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
难得国庆放假,虽说只有三天假期,但对于高三生来说,足够了。
他们约好三天的假期一定不能被辜负,邹磊特意问了他们可不可以叫上杜绵,得到允许之后高兴地一口气请了所有人去游乐园玩,张博深直呼霸气。
到了那天,杜绵迟到了很久。
陈煜寒懒洋洋地靠在贺衍身上,抬手放在额前挡着太阳,天气一热,他就不太想动。
贺衍不动声色地托起手中的冰沙递过去,看到陈煜寒下意识地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嘴角上扬。
陈煜寒喝着喝着感觉不太对劲,垂眸看向贺衍骨节分明的手,温热的手掌泛起粉红,触及冷冽的冰沙,在杯身晕开一圈淡淡的雾面。
微风伴着热气吹过,陈煜寒呆愣了几秒,另外一只手垂下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捏住了自己手中的冰沙。
他顿悟,嘴巴因为大脑一时的空白来不及作出反应而微微张着,听到耳边小声的笑后,羞臊地闭上眼睛装死。
贺衍余光瞥见陈煜寒的举动,把那杯冰沙放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
假期的游乐园盛产人头,邹磊接过电话后起身接人,着急道:“出什么事了吗?。”
杜绵急匆匆地下了车,接过邹磊递来的奶茶:“明明叫上了刘佳,但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迟尚轩拿着刚刚买好的冰淇淋,给旁边的张博深递了一份,说:“什么意外?”
杜绵欲言又止,抿起嘴巴想了想,似乎在想怎么开口,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陈煜寒现在脑子混沌,只能接收外界的基础信息,比如现在,他只能看到贺衍面色不改地就着自己刚刚碰到的吸管喝水。
邹磊看了一下大家,明白杜绵地欲言又止,说:“哎呀,走走走,出来不能浪费一天,玩去?”
说完看向杜绵,笑道:“走吧。”
陈煜寒的脑子还没清醒,就被稀里糊涂地带上了过山车,贺衍帮他扣住安全绳的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上了贼船。
他刚刚反应过来,就看见贺衍在旁边冲他笑了笑,转而看向前方。
车被突然启动,由慢到快,按着既定的轨道行驶,给人足够的缓冲,但偏偏自己被贺衍刚才的一笑迷了神。
推背感让他回过神来,看着周围的事物开始慢慢往后退,直到速度变快,周遭事物在他眼里变成虚影。
一瞬间的功夫,耳朵里只听见呼啸的风声,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到达最高点时,车短暂停了几秒,陈煜寒低头看了一眼下面,足够高,只看见很小很小的点在不断移动。
他感觉头有些昏沉沉的,不敢再看。
下一秒,陈煜寒感觉自己快要飞起,心被一瞬间提到嗓子眼,马上要从口中吐出来。车飞速地向下驶去,又按照既定的轨道绕了好几圈。
他死死地闭着眼睛和嘴巴,听着后面张博深地惨叫,迎着风紧抱两侧。
一只手覆在他的大腿上,隔着裤子都能感受到灼热,他有些不清醒地想,这简直烫得吓人。
很快,车缓缓停下,贺衍收回刚刚那只不太礼貌的手,若无其事地伸手拉陈煜寒出来。
陈煜寒出来时双腿有些发虚,踉跄地晃了晃身子,尤其是左腿,他感觉那里被烫的留下了疤痕。
迟尚轩弯腰笑着张博深刚刚地惨叫,被白了一眼后悻悻然地闭上了嘴,举起手机就怼着张博深拍,嚷嚷着以后要打印出来辟邪。
贺衍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陈煜寒,陈煜寒呆滞住,“什么?”
见陈煜寒没动,贺衍把纸巾塞进他的手中,并有意无意地握住他的大半只手,又马上松开,说:“擦汗。”
还是烫,陈煜寒想,不管是那只手,还是自己,都是烫的。
他攥住那张被塞进手心的纸巾,哦了一声后抬起手将额头上的汗擦干净,不敢看向贺衍。
他想自己还是太敏感了,如果贺衍知道自己对他居心叵测,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这样毫不设防地对他好。
假期的人比平时多了几倍,人挤人,闷热又窒息,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陈煜寒被其他人不小心撞了几下,贺衍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他身后,伸出手给他围了一圈安全距离,不紧不慢地走着。
乐园大,设备多,人也多。就连旋转木马也要排队,更别提旁边刺激的碰碰车了。
陈煜寒一瞅这边全是亲子活动,大的带小的,稍大的也照样带小的,他瞅了一眼身后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贺衍,如果也是大的带小的,那就是贺衍带自己。
啪——想到这里,他在心里给自己一记耳光,比起来玩的其他小孩,自己居然还厚颜无耻地觉得自己还小?
