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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宴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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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蔽天,落日余晖缓缓而动,其间细雨如雾,天中露出玉璧似的洞,金光遇雨,向人间洒着金粉一般。

道旁的百姓攒动,伸着脖子看结亲的队伍。

提花侍女向两旁洒出金叶子,度明忧骑在一匹高大的马上,马额上挂红花,金色的余晖映照着金线,绣着的花纹若有生命般在红艳艳的裙上流动。

她停在明府前,明镜台穿着与她相配的一身衣裳走出来,头上簪着一支雀鸟双坠的长簪,他瞧见了她,在金辉中抬起眼睛笑。

郡主没有下马,而是就这么望着他,他只好自己拖着沉重的礼服步下台阶,站在郡主马前,仰起头,轻轻说:“郡主,扶我一下吧。”

郡主依然不动,他也不恼,自顾自绕着马要去坐后面的马车,路过马侧的时候,郡主弯下腰拉住他的胳膊,将人拽上了马上。

他颠簸了一下,身后是女人靠过来的躯体,满身暖融融的松香围着他,明镜台耳根发热,身后的人手握着他的腰,再握上手腕,笑着说:“怕什么,不是要我牵你吗?”

“没有怕。”明镜台笑了一下,眸底的光柔柔的亮着,“只是高兴的不知所措。”

知融她们作为郡主身边人站在最前面,上座是当今太后。

太后年纪不大,与郡主在宫中时就交好,昨天傍晚才匆匆赶到天府城。

众人提灯候着,知融和知合坐在房梁上看,那是一辆雕凤挂灯的马车,跟着一众侍女和侍卫。

侍女撩开帘子,度明忧伸出手将她牵了下来,明黄的裙摆花瓣一样从车上开到地上,披着披风,看不清脸。

现在倒是看清了,水波眼粼粼,蛾眉淡淡扫,笑唇盈盈,两颊桃夭色。

是个能让人闻见春水息的女子。

论年龄来说,她和度明忧是同辈,但是论身份,她是太后是长辈。

知融漫无边际地想着,这算不算是另一种的童颜鹤发?

童的是年龄,鹤的是权力。

度明忧已经牵着明镜台来了,两人跪在地上朝太后跪拜,又向天地跪拜,最后度明忧站起来,弯下头,与跪在地上的明镜台对拜。

拜完之后就是洞房,这也没有什么意思。

知融匆匆喝了点甜酒酿,就拉着知合跑了。

两人在房间里也不说话,一个捧着夜明珠照着,一个在珠光下绣着新衣上的花纹。

师兄垂着秀美的脖子,一点漂亮的线条延伸进了衣领深处,他没有束发,乌发披散,从肩两侧滑下来,面容隽美,在光的映照下,显得温润如玉。

他埋下头咬断线,又另起一边继续绣。

窗外下着蒙蒙细雨,微微冷,房间内却温暖如春,这样的日子和她们在白玉京上的每一天都一模一样。

仿佛她们可以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师兄。”知融轻轻地喊了一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喊,但只是觉得想要他应一声。

“嗯。”知合果然应了一声,问,“怎么了?”

她想起度明忧的话,和师兄有时候会看着郡主和明镜台对拜时发呆。

“师兄,你想和我成亲吗?”知融问。

知合愣了一下,针尖刺破了指腹,一滴血融进了雪青色的衣服里。

“师兄!”知融拉住他的手,慌慌张张地用法术给他治愈,又些自责,“师兄,我吓到你了吗?”

女孩子抬起脸,她总是笑眯眯的逗弄,然后拍拍衣衫离开,没向谁下过誓。

“没有,是我不小心。”知合弯下来,捧着她的脸问,“那你打心底里愿意吗?”

他当然想,他怎么会不想,他辗转反侧,他日思夜想。

他甚至恨自己不能用全身的血肉供养她。

“知融。”他有些心疼她,她的眼睛很茫然,她不应该露出这样的眼神,她应该是快活的,两人额头相抵,“是我要对你好的,你不用付出什么,你只要开心就好了。”

知融靠着师兄怀里,嗅着他身上的金盏银台香气,“师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只要你想,就会。”知合摸着她的头。

情这个东西说不清楚,他意识到的时候,看见师妹安睡在他身边会觉得可怕,他怕会毁了她。

非要问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他的心就像是鹿或者是水,一见到她,就无法克制的蹦跳流动,日久天长,他把这种疼痛当做了亲情的一部分。

一次,知融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恹了下去,吃了药不管用,请了葳蕤河的师叔师伯也没用。

