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何特征?”瘦高个儿继续发问,他搁在桌面上的手闲不住似得,一直在桌上叩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大厅里并不算吵闹,甚至称得上是安静的,梁曦和却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不遮不掩地说:“一个男子,身高七尺余,会使些粗略功夫,右侧脸上有一道疤。”
他说罢将茶碗放在桌上,大声道:“我最近手头紧,要将此人的项上人头摘走换些金银花用,各位贵客只管吃喝玩乐,我们兄弟四人此行只为寻仇,不为杀人取乐。”
他这番话一说完,大厅里更是鸦雀无声,一直倚在围栏上看戏的祝娘子是揽绣苑管事的娘子,她当即变了脸色往后头的小楼里走,去寻能做主的主子。
四个人风卷残云地吃完饭便唤来小厮收碗,弱不经风的瘦高个儿闻不得楼里的香粉味道,便自告奋勇地去守后门,只是一出门吹了风又是一阵瑟瑟发抖。
那身量矮小的男子也擦了擦嘴,操着一口口音浓重的齐国话说:“我去前门。放人进来不放?”
他解下背上背着的包袱,露出一把屠夫用来杀猪的尖刀,那双小眼睛露着凶光扫视了一圈,被他盯着的人都觉得自己都被发毛。
“不必,只是离开之人必须看了脸才放人,若遇到遮挡面目者不可放走。”
男子点头打算离开,那挺拔出尘的男子却伸手将他拦下,矮小者疑惑地看向他。
“遮挡面目者不可放走。”男子带着笑意说了一句。
梁曦和掩面,不敢去看其他人不解地眼神。他该如何告诉自己的同伴,很多时候他的笑话并不能让人发笑,只会觉得他愚蠢。
那矮小者冷哼一声,将手搭在桌子上,用力时手上的肌肉膨起,那桌子竟生生被他掰下了一个角。他将那块木板拍在桌上,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蠢货。”
“已经是这月第三回被骂了。”待那矮小者离开后,男子悠悠说道,他颇为怨念地问梁曦和:“为何我好意逗他们笑他们却总是骂我?”
“因为他们生性不爱笑。”
梁曦和说完立马按着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别说话了。”你只有不说话的时候才像个人物,一说话就感觉你是个蠢货。
揽绣苑竞娘子的活动是一件大事,因为竞拍的是一个娘子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月竞拍的得主甚至可以将娘子带回家中养着,只要一个月后送回来便好。
而息娘子更是揽绣苑所有花魁娘子中的魁首,上阳城痴迷她的公子哥不计其数,再加上今日白天看见了那人从揽绣苑离开,所以梁曦和有八成的把握能找到那个人。
那人就是上阳城中的人,或是世家子,或是权贵子弟,无论是谁,他们的目的都是挑拨世家和皇室的关系。
这件事对梁曦和来说可有可无,世家和皇室的关系并不会影响他的任务。
但是那日王妃提到了福童送子像,上阳城封城的契机便是沈家十三小姐失踪和孟太后的福童送子像失窃,上阳城封禁,世家大张旗鼓搜查是为了找人,也是为了找那玉像。
如今沈府的失踪案结了,那玉像失窃的案子他却得不到半点消息。
于是他想到了另一件事,那便是小寡妇险些受辱的那一日。
那日一早他看见一个世家公子骑着马进了城,他进城后不到半日,也就是当天下午,上阳城便封了。
他怀疑沈府的案子和宫里的失窃案都是假的,毕竟沈府的案子一开始就是一个局,这个局什么时候点破生事,全由环儿的主人决定,宫里的失窃案也是,真真假假,不可尽信。
他们封城是为了不让城外的凶案传到城里,就和沈府的案子一样,要拖,拖到现场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的时候再重启此案,那时候目击者的口供就会成为唯一的证据。
是他大意了,城外的案子和沈府明明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城外的案子他也是局中的棋子,而沈府的案子他只是一个查案的旁观着。
等到城外凶案重启时,便会成为另一个沈府悬案。
如今他手上没有任何线索,环儿和那个门客也查不到太多消息,宫里更是伸不进去手,唯一能下功夫的只有城外的案子,毕竟那时他也身处其中,其中许多细节更是只有他一人知晓。
那群逃走的凶徒有多高,身上有什么特征,他比那个小寡妇更清楚。
为首的人身手一般,只会些粗略的拳脚功夫,但却是身份最高的人,余下几人武功高强,都尽职尽责地护在他身旁没让他受太重的伤,他们宁可送死也不让那人受些皮外伤,应该是被豢养的死士。
按照齐律,除了皇室和几位王爷公主,寻常人家是不允许豢养死士的。但是上阳城世家众多,各方势力盘踞其中,皇室也没法彻底清除死士的存在。
待找到那个凶徒后,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就算今晚没能将人捉出来,但是他那么显眼地出现在这儿找人,那人知道了一定会有所动作,他只要静观其变等着抓贼就是了。
找出幕后黑手,然后顺藤摸瓜得到福童送子像的下落,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外面,要先知道下落,才有可能拿到手。
梁曦和怀疑,孟太后和齐国国君或许并不知道那尊玉像的秘密,若是知道了其中的秘密,他们便不会提及这个名字,更不会让它失窃,或是用它做局。
福童送子像,这五个字会引来无数的鬣狗秃鹫,他们虎视眈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
正如他一般,他原先也没想到,那宝贝竟然藏在齐国皇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