其他队伍排得老长,秉持着就近原则,他们在这里排队等着坐旋转木马,天气热的跑两步都喘,所以他们不想动了。
很快,张博深他们各自挑选一匹心仪的马,只有陈煜寒和贺衍半天不动,看得让人着急。
陈煜寒想等贺衍选好后坐在他旁边,所以没有动,几秒钟后,贺衍走过来把他拉到旁边的马上,自己坐到他旁边,音乐一起,人在马上上下浮动,马又在平台上绕着圈,两人一上一下,一下一上,长腿曲起,好不滑稽。
“贺衍。”陈煜寒双手抓在杆上,叫了一声后又埋头笑,“好玩吗?”
贺衍双手插兜,脚尖点地,看着陈煜寒笑得直抽的模样,心情复杂,“你挺好玩的。”
“……”陈煜寒听后绷着嘴,不太在意,看着前边儿的邹磊帮杜绵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乐得不见眼睛。又看旁边的迟尚轩举着手机对张博深咔咔一顿拍,励志做一套张博深的表情包,被张博深离开座位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打。
“贺衍。”陈煜寒忍不住又叫了一声,等贺衍扭头看过来时,他的心又不可控制地跳起来。
周围小孩笑的吱呀乱叫,他在喧嚣中咬紧牙关,静默片刻后笑了起来。
被叫的人看着陈煜寒,脚边滚来一个泡泡机,他弯腰捡起,听到后面的小孩说谢谢后返还回去,然后回头,猝不及防地和陈煜寒对视,那人眼神带笑,让他看得慌了神。
完事后,他们被拥挤的人群簇拥,贺衍身穿一件黑色长t,印象中好像没再穿过其他颜色,陈煜寒在他身侧,轻轻攥住他的衣角,发觉已经被太阳晒得烫呼呼的,他奇怪地问贺衍:“你很喜欢黑色吗?”
“还好。”贺衍被人踩了一脚,面色不改地把脚收回,“不是很喜欢。”
“那我怎么每次看你都是穿黑色?”
贺衍看他,“没那么讲究。”
陈煜寒抓紧追问,“那你喜欢什么?”
“没有特别喜欢的。”天气很热,就连呼出的都是热气,贺衍的话攀附在陈煜寒耳边,心里痒痒的。
陈煜寒感到可惜,“好吧。”
人很多,身侧的手也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好几次,他们走进一个镜子迷宫,被工作人员热情招呼进去。
身旁都是镜子,一看脑袋都发涨,陈煜寒不明白这样设计的意义何在,贺衍第二个走进来,两人站在进门的地方,看着面前数不清的自己和陈煜寒,自然地拉起手,面对陈煜寒疑惑的目光时冷静解释,“这么多你,我怕分不清哪一个是真正的你。”
邹磊带着杜绵在外面等他们,大树底下好乘凉,他们选择乘凉,也顺便有个二人世界。
迟尚轩进门一听这话,觉得有道理,拉着后来的张博深,被甩了。
“你没听贺哥说的吗?”迟尚轩不满又委屈,“别一会儿你找不到我们,有你哭的。”
“我才不会哭呢。”张博深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我也不瞎。”
陈煜寒有点尴尬,感觉此言有理,但是他犟,非得跟张博深作对,牵着手和贺衍先走一步,不管后面又吵起来的两人。
地面铺上长而软的地毯,踩在脚下不太踏实,陈煜寒没留神一头撞在前面的镜子前,贺衍把他拽过来,“不好意思。”
陈煜寒被撞的发懵,手摸额头轻轻揉着,“什么?”
“没及时提醒你。”贺衍说,“没有下次了。”
“又不怪你,”陈煜寒离他更近了些,“是我自己没长眼,不关你的事。”
“我拉着你,就得负责。”
陈煜寒心里一暖,但嘴硬,“那你以后是不是随便拉个人就得对人家负责了?”
