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尚轩笑着走过来，也没管这怪异的气氛，说：“贺哥，陈煜寒，我明晚上过生日，你们一定要来啊。”
陈煜寒抬起头，“还有哪些人？”
“张博深还有邹磊杜绵他们。”
贺衍说：“可以。”
陈煜寒看了贺衍一眼，低头掏出一本试卷，说：“你生日你做主，我们当然要捧场。”
“那就行，那明晚上我订好了一个KTV，记得来捧场！”
迟尚轩走后，贺衍才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陈煜寒，陈煜寒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自己说错了什么，强装镇定地问：“我脸上有字？”
“没。”贺衍道，“只是突然很想看看你。”
陈煜寒下意识愣着，盯着贺衍那双一本正经的眼睛，没多久就败下阵来，血色漫上耳根，咬牙道：“贺衍，别看我，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嗯，那你脸也别红。”
“是天太热了！”陈煜寒假模假样地拿书扇着风，他可以肯定，现在他很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贺衍说：“不信。”
“你给我一个台阶下会死吗？”陈煜寒有些赌气地说。
贺衍看着他的样子没忍住笑了。
邹磊转身拿着一张试卷，没注意到后方的情况，问：“这道题怎么做来着？”
抬头看向陈煜寒后，他惊道：“卧槽，陈煜寒你脸这么红干嘛呢！”
陈煜寒忍住想要杀人地冲动，咬牙道：“你要不要试试再大声一点。”
邹磊看着陈煜寒咬牙切齿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的贺衍，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贺哥，陈煜寒他......”
“过来，我教你。”杜绵受不了邹磊裹小脑的样子，硬生生将他的头掰回来。
“贺衍，老班叫你去趟她办公室。”高欢抱着刚刚收上来的作业，对贺衍说，“我和你一起去吧，刚好需要交作业。”
“我帮你吧。”贺衍想要接过高欢手上的书，却被拒绝了。
经过门口，他侧身让高欢先走，随后再跟上去。
“报告。”高欢抱着作业本放在杨琳的桌面上，杨琳给她交代了几句，就让她先走了，留下贺衍和她自己在办公室里。
贺衍站在她面前，少年身姿挺拔，校服套在身上拉链敞开，正经又冷寂，下巴扬起，眼神幽暗，让人捉摸不清。
杨琳看着这个刚刚转学进来几个月的贺衍，神色有些复杂。
几个月的时间，她现在是第一次和贺衍这样面对面的交谈。
“这几个月，和同学们相处的怎么样？”杨琳问。
“还行。”贺衍实话实说。
杨琳犹豫地说：“下次语文古诗要背啊。”
贺衍答：“嗯。”
之后双方再没了声音，长达数十几秒的沉默后，杨琳看着眼前这个板正又冷冽的少年，说：“拿张椅子过来坐，你太高了，我有点压力。”
贺衍：“……好。”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没说话。
杨琳看了看贺衍，说：“你父亲……上午刚刚来过。”
听到这里，贺衍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皱着眉厌恶地说：“他来干什么？”
他想，贺启行已经知道自己在这里上学了，也很快找过来，不知道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把自己宣扬一波。
卑劣手段，不要脸才是贺启行的本色才对。
他担心贺启行会去找李文希，不管不顾地又拽着她下火坑，逼着自己趟浑水。
杨琳被贺衍的语气吓到，在开学填的资料里，明白他是离异家庭，但是从他现在的语气和早上听到的来看，他们的关系应该不太好。
“没什么。”杨琳说，“他就是来问问你的学习，还有——”
贺衍看着杨琳，等着她把话说完，杨琳眼神里充满担忧，道：“你平时是不是……不太舒服？”
“又或者说，有没有不太好的想法？”
贺衍听后笑道：“没有。”
杨琳松了口气，他平时看贺衍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得到答案后也没彻底松懈下来，“你父亲说——”
“他说我有病，”贺衍神色不改，语气淡然，问道：“是吗？”
杨琳没说话，抬头看向贺衍，她感觉自己摸不透对面这个男孩，被一个父亲指认有病，居然什么情绪也没有，她承认道：“对，但是老师选择相信自己的学生，虽然你刚转来没多久，但是老师……”
“我有。”贺衍笑道，后又说：“但是没什么。”
“我没影响任何人，也没影响学习。”
贺启行以前就去过他的学校闹过，逢人就说贺衍是个神经病，那时候学校里谣言漫天四起，人人都戳着贺衍的脊梁骨，人人都好奇，精神病是什么样子，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贺衍想，贺启行还是怂，找到他之后没再像之前那样到处闹，反而选择只跟自己的班主任说，这算什么？警告？
出了办公室，贺衍低头给宋哲发消息，叫他最近多陪陪李文希，然后拐进厕所，拿出揣在兜里很久没有抽过的烟。
烟雾缭绕，他一口吹开，然后不自觉地笑了，肩膀颤抖，砸在墙上，停不下来，待快燃尽时，他蹲下把烟头死死地摁在地上。
放学后，陈煜寒和贺衍收拾好书包，又在教室里为了一道题争执了很久，下楼时人都快走完了。
他们在前边儿走着，陈煜寒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杨琳和其他几个老师说说笑笑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快走快走，老班在后面。”陈煜寒扭头催促道，拉着贺衍快步往前走。
“怕什么？”贺衍茫然地问。
陈煜寒埋头不说话，心想怕倒是不怕，就是感觉不紧不慢地走着，然后遇见并打招呼有些刻意且尴尬。
他看了贺衍一眼，着急道：“先别插兜了，这样走不快。”
贺衍也没说话，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跟着陈煜寒快步走着。
“陈煜寒！”杨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完了，陈煜寒心想，怕什么来什么。
就一个不留神，陈煜寒一脚踩空，一个恍惚就从贺衍眼前消失不见。
贺衍低头，忍着笑把陈煜寒拉起来。
“快拉我起来，太丢人了，还好没人注意。”陈煜寒窘迫地说。
没成想杨琳在身后对自己十分关心。
“陈煜寒！摔倒了没有？”看到陈煜寒摔倒的杨琳赶紧问，但又怕距离远听不到，声音也放大了一点，“小心一点！”
周围的人听到后纷纷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陈煜寒是真的感觉他现在在被凌迟。
“......”
