?”
“没事,他家有要求,我已经记下了,挨个去买就成,牛车得在这里放着。”戚山州说。
“小事小事,你去买吧。”孙旭旺此时还不知道对方要买什么,只当是些寻常的。
道谢的话没多说,戚山州就赶紧去喜事铺子里面挑选了。
喜果喜饼都是小巧,最重要的是要送给季时玉的金镯,人有双手,镯也得成对。
瞧见是糙汉进来,伙计顿时有点懒恹懈怠,倒不是他瞧不起人,实在是好些这样的人都是进来瞧瞧,他浪费半天唾沫,人家连一朵绢花都不买,哪家姑娘会嫁给这样的人家?
“我要挑一对金镯子。”戚山州撩起眼皮看向伙计,再没说多余的话。
“好嘞!”伙计立刻带着他走到一面展柜前,摆放着一水儿的漂亮锦盒,他小心打开一只,当即露出里面漂亮的金镯,“您瞧瞧满不满意,这些都是,我都打开给您看看!”
戚山州点头,他自然是得好好挑的。
只是他也瞧不出什么好看不好看来,怕也买不到季时玉心坎上。
他思忖片刻问道:“若是不满意,可能换别的?”
“价钱同等能换,少了需要您补上,但多了是不给您退的。”伙计咧着嘴笑,到哪都是这样的理儿!
“好。”能换就行,到时候季时玉不喜欢,还能带他来换。
戚山州盯着这些手镯看不停,在脑海里想象着季时玉纤细手腕戴上金镯子的场景,最终选定一对圆圆的手镯,上面刻着一些寓意极好的花纹,圆圆满满的,他也喜欢。
伙计见他盯着那对看,不由得盯着他,向他说出这对金镯的价钱,就见对方神色如常点头,半点肉痛的感觉都没有!
“那我就给您包好!”伙计欢欢喜喜地把锦盒放进一张红色的纸里,开始包起来。
戚山州等待的间隙也在看其它的东西,只是秀荷婶没提,他也不确定季时玉喜不喜欢,不过买来送给对方的话,应该不会生气。
“就在这里挑吧。”
“张少爷您慢慢挑选,我们就在外面等您。”
熟悉的声音打断戚山州的思绪,他下意识扭头,就见张春雨身穿锦衣,打扮也比从前更光鲜些。
果真是攀高枝了。
张春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当即整个人心虚的厉害,连往铺子里走的勇气都没有了。
“戚、戚大哥,你也在这里买东西啊?好巧,你要成婚了吗?恭喜……”张春雨扯着嘴角,硬逼着自己说出好听的话来。
戚山州只瞧一眼,就知道这人什么意思,他却偏不会让他如愿,恶劣一笑:“那人家,知道你的孩子已经没了吗?”
“你——”
“贵客,您的东西已经好了,您看还需要点其它物件吗?咱们这的颈圈耳坠也不错!”
伙计热情介绍着,戚山州倒也上道,终究还是多添了一些,给喜欢的人买东西,再多都会嫌少。
从喜事铺子出来时两只手都拿不下了,也着实让他的家当下去一大截,但从心里是高兴的。
之后他又辗转几家铺子,将季家要求的都买到,只是有家铺子他去的晚了,帖盒只剩一盒,无奈,他只能先买一盒,再添了点其它东西,若是不成,就再多出点聘金!
总之等他回到孙旭旺家时,已然是手提肩扛了。
孙旭旺瞧见他这出,惊的嘴巴都长大了:“你这是要娶个天仙儿回家?”
“天仙儿哪能和他比。”戚山州说着,冷峻的脸上带着笑,足以见得他有多欢喜。
“你若是这般说,那我便知晓是哪家哥儿,可是你邻家季家那小哥儿?”春娘稍一细想就知道了,沙河村敢要这些的,便只有那家了。
戚山州闻言笑着点头:“是他。”
孙旭旺啧啧称奇:“瞧你胸有成竹,那就祝你心想事成,若真能成,可别忘了请我们去吃席!”