张博深和迟尚轩应该是走到另外一条道了,声音隔着身前的镜子传来,很吵,扰得陈煜寒的心更乱了。
他知道贺衍不是自己嘴上说的这种人,但还是不过脑子地问了,问出口后又觉得不妥,但是他还是继续硬着头皮说 : “我以前觉得两个男人拉手贼别扭,现在感觉其实也还好。”
贺衍另一只握紧的手冒出汗,不知是紧张还是单纯天热,他不经意地展开那只手掌,让空气中流动的风吹一会儿,回答陈煜寒上一个问题,“我不是很随便的人。”
“我没说你随便。”陈煜寒觉得贺衍好像误会了。
耳边传来轻笑,然后贺衍很认真地说,“我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会一直喜欢。”
“现在有吗?”陈煜寒问他,“有喜欢的人吗?”
贺衍看着他,逗他,“不知道。”
陈煜寒想刨根问底,问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张博深一大声贺哥吓他一跳,声音隔着层层镜子,在迷宫中盘旋了好几圈,见没人应他,又继续大声地叫,“贺哥!陈煜寒!你俩在里面睡着了?”
迟尚轩自认成绩不及里面那俩,脑子却不输,就比如现在,是他和张博深先他们一步出来,他有些神气地补充,“我们早都出来好久了!”
话被终结,陈煜寒含着幽怨和怒气,也大喊一声,“知道了!你们最聪明了!”
临走前,邹磊给杜绵买了一个蛋糕,说是吃甜的心情好。
杜绵拒绝:“我回家也没法交代啊,不要不要。”
邹磊把蛋糕硬塞进杜绵手里,无耻道:“要不你说是你男朋友给买的?”
杜绵毫不留情地一脚朝他踢了过去,说道:“滚!”
当天晚上。
【邹磊:你妈妈问你蛋糕哪来的没?】
【杜绵:问了,我说路上交二十扫码送的。】
【邹磊:阿姨能相信?!】
【杜绵:相信。】
【邹磊:......】
【杜绵:她说还挺好吃,叫我明天再去扫一个……】
第二天一早,邹磊回到教室,昨晚忙着赶作业大晚上才睡,现在正处于蒙圈状态,杜绵一坐下就往他的桌前递了一瓶牛奶。
“诺,先天不够,后天来凑。”
邹磊一听杜绵这样说,眼睛立马睁大,“你歧视我身高!”说完站了起来,把桌上的牛奶推了回去,“这是对我的侮辱,我不要。”
“爱要不要,我给贺衍。”杜绵朝邹磊翻了个白眼,转身将那瓶牛奶递给贺衍。
“我也不要。”杜绵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了贺衍冷冰冰的声音。
“......”
“那你刚刚还给我!”邹磊咆哮道。
杜绵嫌邹磊太吵,毫不留情地拍了他一下。
“卧槽。”邹磊摸着刚刚被打的位置,“你这是家暴!”
杜绵没理他,继续对贺衍说:“贺衍,你这样容易没朋友。”
说完扭头开始看书,没继续理睬邹磊。
陈煜寒假装刚刚睡醒的样子,一睁开眼睛就好像别人欠他百八十万的样子,盯着贺衍桌上自己早上放的那瓶牛奶,越看越不爽,最后直接拿起,“我喝。”
一口气就一直吊在那瓶牛奶里,差点没上来,弄得自己直咳嗽。
贺衍拍着他的背,“喝那么快干什么?”
“你不喜欢喝,那只能我享受了。”陈煜寒假装毫不在意地继续一口气喝完,并随手将瓶子投进垃圾桶,由于力气过大,发出的声音过于嘹亮,前面的邹磊和杜绵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煜寒。
“看什么看!”陈煜寒红着脸说。
杜绵摇头:“啧,脾气挺大啊!”
邹磊:“啧啧啧,脑袋大,脖子粗,不是高管就是伙夫。”
陈煜寒扯下贺衍手中的小甘朝邹磊扔过去,“你才脑袋大,你才脖子粗!”
手中一空,贺衍虚无地捏着空气,“……”
陈煜寒转过头来,见贺衍肩膀一直在抖,继续说:“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