她疼的迷迷糊糊,就哭,也不是大声的哭,滚烫的手拉着知合的袖子,小声地喊师兄……

每一声师兄都是一把刀一段白绫,凌迟他,也窒息他。

他夜夜伏在她的床边,看着她,就算是浅浅睡着了,也会被惊醒。

他那时候想,为什么疼的不是他?他的宝宝还那么小,为什么疼的不是他?要是可以,他可以一辈子爱而不得一辈子生不如死,只要她快乐,怎么样都行……

知合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宝宝,好宝宝,不要去听别人的话,要听你自己的话,你心底的话。”

………

月上中天,郡主内室换了水,两人沐浴好了之后,披着喜被玩博戏。

输了的讲小时候的故事外加一个脑瓜崩。

明镜台老是输,总是玩的一半才回过神来,他捂着头,缓了下才慢慢说:“春猎时,陛下打下了一只绶带鸟,绶带鸟生下了小绶带鸟,然后只活了一只小绶带鸟,其余的兄弟姐妹和母亲都死了。”

他看着度明忧,想了想继续说:“绶带鸟一出生就在金笼里,它没觉得有什么,有人喂养没什么不好。后来,一个人常常在它的笼底下面讲故事,久而久之,绶带鸟也想要出去飞一飞。”

它住在笼子里,看着庞大的皇宫也是笼子,大笼子里的人和小笼子里的鸟都一样。

“直到有一天,跪在下面的人打开了笼子,那是第一次有人在白天掀开布,天光照进来,它才知道原来它的翅膀是为了飞的。”

“后来呢?”度明忧问。

“这是下个赌注。”明镜台学着她捧脸笑,“下局让让我吧,郡主。”

门外传来拍打声,侍女慌慌张张道:“郡主不好了!太后娘娘被梦魇着了!”

“郡主去吧。”明镜台下床为她更衣,系好披风,为她打开门,笑着说,“我等你。”

观乐站在门边,抱着剑望着月亮。

“这里的月亮一直都这么亮。”明镜台靠在门框上,夜风吹起他的衣摆,他笑了笑,转身回房。

“值得那么多人日复一日地远望。”

他回到床上,将郡主披过的杯子披上又披上了自己的那床,有些重有些热,压的人喘不过气,他看着床边的龙凤烛垂着烛泪。

终朝如醉还如病,苦倚熏笼坐到明。

“阿南。”度明忧坐在床边,床帐那头有人伸出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

“我刚刚又梦见他了……”封步南喃喃道,“我问他为什么不要我?他却不说话,只是很难过地望着我……他有什么好难过的?”

封步南只有在度明忧气息下才睡得着,在宫中的时候,晚上也不敢放松,生怕睡深了会说什么话出来。

后来做了太后,又要应付皇帝。

皇帝不愿意放她出宫,夜夜宿在她的宫中,一床被子界限分明。

“阿南,你为什么一定要见度明忧?”

出宫的时候,皇帝在她的车马前久久不肯离去,最后撂下一句,“七日后,朕只等七日。”

度明忧拉着她起身,匆匆披好衣裳,就带着她绕过一群人,进了密道。

“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去了,就不会难过了。”

台下,火星点点,渐渐融在一块,方方正正,像是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把风给烧热了,天给烧红了。

封家早早的破败了,草长得比墙高,偶尔还有几只鸟叫,窜出几只老鼠和狐狸。

“听这里人说,封家当年可是辉煌的很。”海红说,“砖石要玉做的,树要金子做的,皇帝一张嘴,金玉都救不了她们。”

“她们当时可能也没有想到。”

站错了队,就把整个家族赔了进去。

打开门,入眼是高耸的屋檐,还是能看出当时的模样。

“往这边走。”途岫跳下知融的肩膀,在前面带路。

妖族灵敏,有些妖怪喜欢换皮,看脸肯定是看不出谁是谁年龄多少,大家主要是认气息。

“我在戏台的时候闻见的就是这个气息。”途岫弯弯绕绕地带她们找到了一个更破落的院子。

院子藏得很深,要是没有途岫,她们把整个封家翻一遍都不一定翻出来。

途岫跳回知融的肩膀,“现在这里的气息很淡了,大概已经快十年了吧。”

知融刚刚碰到门,久经风雨的木门一下子就倒了,给途岫吓的差点从知融肩膀上掉下来。

好嘛,年龄确实挺久。

这个院子不大,只有三间房,还有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有一个石桌子,然后就是草,墙垣开裂,像是气息将灭的老人。

走进去,海红还特地拜了拜。

“你做什么?”知融问。

“我拜拜,和他说我是无意,不要怪罪。”海红说完才去开门。

途岫有点无语,“你不是鬼吗?”

“是哦。”和知融她们待久都忘了自己是鬼,海红恍然大悟,大摇大摆地进去。

知融也觉得好笑,拉了拉知合的袖子,“师兄,好好笑……”

知合其实也笑了,但是隔着幂篱看不见,他敲了敲她的头,仗着人看不见,“不许笑了。”

“师兄,你也笑了。”

女孩子小声凑到他耳边说,“但是我不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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