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修至如坐针毡。
等会议室的人全部散尽以后,邹楫唤了易修至一声:“宝宝。”
易修至回神,瘪瘪嘴,迟疑道:“你在开会啊。”
“正好开完,怎么了?”邹楫泰然自若地扯谎。
易修至把脸埋进抱枕,耳尖红得发紫,瓮声瓮气地说:“你吃晚饭了吗?”
司机一听,飞快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冷汗直流。
屏幕上,邹楫从座位上起身,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本来围在一起凑着头议论纷纷的员工瞬间散开,回到工位上如狼似虎地偷偷打量着邹楫。
和邹楫的手机。
他们是不敢看邹楫屏幕上的内容,但不影响他们对易修至好奇。
邹楫边走边朝路过叫他的人点头,坐上顶层楼梯进入办公室。
邹楫脱下了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
他抬手轻轻扯了下领带,解开一颗扣子,内衬的领口松开,露出脖子上的一小块咬痕。
易修至馋了。
邹楫拿起手机,回答他:“还没吃。”
时间久了,那股难堪的劲过去,两人的对话又自然起来。
易修至歪着脑袋,在地图APP上定位到简居智控,在附近寻找美食。
然而毫无头绪,只好拜托熟门熟路的邹总:“那我来陪你吧,你公司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带我尝尝。”
邹楫看了眼时间,强压住脸色的疲惫,顺着易修至的意,答应道:“好,我在楼下等你。”
挂断视频,从来没在公司附近吃过东西的邹总打电话给助理。
“徐卓,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店?”
车稳稳停在路边,邹楫伫立在路边,像个形象大使。他手上还接着电话,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像在谈一件很头疼的事。
他见车子靠近,对车子抬了下手,又低声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易修至跟司机道声谢,就跳下车,张开手臂冲到邹楫面前,扑进他温热宽阔的胸膛。
像在车上那样,甜甜地叫了一声:“老公~”
邹楫摸了摸易修至柔软的头发,绷直的脊背往下弓了些许。
三月底的气温还偏低,邹楫捏起易修至微凉的手指,默不作声地用手包裹住,搭着易修至的肩,带着易修至往前走去:“吃饭。”
“嗯嗯嗯!”易修至提到吃饭眼睛都是亮的,他走路的步伐带着雀跃,问邹楫,“我们吃什么啊?”
徐卓推荐的餐馆不少,高中低档全都有。
淮扬菜、灌汤包、烤鸭卤鸭,甚至自助餐也有一两家。
邹楫滑动着徐卓整理出的清单,猜测易修至应该更喜欢吃辣的。
但是不能吃。
一来易修至感冒着在吃药。二来,易修至被做得有点撕裂,应该是他太心急了,准备工作只做到三指,就查。
邹楫深刻反省后,半夜仔仔细细给他涂了药,药的说明书上写着:忌辛辣。
“酸汤火锅。”邹楫照着地图导航,对着四周的建筑认路。
易修至点点头,又抬起头来问他:“辣的不行吗?”
邹楫往易修至身下看了一眼,冷冷开口:“你觉得呢?”
易修至反应过来,羞得往邹楫怀里撞:“都怪你!”
邹楫毫无负担地接下这个脏盆子:“嗯,怪我。”
易修至倒是对吃什么没意见,对象是邹楫就可以。
但是此刻,他吃着酸溜溜的火锅,眼睁睁看着邹楫夹起白菜,蘸到辣椒蘸料里。
辣椒蘸料……
好香啊QWQ
嫉妒。
易修至眼巴巴地看了会儿,邹楫却像故意的,专注地蘸辣椒吃,一点都不把视线分给他。
易修至清清嗓子,带着可怜巴巴的鼻音,轻轻唤了一声:“老公,你看看我。”
邹楫勉为其难地分出一点视线给易修至。
易修至讨好地笑了笑,把筷子伸向邹楫的辣椒碗:“我尝一点。”
筷子被邹楫夹住,毫不留情地推到一边。
这样还不够,邹楫把碗推得离易修至更远了。
“一点点都不行吗?”易修至苦着脸,“没有辣的火锅算什么火锅啊呜呜呜你欺负我。”
易修至瘪着嘴发出哭声,间或抬起眼观察邹楫的反应。
邹楫铁石心肠,没有反应,给夹了一片肉,不蘸辣椒,放到易修至碗里:“再不吃没了。”
易修至哭声止住,伸着脖子往锅里一看,煮熟的肉片浮在汤面,被汩汩的水泡泡卷得乱颤。
骗子。
明明把肉全留给易修至,还骗他说没了。
易修至夹起一块肉片,趁邹楫不注意放进邹楫的辣椒碗里。
“你做什么?”邹楫木着脸看他。
易修至得逞地笑,又故作委屈:“我错了,我不吃了,给你吧。”
邹楫一眼识破了他的这些小把戏,把肉夹到碗里,放下筷子,捏了捏易修至的脸:“别管我,吃你自己的。”
“那你也不要一直把好东西留给我了,”易修至说,他夸张地说道,“跟你结婚之后我都长了八斤了!八斤什么概念,才四个月不到啊我就胖了这么多。”
易修至说着,假装哀嚎。
邹楫默不作声,往他腰上看了一眼。
“54.1。”
“啊?”易修至的嚎叫再次止住,懵懵地看向邹楫。
邹楫敲了敲桌面,示意易修至继续吃。
他略带嘲讽地说:“腰围,才长0.4,你八斤肉长哪了?”
