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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御影玲王]所谓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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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除夜宴席格外热闹,御影家请来了能剧表演。庭院里搭起临时舞台,演员们戴着般若面具,在鼓点声中缓慢移动,鼓乐声里飘来的唱词。

御影玲王跪坐在垂帘后,这种场合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无非是重复上一年的操作,扮演好那个全能的“御影少爷”罢了。

然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小怪物惊慌失措的表情。

原本御影玲王想在晚宴后偷偷去找她,然而小怪物一散场就跑得无影无踪,他刚找一半又被抓回去当人形吉祥物。

致辞结束后,父母忙着应酬亲戚,他终于找到机会偷溜出主厅。穿过回廊,能剧的鼓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孩童的笑声。

他循声拐进偏院,看见少女正坐在缘侧,月光把她染成银白色,膝头趴着两个穿棉袄的小团子,在教他们折千纸鹤。

“这里要翻过来哦。”她的声音比平日里要温柔,“看,像不像飞鸟的翅膀?”

她捏着彩纸的手指已被冻得微微发红,说话时呵出的白雾轻柔地晕开,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女仆家的双胞胎举着她给的折纸欢呼,扑在她身上,她也笑着抱回去,眼睛弯成月牙。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怪物。

不是琴房里紧张到同手同脚的初学者,不是被亲戚刁难时装作无所谓的倔强鬼,而是真正松弛的、会为这些普通的折纸鹤而笑出小虎牙的女孩。

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春天飘落的樱花;像是夏天吹过的海风;像是秋天丰收的田野;又像是冬天夜晚洒下的月光。

是那些很普通的、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事物。

他自己都很难说清这是什么样的情感。

御影玲王从小就被教导要追求卓越,要站在顶端,他生活在金碧辉煌的世界里,名贵的艺术品、稀有的宝石、奢华的宴会……

这些东西虽然价值连城,但对他来说,失去了似乎也不会让他感到多么遗憾。

可那些普通、常见的东西呢?

樱花没有了,海风消失了,田野荒芜了,月光黯淡了……

又会怎样呢?

女仆惊慌失措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幕,原本围在她身旁的孩子被抱走,小怪物收拢起笑意变回安静的模样。

御影玲王抬脚踢飞了廊下的积雪,

他故意的。

少女似是这才察觉到有人在场,稍抬眼睑,便撞入一道视线之中。

月光像银丝线缠绕在少年肩头,他倚着廊柱的模样分明该是慵懒的,可抿住嘴得逞的笑意早就将主人雀跃的心思暴露无遗。

好巧啊,在我看向你时,你也恰巧看我。

在商业的场合要学会用眼睛说话,这是御影玲王实践后得出的真理。

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紫色眼睛,如此坦诚而温柔,专注又明亮的眼神,又带点懵懂的孩子气。

动人心魄的,火焰燎过在那双眼睛里也显得震撼,即使破碎也是锐利的,沉重也被积淀下去。

那是一条永远清澈明亮的、流淌着的紫色河流。

廊下风铃吹响,她似是从梦中惊醒,移开视线,低头摆弄起手里的千纸鹤。

“教我折纸吧。”御影玲王走过去,学着她盘腿坐下。

“全能的玲王少爷也有需要人教的事?”她捏着半成品纸鹤,出口的揶揄又带上熟悉的刺。

御影玲王想了想。

“比如怎么让金鱼不逃跑?”

这话倒是真心的,他确实做不到。

她噗嗤一笑,抽出新的彩纸分给他。

小小的彩纸在御影玲王手中随风颤动,从小到大他学什么都很快,折纸这种小把戏,不过是些简单的折叠和角度。

御影玲王觉得自己几分钟就能掌握。

少女开始讲解步骤,因为天气的寒冷她的手冻得有些僵硬,手上折纸动作却依旧灵巧。

御影玲王跟着学,却总在转折处打滑,彩纸在他手里皱成一团。

剑道老师夸他手稳,钢琴师赞他指节灵活,怎么现在这两样引以为傲的资本全不管用了?