“自然。”戚山州立刻答应。
“时辰不早,我得回了。”戚山州将东西收拾到牛车上,谢过孙旭旺夫妇就驾着牛车离开了。
好一会儿,孙旭旺才瞧见落在院桌上的油纸包,他打开一瞧,是块不小的肉。
他无奈摇头,这是怕他不要,故意落在这里,才走的这么急。
戚山州眼看着快要走出镇时,又遇着了巡检房的衙差刘勇,这人对他拒绝县令的事耿耿于怀,每次在镇上瞧见,都得和他搭话几句。
也因此耽误了功夫,回到村里时就已经是傍晚了,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吃过饭,或两人或三五成群的村口小路坐着闲聊,他原本是想避着,没想到还是赶上了。
瞧见他驾着牛车,车上还堆满东西,当即就三三两两的开口了。
“州小子买这些东西,这是准备跟哪家提亲啊?瞧瞧,买的真不错啊!”
“听说州小子都找金媒婆了,肯定都说好,州小子,回头可得请村里吃喜酒啊!”
“买这么多东西……咱们那会不就是一把米面干菜就成了么?这得多浪费啊!谁家这么敢要?”
有赞同的,自然也就有觉得过分的,戚山州知晓村里人都节俭,且莫说她们,就连当初爹娶娘,也没给太多东西,但心意都到了的。
而他的心意,则是季家开出的条件。
他不觉得为难,便也无需别人替他打抱不平。
和他们略打过招呼就驾驶牛车回家了,回新家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经过旧屋,也要经过季家门前,另一条则是顺着大路上坡,直接就到家门口了。
换做平时,他得经过季家门前,但他有意想当做惊喜,便换另一条路了。
季时玉这几日都没有出门,吃过晚饭,便带着小欢儿和鱼哥儿在院子里玩儿,时不时就要在门口张望一番,只是瞧来瞧去,都没看见人影。
更烦了。
“我哥说他要买很多东西,晚点回来是正常的。”戚鱼见他脸色不好,赶紧轻声安抚着,“嫂——时玉哥哥,你别不高兴。”
“我才不是因为他。”季时玉轻哼一声,转身就要往院子里走,还没来得及把身子扭正,就瞧见由远及近的人。
那人身形高大,依旧穿着深蓝色的衣衫,连袖口都挽到胳膊肘上,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肌肉匀称,看起来结实有力。
戚山州沉默着走近,戚鱼和季时欢倒是很识趣的躲到旁边玩耍去了。
“你怎么从这边过来?”季时玉皱眉,分明就没瞧见他从门前经过。
“你在等我?”戚山州挑眉,语气带着点揶揄和打趣,欠的很。
季时玉眯了眯眼,双手环抱,一副抗拒姿态,他轻笑:“谁等你?我是怕鱼哥儿晚上自己在家害怕……”
戚山州哦了一声,转而看向戚鱼,冷声道:“回家!”
戚鱼自然不敢违抗他,挪蹭着脚步龟速走到他身边,倒不是不情愿回家,只是总觉得哥哥把时玉嫂嫂惹生气不好。
季时玉依旧是那副姿态,不仅没有服软的意思,还往旁边让了让,方便他们两个离开。
戚山州自然没错过这细微动作,他舔了舔腮帮子,轻啧一声,神情有点不满和无奈,转而看向戚鱼:“你先回去。”
“小欢儿回屋里去。”季时玉也淡声说道。
戚鱼和季时欢对视一眼,这俩闹别扭的,加起来都快四十岁了,真是孩子气……
腹诽一番,两人还是很识趣的离开了。
“我的错。”戚山州率先开口,在他看来,只要能讨他开心,稍稍服软自然是没问题的。
何况,他总觉得这样的服软,大概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季时玉分外骄矜地“哦”了一声,是在学谁,不用多言。
“我希望你在等我,所以听你那样说,我有点不太愉快。”戚山州失笑,冷硬的脸上全是笑意,“所以季少爷能原谅我吗?”
季时玉面冷心热,最是好哄,听对方这般说,也知晓自己有些拿乔过度,便也软了神色,道:“我是在等你,鱼哥儿说你去镇上买东西了,我知道我娘要求的有点多,但他都是为着我,希望你能理解。”
他当然会帮着戚山州说好话,遑论爹娘并不讨厌他,甚至对他十分满意,但也不会失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且那些聘礼都是戚山州答应的,那他就该一一奉上。
“很理解,你也值得那些,甚至更好的东西。”戚山州声音低又沉,说出口的话格外诚恳和认真。
季时玉觉得有什么东西咬到他耳垂了,不然耳朵怎么会这么烫呢?
“对了,之前说过的信物,我还没有给你我的呢?”季时玉说着就去摸袖口,他在门前等了一天,就是想亲手把东西交给他。
“给过了,很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