-
吃完饭邹楫又忙着工作,易修至听员工自以为小声的议论才知道,邹楫是推了一个会挤出时间来陪他吃饭的。
邹楫的另一个助理没见过易修至,敲响邹楫的办公室门,恭恭敬敬地进来,对易修至说:“易先生,邹总让我带您参观。”
参观是易修至提的,一想到他可能要在办公室等邹楫好几个小时,就觉得坐不住。
所以邹楫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易修至问,我能不能参观一下你公司啊。
邹楫点头,找个人来陪你。
于是这位助理来了。
他倒是一来就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叫郭横,还跟易修至解释,这个名字出自“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小学时候学的诗,让易修至一下就记住他的名字。
比司机好一点,易修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司机叫什么。
郭横领着易修至走到产品展厅,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今年研发的产品,像这些智能门锁、灯具还有人机交互系统都是邹总亲自带团队设计的。”
易修至点头,听郭横絮絮叨叨地夸邹楫。
像简居智控这种大型的智能家居公司,管理层一般很少直接参与产品设计,但邹楫不一样,从方案书到产品设计到研发上市,邹楫一直亲力亲为。
所以员工虽然会抱怨累,但从不敢说邹楫不把他们当人。
因为邹楫比他们更累。
从展厅出来,郭横领着易修至往体验厅走。
易修至四处看着,忽然从匆匆忙忙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个人影。
那人手里拿着一叠A4纸,沉眸专注地看着,从易修至身边路过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
易修至停了一瞬,转身朝那个背影喊道:“哥哥!”
郭横愣了愣,心惊胆战地看向易修至。
他不认识易修明,所以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会失业吧?
易先生是看谁长得好看就喊哥哥吗?不怕被邹总知道吗?
易修明顿住脚步,不太确定地转过来,见到易修至的时候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易修至跑到他身边:“你怎么在这?”
易修明冷着脸,语气却没有先前那么不善:“邹总招我进来的。”
眼见易修明转身想走,易修至拉住了他,没话找话道:“对了哥哥,爸爸醒了。”
易修明轻嗤出声:“知道,我可没你那么忙。”
易修至撇嘴卖可怜:“又嘲讽我。”他抬起头,忽而看见易修明背后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男人,眼睛一亮,“老公!”
邹楫走到两人身旁,摸着易修至的头,朝易修明颔首:“哥。”
听见邹楫这么一声称呼,郭横懂了。
合着这是亲哥,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失业了。
“邹总,”易修明不想担起邹楫这么重的一声称呼,低头要走,“那我先去忙了。”
“哥,”易修至叫住他,“我会等你回家的。”
易修明脚步一顿,却没有转回来。语气难得温柔地回应:“嗯,走了。”
易修至因为易修明的回应有些开心,跟着邹楫回办公室的路上都挂着笑。
邹楫有两个办公室。
顶楼一整层,以及办公区旁边一个小办公室。
像这种突发状况,邹楫习惯在楼下办公,方便与员工沟通。
邹楫把易修至安顿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办公桌前继续忙碌。
易修至玩了几局钢琴块,心不在焉地抬起头,目光在伏案工作的邹楫身上停了很久。
直到邹楫又签好了一份文件,把笔放下,无奈地抬起头,朝易修至笑着勾勾手:“宝宝,过来抱抱。”
易修至没有偷窥被逮的自觉,闻言小碎步跑到邹楫旁边,跨坐在邹楫的腿上。
邹楫把西装的外套搭在易修至身上,问:“怎么一直盯着我。”
易修至弯着眼睛,没藏住涩涩的目光,光明正大地欣赏面前的脸:“帅。”
许是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此时得到了放松,邹楫松弛得有点过头了。
听见易修至的答案,邹楫勾唇笑了笑,抛出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那你喜欢吗?”
他知道易修至一定会说喜欢。
因为他的神情太过玩笑,以至于会让听的人认为是普通的喜欢,不会联想到感情上去。
但邹楫不知道的是,易修至开了窍。
他笑着勾住邹楫的脖子,望向邹楫的眼睛,像是一种引诱。
“喜欢。”
易修至坦然地说。
我喜欢你。
所以就算我们之间只是泡友也好,至少这一年里,我可以拥有你。
尽管知道结果,听见易修至的这句话时,邹楫还是忍不住呼吸一重。
他掐着易修至的后颈,把人往下带。
呼吸交错。
“邹总,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四片唇即将贴上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拉开,郭横的声音响在门口,倏然而止,“对不起我马上走。”
易修至根本来不及躲,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只好挂在邹楫脖子上,还伸手把邹楫搭在他身上的西装扯了扯,盖住了头。
主打一个我看不见你你就看不见我。
邹楫的声音响在头顶,压制着欲望和不爽:“没事,给我吧。”
易修至听见郭横的脚步越来越近,破罐破摔地闭上了眼,更紧地攀住邹楫。
邹楫签字的速度很快,手臂摩擦着易修至的腰,让易修至不由自主颤了颤。
邹楫签完字把文件递给郭横,说:“之前汤经理办公室门口那个请勿打扰的挂牌,给我买一个挂上。”
“好的邹总。”郭横接了文件,脚底抹油跑了。
易修至从衣服里钻出来,挂在邹楫脖子上,扒拉不下来。
“怎么了?”邹楫问。
易修至蹭了蹭邹楫的脖子,带着淡淡的鼻音:“我找地缝呢,你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