御影玲王不相信连这小小的折纸搞不定,他的世界里没有学不学的会,有的只是时间问题。

看到御影玲王把鹤头捏成了鸭嘴兽,小怪物笑倒在廊柱上,散开的鬓发沾着纸屑,和服下摆全是折痕,完全看不出早上还被礼仪老师训斥“不成体统”的模样。

御影玲王懊恼地把失败品团成球弹进雪堆。

“是玲王太着急了。“她呵气暖手,“折纸又不是谈生意,你倒是和彩纸商量着来啊。”

她眼中的促狭激起了御影玲王久违的胜负欲,不服气地再次抽出新的彩纸。可彩纸偏偏不听话,又一次在他手中皱成一团。

小怪物凑过来,捏住他的手腕,调整着他的动作:“你太大力啦,折纸太用力的话,愿望会碎掉的。”

两人的手指偶尔碰到一起,食指压在他拇指关节处,温度透过薄纸烫进皮肤,都在扰乱御影玲王的专注。

她并没有在意,依旧认真地讲解着。

“折纸许愿灵验的秘诀是,在折最后一下时,要想着最不可能实现的事。”

伴随着最新一只纸鹤诞生,玲王终于掌握了诀窍,手指翻飞间,折出的千纸鹤越来越精致,甚至还能闭着眼睛完成内翻折。

御影玲王的完美鹤群逐渐开始占领缘侧。

少女莫名不爽:“不公平!你肯定偷偷练过。”

御影玲王用纸鹤尖喙戳她手背,冰凉的触感激得她猛缩回手:“需要偷练的又不是我,承认Reo折得比你好不难。”

他纯粹是学东西快,无论是学业、运动,还是那些所谓的贵族技能,一个小小的折纸当然不在话下。

不过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可比花重金请来的能剧有趣多了。

紫发少年恶劣地把纸鹤倒扣在她发顶。

“听说折满一千只就能实现任何愿望?”

“嗯,不过你应该不需要吧。”小怪物没理会他幼稚的举动,低头继续折纸,“毕竟御影少爷想要的都能够得到,是星星都能摘到的人。”

御影玲王哑然失笑。

小时候他确实要过星星,父母知道后直接包下天文馆,让投影仪在穹顶铺满人造星河。

可当他伸手去抓那些光点时,才发现连影子都是虚的。

孩提的三五七节,他去神社挂绘马,那时他写下的愿望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想要全世界的玩具”。

结果第二天父母就派人搬来了整整一屋子的礼物。他坐在玩具堆里,却觉得那些塑料小人空洞得可笑。

“御影少爷真厉害呢。”大人们总是这么说,“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可没人告诉他得到之后要怎么办。

需要呵护吗?

需要珍惜吗?

可那些东西到手后,好像就变得无趣了。

随口说着这样很遭人艳羡嫉妒的话 ,看起来似乎很傲慢,但这就是御影玲王全能的人生。

初诣的钟声穿过庭院,御影玲王才发现时间原来过去了那么久,纸鹤折起来都堆成了半座小山。小怪物跳起来不小心撞倒,彩纸纷纷扬扬落满雪地:“快走!要错过敲钟了!”

她拽着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跑起来。

玲王这辈子从没这么狼狈过。他昂贵的和服勾住了门框,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甚至差点踩到雪水坑里。小怪物的手腕细得惊人,却意外有力,拽着他跑还在咯咯笑个不停。

“你确定这不是绑架?”御影玲王踉跄着跟上,忍不住吐槽。

“闭嘴啦继承人先生!”她头也不回地喊,“错过倒计时要再等一年!”

