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忱刚接过电话,陈煜寒就开口骂人,“你居然让我帮你带那种东西?!你怎么想的啊,早知道是那个东西我打死都不同意帮你!”
“哪种东西啊?”宋时忱反问,“你敢说你不用?”
“我用你个头!”陈煜寒已经被气得昏了头,语言系统已经紊乱。
“所以贺衍大晚上的去那里干嘛?我可看他跟着一个人,直觉就不太好。”
陈煜寒脑仁突突直跳,心里后怕,“差点出事儿了。”
宋时忱关切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关你什么事儿?”陈煜寒反应过来,“你还是想想你的成绩吧,别让舅舅他们操心了。”
“别管成绩了。”宋时忱问,“真没出什么事吧?”
“差点。”他的话说得不明不白,宋时忱识趣地没刨根问底。
“哎,我就说他那副样子肯定要出什么事,大晚上的还戴顶帽子,穿一身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索命呢。”宋时忱对陈煜寒说,“那个东西真不见了?”
一提到这个陈煜寒就来气,他骂道:“宋时忱你皮痒了是不是,要我带东西就算了,居然还是这么不正经的东西!”
“哪不正经了,”宋时忱在电话那头说,“你别那么封建好不好。”
“你跟陆余白?”陈煜寒问。
“对啊,”宋时忱没觉得有什么,“不可以吗?”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外面干什么?”陈煜寒想问他,不然怎么会发现贺衍?
电话那头静默无声,而后有些苦涩地说:“陆余白走了。”
陈煜寒没再说话,把电话挂了。
今天周末,陈继炀呆在家里好几天了,一直嚷嚷着要让陈煜寒和贺衍带他出去玩,陈煜寒被他吵得烦了,伸手把他往后面推。
宋菁把陈继炀塞给陈煜寒,让他们带出去玩,陈川最近夜里加班现在还在睡觉,这小鬼在家太扰民了。
陈煜寒无奈道:“妈,我还打着石膏呢!”
宋菁低头看了一眼,不客气地说道:“走个路都能摔成这个样子,你还有脸说。”
“今天是真没办法了,你和贺衍带一带,你爸这几天加班正补觉呢。”
陈煜寒看着眼前的陈继炀,叹了口气,说:“好吧。”
贺衍这几天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总是不见人影,他打电话问贺衍在哪,自己准备带陈继炀去找他,得到地址后身残志坚地拉着陈继炀走了。
“哥哥,我们去哪儿玩?”陈继炀仰头看着陈煜寒,问:“可以带我去游乐园吗?”
陈煜寒看着他,“去找你的帅哥哥,让他带你去。”
“好啊。”陈继炀跺跺脚,说:“那我们走快一点。”
贺衍低头看着商家手里的拼图,然后亲自用他准备好的盒子装好。
老板笑道:“送人的?生日礼物?”
“嗯。”贺衍系好盒子上的袋子,说:“送给很重要的人。”
“怎么会想着送拼图啊?”老板支起下巴看着他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送拼图,别人都是送什么鞋啊,帽子啊,你可真特别。”
贺衍轻笑一声,温柔地说:“拼图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我的人生就像被拆分的拼图,最后又被一个人整合起来,合成了完整的一副。
“没什么。”贺衍说完后利落地付钱离开。
走到一半,他想了想,又把刚刚放好的拼图拿出来,取出一块揣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剩下那些整整齐齐地放好。
他想看看陈煜寒拆开后发现少了一块的表情。还有,他想让他缺失的最后一块,由陈煜寒亲自拼合上去。
没走几步,黄信忠看着他,示意他过去。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贺衍觉得很意外,也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招呼他,所以他就抬脚走了过去。
“有事?”贺衍问。
黄信忠点燃手中的烟,看到贺衍皱眉的表情笑了,他半晌不说话,等到贺衍准备转身离开时,才听到他说:“不是叫你离陈煜寒远一点吗?”