他郁闷地把刚刚谋害自己的石子一脚踢了出去，低头掩饰自己的无措。
感受到贺衍在旁边憋笑得厉害，陈煜寒用手捏了捏他的手臂，让他消停一点，别笑得这么猖狂。
杨琳走到他们身边，有些着急，“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陈煜寒尴尬地应着：“没有没有。”
看到陈煜寒真的没有摔伤，杨琳松了口气，又看向旁边的贺衍，不太自然地问：“怎么还不回家？”
“在教室里做作业，做完了才走的。”贺衍答。
“哦，好，天黑了还是早点回家吧，要不然家长该着急了。”
“好，老师你也是。”贺衍有礼貌地回道。
陈煜寒就这样站在原地揉着屁股看杨琳走远。
他们没有马上回家，反而游走在河畔，最后停在一个秋千旁。
还剩最后一个秋千空着，陈煜寒坐了上去，由于腿长，显得整个人有些呆。
“推我啊。”陈煜寒招呼贺衍，双腿有些困难地抬起，半挂在空中，催促道：“快啊。”
贺衍走到陈煜寒的身后，用两只手掌轻轻推着，月光透过林荫照在陈煜寒脸上，随着秋千地晃动忽明忽暗。
陈煜寒笑道：“贺衍你使劲啊！”
贺衍闻言加重力气，推着陈煜寒的背。风把陈煜寒的头发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有那双带笑的眼睛。
陈煜寒把腿放下，笑着说：“不来了不来了，到你了。”
他起身推着贺衍坐下，“你怕不怕？怕不怕我把你推飞出去？”
贺衍回答：“怕。”
怕自己又回到以前，又怕自己不敢想以后。
陈煜寒听到后乐了，笑骂：“怂包。”
他把秋千往后拉，对贺衍说：“那我轻点推。”
说轻点推就轻点推，陈煜寒的手掌轻轻覆上贺衍的脊背，推着他朝前，离开后几秒又稳稳接住。
贺衍的心也被他稳稳接住。
陈煜寒玩得尽兴了，正要准备离开给远处眼巴巴望了他们很久的小男孩腾位置，就听到小孩跑过来有礼貌地对着自己说：“叔叔，这个秋千可以让我玩一下吗？”
陈煜寒起身地动作在听到这句话后重新坐了回去。
“小朋友，你说什么？”陈煜寒十分不友好地笑着问那个小孩，就这个模样，俗称笑面虎。
那小孩搓了搓衣服下摆，有些腼腆，小声地说：“叔叔，能让我玩一下吗？”
陈煜寒笑着说：“想得美。”
听到这句话后，感觉陈煜寒马上要发脾气的样子，小孩嗖地一下就跑开了。
贺衍抖动着肩膀，有些憋不住笑出了声，最后蹲在地上。
“......”有这么好笑吗？
“贺衍，别笑了，你没听他刚刚叫我叔叔吗？”陈煜寒不开心地说。
贺衍站起身来：“听到了，所以才笑。”
“这小孩挺有礼貌。”最后贺衍实在没忍住道：“但是不多。”
陈煜寒：“......”
在看到陈煜寒的拳头快要抬起的时候，贺衍才道：“不过你比他大了十几岁，叫叔叔也不过分吧？”
陈煜寒：“听你这么说好像是不过分，但是我还没到那个年纪。”
“那应该叫什么？”贺衍随口道：“哥哥？”
“哎。”陈煜寒高兴地答应着，“贺衍弟弟真乖。”
贺衍没和陈煜寒争执，随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