御影玲王一直都不知道,自家宅邸的后院会是这样的光景。或者说,他从未被允许见过这样的场景。他的除夜大部分都是在正襟危坐中度过,一套繁琐的流程走完,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礼节和客套。

篝火在雪地上噼啪作响,女仆们挥舞着烟花棒画圈,孩子们举着仙女棒追逐打闹。铁桶里煮着买来的食物,电视里NHK的红白歌会正播到高潮段落,男人们喝着啤酒谈笑,女人们裹着围裙分烤年糕,双胞胎正为糯米团子争得面红耳赤。

在他的记忆里,除夜永远是能剧、怀石料理和繁琐的礼节。前院的垂帘后,来客们端着酒杯谈笑风生,话题永远离不开股票和并购。

“这才是真正的除夜!”小怪物往他手里塞了罐热奶茶,“你们前院那些无聊的能剧啊怀石料理啊,都是给神仙看的。”

帮厨阿姨把烤网怼到御影玲王面前,焦香混着烟火气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小少爷要试试吗?”

御影玲王捏着过甜的奶茶罐发愣。

厨房对御影玲王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在那之前他也没有烤过任何东西。

他的世界里只有“顶点”,至于厨房?那都是仆人们的事。

御影玲王一阵尴尬,他习惯了在其他人面前展现全能的形象,游刃有余地做好所有事。现在他却要在一个年糕都烤不好的情况下,面对周围人期待的目光,女仆们停下了手中的烟花棒,孩子们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好吧,实话实说,御影玲王并不想让别人看出他也有不擅长的东西。

“我……”御影玲王想说“不用了”,话到嘴边却卡住。

因为小怪物正歪着头看他。

御影玲王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了烤叉。烤叉比他想象中要沉,手柄上还沾着些许炭灰。他心里暗暗祈祷那块年糕不要在自己手里变成焦炭。

“要这样转着烤。”小怪物探出手,带着他的手腕轻轻转动烤叉。

“御影少爷该不会连烧烤都不会吧?”

“怎么可能。”御影玲王扬起招牌王子笑,逞强地甩开手,结果年糕噗通掉进炭堆,周围人顾及着他是少爷,憋笑憋出鹅叫。

“噗——”小怪物才不管那么多,她毫不客气地笑出声,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第九十八声钟鸣恰在此时穿透夜空。

“十——”

冰雪云雾中一个接一个炸开的火树银花,啪!分裂成小小光点,宇宙映衬着陆离斑驳的光芒。

“九——”

小半个月亮斜躺在星星堆里,有绵密的雪,层层地温柔铺陈在大地,落在蝶翼般眼睫处渐融成她眼底的水雾。

“八——”

噼啪作响的柴木,渐起的火星一闪,一闪,一小缕光掠过,像一场金色的雨。

“七——”

他听到远处寺庙传来的钟声,风铃被风拂动的轻响,细碎的雪粒刮擦着雾凇混杂的干燥凛冽的声音。

“六——”

共振的眉目,同频的呼吸,相近的距离。

“五——”

她把最后一只纸鹤放在他掌心。

“四——”

他低头,翅膀上用笔写着小小的祝愿,字迹吸收月色渐渐亮起来。

“希望玲王能找到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

“三——”

她踮脚凑近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混着甜腻的奶茶香。

“现在许愿的话,说不定会灵验哦。”

少女眼睛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倒映着花火,盛满了星星。

是天真的,诚挚的,狡猾的。

“二——”

世界突然被按下消音键。孩子的欢呼、仆役们的笑闹、电视里的红白歌会、能剧的太鼓声、远山传来的钟鸣,都退潮般消失在背景里。

御影玲王的全世界只剩下小怪物。

原来一秒可以被拉得这么长,长到足够看清她和服藏着的暗纹,看清融化的雪水从她头发滴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看清自己倒映在那双眼睛里的影子。

不再是游刃有余的御影少爷,而是捧着祝福的纸鹤手足无措的十四岁少年。

“一——”

第一百零八下钟声撞碎夜色,她退后半步笑起来:

“新年快乐,玲王!”

——

在很多年后,成为商业帝国御影集团最年轻社长的男人,始终把那十秒锁在保险柜最深处。

如此普通的折纸千纸鹤,却和那些价值连城的足球奖杯摆在一起。

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啦,我还清清楚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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