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寒不可置信地看着贺衍，犹豫道：“所以，他喜欢你？还是你喜欢他？”
贺衍摇摇头，“不是，只是有共同话题吧，毕竟这个圈子太小了，在别人眼里，我们就是异类。”
陈煜寒抓了把头发，问：“你怎么知道自己是的？”
贺衍扯了扯嘴角，笑道：“小时候吧。”
“阿姨知道吗？”
“应该知道。”
……
陈煜寒坐在地上半天没说话，他刚开始有些震惊，后来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
贺衍一直看向前方，余光中瞥见旁边的人用手锤着头，有些懊恼，他不清楚陈煜寒现在是怎么看他的，“你是不是——”
“没！”陈煜寒说，“我没有歧视的意思，也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汗水顺着贺衍的下颌线滑落，昏暗的灯光打在陈煜寒脸上，轮廓随着他着急解释地动作若隐若现。
贺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轻笑一声，“我知道。”
陈煜寒静默片刻，说：“我尊重。”
他双手攥在一起，“那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会告诉我吗？”怕贺衍不相信，他把手举起来，做了发誓的手势，“我会保守秘密的，我嘴巴很严的。”
贺衍看陈煜寒郑重地举起手，笑了笑，起身拍去衣服上的灰尘，把手递给陈煜寒。
陈煜寒脑袋里嗡嗡嗡地叫着，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伸了出去。
贺衍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所以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不会疏远我吧？”
陈煜寒：“怎么可能？！我是这种人吗？”
贺衍笑道：“你最好不是。”
回到教室，明天周六，还得上一早上的课，邹磊在前排苦大仇深地背着单词，明天还要上黑板上听写，他可不想把一整个单元的单词各抄十遍。
张博深趴桌上快睡着了，英语对他来说简直难如登天，英语不行记性更不行，他看着书上那些拼凑起来的字母都觉得头晕。
陈煜寒看到贺衍的手指在不断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自己的心好像也被跟着敲中，他把刚刚还剩下的几道题拿出来，心想自己得表现的正常些，否则贺衍会不会觉得自己歧视他？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低头解题，贺衍看他半天只写了个“解”，以为他不会，出声说：“还没想好？”
“啊，还没。”陈煜寒痛恨自己脑袋里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狠下心说：“太难了，没想出来。”
贺衍凑近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陈煜寒此时此刻内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说不在意都是假的吧，估计他现在心里面正策马奔腾呢。
他贴身有心无意地靠近陈煜寒，用笔尖碰了碰陈煜寒握着的那只笔尖，轻笑道：“怕不怕？”
陈煜寒盯住两支相触的笔尖，“怕什么？”
贺衍不要脸地说：“怕我喜欢上你？”
刹那间，陈煜寒脸上的温度升起，他不爽道：“我没那么自恋。”
教室不算安静，周遭的人群要么讨论八卦，要么低声背着单词，声音传到陈煜寒的耳朵里，他觉得痒痒的，抬手挠了一下，没感觉好受些，又用双手捂住耳朵隔绝声音。
贺衍拿着英语小甘背着单词，感觉自己占了好大一个便宜，满意地勾起嘴巴。
人就是很矛盾，犯贱之后又开始后知后觉地害怕，万一陈煜寒不理人了怎么办？
路灯下的两个影子紧紧相依，陈煜寒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矫情，看着地上的影子又控制不住地多想。
怎么连影子都显得暧昧起来了？
一辆车打着喇叭，快要和陈煜寒擦肩而过，贺衍把身边发呆的人拽过来，和自己换位置，自己走在外侧。
他觉得自己晚自习上的举动还是欠妥，可能已经吓到陈煜寒了，不然现在这个人也不会这个样子。
他叹了口气，揪住陈煜寒的书包，让他停下来。
陈煜寒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身后的贺衍。
贺衍单枪直入，“你怎么了？”
“啊？我怎么了？”陈煜寒心不在焉地重复贺衍刚刚的问题。
贺衍心想果然，已经傻了。
“我晚自习跟你开玩笑的。”贺衍解释。
陈煜寒反应几秒后，明白贺衍在说什么，所以他又回答了一遍，“我说过，我没那么自恋。”
贺衍笑道：“那你正常些。”
陈煜寒蹙眉，“我哪不正常了？”
“今天晚上都不正常。”贺衍把他拉到安全的位置，远离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水马龙的街道，“你平时不这样。”
陈煜寒没觉得自己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我真的没什么。”
贺衍盯着他，半晌才道：“行。”