贺衍顿住,依旧没什么反应,抬脚准备离开。
“林凯都知道自己有病得离他远点,你为什么不能?”
贺衍回头,眼睛里流动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心绪,“关你什么事?”
“没,就是觉得你比林凯还不正常。”黄信忠说。
贺衍没明白他的意思,目光落到黄信忠身上,不解地看着他。
黄信忠笑了一下,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刚好知道你以前的一些事。”
“高中时候的事。”黄信忠补充。
贺衍漫不经心地观察他,倏然一笑,“那又怎样?”
黄信忠摁灭手里的烟头,说:“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那天不小心撞见了你和你爸。”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贺衍他爸,林凯也没和他说过。
贺衍收回表情,“所以?”
“所以你不正常。”黄信忠说,“你爸也不正常。”
贺衍皱眉,“他不是我爸。”
“有什么区别吗?”黄信忠拿过手里的打火机一下一下地摁着,让人心烦,“你到哪他到哪,阴魂不散不是吗?”
贺衍没说话,黄信忠继续说:“手都伸到陈煜寒身上了,以后会怎么样?”
“他死了不就好了。”贺衍冷言,“死人还会怎么样?”
黄信忠轻笑一声,“他死了,那你呢?”
“让陈煜寒看着你坐牢啊?”
“再狠一点,看着你被枪毙?”
贺衍抬眼看着他,黄信忠避开眼神,说:“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应该清楚如果陈煜寒知道了会不会受得了。”
“或者说,你去报警?”黄信忠有些遗憾,说:“但是不知道他做的那点事够不够他判,又没有证据,如果有证据的话,他早该进去了吧,又何必等到现在。”
他轻叹一声:“如果他真的进去了,你说他出来后会不会狗急跳墙。他知道你和陈煜寒的关系,他动不了你,但是能动陈煜寒。”
贺衍没说话,手指捏得发白,兜里的手机响了好几遍,他低头看着手机,“陈煜寒”三个字让他莫名有些慌张。
他缓了一会,颤颤巍巍地接起电话。
“喂?”他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冷静。
“贺衍,陈继炀不见了!”陈煜寒的声音有些着急。
“什么?”贺衍问他,“多久了?”
“半个小时前,他们说看见他被一个跛脚的男人带走了。”
贺衍安慰道:“我去找,我知道在哪儿,你别慌。”
陈煜寒说:“好。”
看着贺衍着急的样子,黄信忠说:“发生什么了?要帮忙吗?”
“不用。”贺衍说完后连忙跑了出去,他不敢停下,因为他知道一旦停下,贺启行会做出什么恶心的事情,他得赶时间。
他跑过车来车往的街道,穿过喧嚣的人群,车辆擦肩而过,司机急忙踩着刹车,把头伸出窗口大骂:“赶着送死啊!”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等他赶到时,生锈斑斓的大门像是知道他很快就会找来,向他明目张胆地敞开着,犹如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就等着他一步步走进,成为盘中餐。
两边的杂草长得很高了,蜘蛛在网上悠悠地吐着丝,烟味弥漫在整个房间,他抬手挥开。贺启行扭头看他,遗憾地说:“来得这么快?我还没开始干什么呢。”
这个地方,是他跟踪贺启行时发现的,自从上次贺启行追到他家楼下,他就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贺衍看着昏睡在床上的陈继炀,上去扒开他的衣服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松了一口气。然后倏地回头,捏紧拳头冲向前去一拳打在贺启行脸上,忍住怒气,厉声喊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贺启行猝不及防地被打,脑袋嗡嗡作响,他甩了甩脑袋,然后笑着看向贺衍,声音蛊惑,他用一种慵懒地语调说:“我要钱,还有你啊。”
贺衍脸色铁青,不可置信地问他:“你找我要钱?”
“是啊。”贺启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继续说,“你妈不是去国外了吗?她都去过好日子了,怎么不带上你啊?”
贺衍手肘抵着贺启行的脖子,把他往墙上撞,“关你什么事?”