于是乎，第二天，没觉得自己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陈煜寒没背单词，准备接受英语老师的鞭策。
但是他还是打算挣扎一下。
“记得交数学卷子啊，第二节课一下我就抱去。”数学科代表吼了一嗓子后就赶紧走回座位。
邹磊一时之间没找到数学作业，转过身对陈煜寒说：“陈煜寒，借我数学作业看一眼。”
陈煜寒忙着打小抄没理他，只说了一句“一会儿，我忙着呢。”
张博深好奇地凑过来一看，“我靠，我靠我靠，我忘记要听写这回事了。”说完连忙跑回自己座位上。
……他们没空惊讶陈煜寒居然开始打小抄了。
“搞定！”陈煜寒将写好的小抄夹在书立里并调整好位置，作出埋头听写的姿态确认能看见之后，才去翻昨天写好的数学作业递给邹磊。
好巧不巧，邹磊头都没转过来，铃声就响起来了。
邹磊哼哼道：“来不及了。”正想扭头跟陈煜寒说话时，英语老师就走进了教室。
老师往讲台上一站，像往常一样开口说道：“科代表领读过没有？”
全班默契地说没有，但其实就是单纯地想拖延时间，争取多背一会儿加深一下记忆而已。
……难为科代表了。
读完以后就开始听写，单词是下节课上黑板的事情，这节课老师说中文，大家默写英文。
陈煜寒第一次打小抄有些做贼心虚，所以听到老师站在他旁边说话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吓了一大跳。
“你们那些把小抄放腿上的啊，写在桌子上的啊。”英语老师无奈地说着。
陈煜寒心想，放腿上是不是太明显了，还好自己聪明，想完后就听到老师继续说：“还有那些夹在书立里的啊。”
陈煜寒：“……我靠。”
全班同学：“……”
一时之间哄堂大笑。
“别以为老师看不见啊，小动作一个比一个多。”说完继续念着听写的内容。
“这么明显吗？”陈煜寒想，明明感觉自己伪装得还可以啊，这下可好，后面的内容他直接不敢继续往下抄了。
得，这下听写肯定不过关了。
要不还是继续往下抄，下次再好好背？
可是自己现在心虚到头都抬不起来，更别提去看小抄了。
他朝贺衍那边瞥了一眼，发现对方貌似也没好到哪里去。
心里舒服多了。
一个听写就在心虚不安中度过，老师说：“从后往前传啊，哪个组最后收上来就哪个组先开始翻译。”
话毕，原本慢悠悠传本子的人马上开启了加速模式，那些想趁机再抄一点的人立刻就慌了，几秒钟的功夫本子全交完了。
“还是老规矩，one by one 开火车。”老师说着点了最后交上来那组开头的人，“你先开始，第一句。”
陈煜寒抬头数了数自己大概是哪一句，为了以防万一把周围其他几句全部勾上，准备开始翻译。
一节课上节奏拉得飞快，明明和贺衍是同桌，但是除了听写时瞥见的那一眼外，他们两个再也没有任何交流。
迟尚轩隔着过道，着急忙慌地把自己预判的那几句尝试自己翻译，把不会的单词圈出来之后，马上拿起手边的小词典开始查起了单词。
呃……他看着每个单词都被翻译出来，但是却连不成一句话……
“陈煜寒，这句怎么翻译？”他把试卷递过去，隔着过道问。
陈煜寒略微扫了一眼，是自己刚才翻译的几句话之一，老师就在前面不远，不方便说话，“我写给你。”
说完低头将那句话的翻译写出来递给迟尚轩。
好不容易过了他们，又重新开启新一轮的战斗，正数着自己该轮到哪，就听到英语老师说：“你点下一个。”
其他同学尤其是张博深，埋头双手合十对着站起来的那位同学拜了拜，小声嘀咕：“求求了，别点我。”
站起来的人了然，“贺衍。”
呼——其他同学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给刚刚点名那位投向肯定且赞许的眼神。
贺衍起身没说话，陈煜寒凑过去给他指需要翻译的地方，怕他没看到，又用膝盖撞过去，在他卷子上画了出来。
他垂下头，把试卷拿起来，看着上面勾画的地方流利地翻译起来。
“你点下一个。”英语老师发话。
贺衍垂下手，说：“陈煜寒。”
陈煜寒：“……”
也行。
接下来点到的同学都是班上英语水平不错的，至于其他一般的人……别的不说，经过两年这样的训练，他们一班的人，查单词的速度那可是一流的。
快节奏的课堂时间过得就是快，一节提心吊胆的英语课就这么过去了，下课铃一响，陈煜寒绷着的那颗神经可算是能放松一下。
课间各科科代表都在催着交作业，陈煜寒都写完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于是就发起了呆。
他缓了一会儿，想起贺衍刚刚课上的样子，扭头问：“你刚刚上课没听？”
“没有。”贺衍一节课都在观察陈煜寒，压根儿没注意课上都说了什么。
张博深走过来，“刚刚说放腿上那个是我。”
“夹书立那个是我。”陈煜寒无奈，“我还说谁这么蠢放腿上，结果下一秒自己就被说了。”
迟尚轩和邹磊凑过来，迟尚轩说：“我写手上的。”说完还展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手掌心。
“不错啊，这不是太明显了吗？老师竟然没发现？”邹磊感叹道，“是我愚昧无知了。”
“你傻啊？”迟尚轩说，“得淡定点，别做贼心虚，刚我看陈煜寒都被吓弹起来了。”
几人眼神倏地看向陈煜寒，让他有些尴尬。
“我第一次没经验，昨晚上忘记这件事了。”陈煜寒解释道，“今天心虚死了，头都不敢抬。”
邹磊笑着说：“还好昨天晚上杜绵拉着我背了。”
贺衍在一旁开口提醒，“下节课听写单词。”
“啊？”张博深一听这个消息就泄气，“我单词还没背，昨天晚上看了好几遍都没记住。”
对哦，还有一整个单元的英语单词，迟尚轩苦笑，“我也是。”
“同病相怜，同病相怜。”邹磊连忙转身背起了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