他看着贺启行,眼里充满杀气,用力抵了一下贺启行的脖子,缓缓开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贺启行笑了一下,开口无所谓地说道:“杀吧,我死了,你去坐牢,我会继续去牢里找你的。”
贺衍咬牙,“你就这么阴魂不散吗?”
“是啊,不止你,还有陈煜寒,我都得跟着。”贺启行笑着说,“只要是你在意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听到陈煜寒的名字,他低声说:“我可以跟你同归于尽,谁也别想活着。”
贺启行毫不在意,“好啊,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念想了,一起死啊。”
“贺衍——”陈煜寒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听到这个声音,贺衍突然犹豫了。
贺启行看着他,讽刺地笑道:“别舍不得啊,你去哪我去哪,这辈子都会缠着你。”
贺衍沉默了,贺启行又说:“反正快高考了,我数数看,哎哟,快了,你不是年级第一吗?那小子好像成绩也不错,我可以陪你们好好玩。”
咳咳咳,贺衍手中的动作又压下去,让贺启行忍不住咳嗽,陈煜寒听到了声音,跑了过来。
“你究竟要什么?!”贺衍忍无可忍,声音因为过度愤怒压制得嘶吼起来,“我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风把未关上的窗户吹得吱呀乱响,砰的一声砸在墙上,不分轻重地全部灌进来,吹得贺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贺启行五官扭曲在一起,没人比他更像一个恶魔,“你去散布我的谣言,说我性功能障碍,说我欠了高利贷,说我有恋童癖,你让别人怎么看我?那些跟我合作的人都跑了!我投资的钱全部打了水漂,我要永远跟着你,我的生活已经被你毁了,我的腿,我的一切一切,都被你毁了,所以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会永远跟着你,永远。”
贺衍没控制住发抖,静默片刻后骤然怒吼,“到底是谁把谁毁了啊?!”
他说完后像泄了气的气球,蔫蔫的,语气可怜,带着乞求,“放过我好不好?”
听到这里,贺启行笑了起来,然后附在贺衍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不——可——能。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贺衍,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他听到陈煜寒的声音越来越近,脑袋里闪过很多画面,矛盾,挣扎,撕扯着自己的心,鲜血淋漓,疤痕累累,就连已经愈合的地方都被揭开,再次用锋利的刀刃在上面慢慢划着。
脑子里又闪过黄信忠的声音,为什么林凯知道自己有病,都离陈煜寒远远的,而自己却不能?
是啊,他还忘了自己有病呢,是个危险的存在,他记得陈煜寒那晚哭得有多伤心,对自己说他害怕。
陈煜寒的声音越来越近,他脑子不可避免的浮出很多画面,以前的,现在的,恶心的,痛苦的,开心的,过往种种,让他头疼得炸裂,耗尽很大的力气才把那些画面剔除出去。
半晌,他抬头直直地盯着贺启行,无力地问:“是不是我去哪,你去哪?”
贺启行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妥协,愣道:“是。”
贺衍松开手,没有精神地垂着眼睛,“那你明天就跟我离开。”
他看着床上熟睡的陈继炀,贺启行顺着目光看过去,笑道:“别担心,睡着了而已。”
闻言,贺衍去床上抱过陈继炀,抬脚踹开了门。
陈煜寒听到声音,朝前跑了过来,急忙问:“没事吧?”
贺衍恢复表情,“没事,睡着了而已。”
陈煜寒摸了一把还在熟睡的陈继炀,被对方迷迷糊糊地伸手打开,嘟囔着又朝另一边转过头,继续睡着了。
陈煜寒抬头问贺衍:“他呢?”
“死了。”贺衍语气冷冰冰的。
陈煜寒马上紧张起来,还想继续说什么,后面一道声音传出来,“说话算话啊。”
“好久不见。”贺启行从里面走出来,绕有意味地看着陈煜寒。
陈煜寒莫名其妙,“别整得我和你很熟的样子。”
贺启行笑了,慢慢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