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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所谓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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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这里有《颠倒金字塔》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站在柜台前,手里捏着一张书单。

“有的,在最里面。”我站起身,带他走到书架前,“你是足球部的?”

“嗯,上学期底加入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队长说让我多看看书,学习战术。”

我抽出那本书递给他,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书脊上贴着的标签。

那是糸师冴的字迹。

“谢谢!”男生抱着书离开,我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从仓库调回图书室已经一周了,糸师冴把我调回这里时,只让书记递了张字条:不许在图书卡上乱涂鸦。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我站在图书馆的窗边,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远处的操场上,足球部在雨中训练声隐约传来,夹杂着雨点砸在校园建筑上的闷响。

“喂,这是还书单。”学生会的小林把一叠文件放在柜台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听说你被会长从仓库‘特赦’回来了?真不容易啊。”

我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特赦?呵,不过是糸师冴觉得我在仓库碍眼罢了。

自从仓库事件后,糸师冴似乎刻意避开了我。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学生会长,而我却不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文书。学生会开会时我的座位从长桌右侧调到了最末席,和主位的他隔着三叠榻榻米的距离,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在布置任务时特意看我一眼,或者在我走神时用笔轻轻敲一下桌面。

他低头翻着文件,一个眼神都不肯给我。偶尔我抬头偷看他,只能看见他冷峻的侧脸和绷紧的下颌线。

仿佛那天的警报、黑暗、以及他右手的伤痕,都只是我的一场梦。

图书馆的工作并不难,只是少了学生会的忙碌,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每天整理书籍、登记借阅、修补破损的书页,比起在仓库整理那些陈年旧物,这里至少能闻到书香,而不是霉味。

偶尔会有同学来借书,闲聊几句。

“听说糸师前辈最近特别严格,连文件上的错别字都要圈出来。”

“是啊,上次开会,他还因为有人迟到发了火。”

我低头整理借书卡,假装没听见。

其实我知道,他最近的确变了。以前的他虽然冷淡,但至少不会这么咄咄逼人。

是因为仓库的事吗?

“对了,今天轮到你去整理体育类书籍。”竹内指了指角落的书架,“记得把旧杂志归档。”

我点点头,抱着书走向书架。雨声渐渐变大,图书馆里只剩下翻书的沙沙声和钟表的滴答声。我蹲下身,刚想要把一本泛黄的《足球周刊》塞进书架,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会长,这是这周的借阅记录。”

古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躲在书架后面。糸师冴的声音依旧冷淡:“放桌上吧。”

我偷偷探出头,看见他站在借阅台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古川把记录本放在桌上,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会长,你的手没事吧?”

糸师冴低头看了一眼缠着绷带的右手,语气平静:“没事。”

古川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还有事吗?”

“没、没了!”古川慌忙摇头,转身离开。

我缩回书架后,心跳快得像打鼓。糸师冴站在原地,目光扫过书架,突然停在我藏身的方向。我屏住呼吸,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躲什么?”

糸师冴主动打破了沉默,他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侧,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我没躲呀。”我小声辩解,手里还攥着那本《足球周刊》。

糸师冴的视线落在书封上:“你对足球很感兴趣?”

“只是,随便看看。”我低头盯着他擦得锃亮的黑皮鞋,鞋尖沾着几片被雨水打落的花瓣。

“那就别在文件上乱画。”

他离开时视线短暂地扫过我,又迅速移开。糸师冴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我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

——

糸师冴站在走廊的拐角处,目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图书馆内。少女抱着书穿梭在书架间,她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一些,发尾微微翘起,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和什么较劲。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绷带,掌心的伤口隐隐作痛。

“会长?”小林从旁边经过,疑惑地看着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检查通风系统。”糸师冴面无表情地说,“雨季容易发霉。”

小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最近图书室的工作好像很顺利呢。”

“嗯。”

——

日本的足球文化一向严谨和纪律,J联赛的蓬勃发展为国家队输送了大量人才。从小学到高中,足球部的训练强度堪比职业球队,全国高中足球锦标赛更是每年冬季最受瞩目的赛事之一。

青叶高校足球部作为神奈川县的传统强队,多次打入全国大赛,培养出不少职业球员。遗憾的是,自从糸师冴退出足球部后,球队成绩开始下滑。去年,他们以县大赛亚军的身份闯入全国大赛,却在首轮惨遭淘汰。

足球部训练场位于校园西侧紧邻体育馆。每天放学后,球场上都会传来呐喊声和球鞋摩擦草皮声。足球部的队员们正在为十一月份的县大赛进行特训,雨后草地还有些湿滑,不少学生放学后仍然聚集在周围。前锋山本接到传球后试图突破,在临门一脚时被门将扑出,场边响起一片惋惜的叹息。

“他们通宵加练了?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扎着蝴蝶结的女生舔着苏打冰棍,校服裙摆沾了湿泥,“听说他们今年要冲击县冠军呢。”

“练再多有什么用?”短发女生用脚尖碾着地上水坑,“刚才那脚射门,连球门框都摸不到。”

“今年的县预选赛抽到死亡组,传闻队长还连夜去鹤冈八幡宫挂了祈福绘马呢。”

“绘马上写的可不是必胜,是别输得太难看。”

两人哧哧笑着,远处传来惊呼,她们转头望去,学生会成员的黑制服如鸦群掠过林荫道,糸师冴走在最前。

女生们的议论声瞬间变成了花痴的低呼。

“天哪我的心脏要爆炸了!糸师前辈真的好帅啊。”

“两年前那场决赛录像我看了十几遍,他带球突破时的肌肉线条,那根本是阿波罗战车划过绿茵场!”

——

糸师冴站在球场边,训练身影在他视网膜上解构成数据流,视线猛地锁定九号前锋。

那个废物起脚竟敢用脚背外侧触球?

“会长,这是足球部的训练报告。”学生会的小林递上一份文件,“他们的经费申请已经批下来了,但训练效果似乎不太理想。”

“晨跑比散步还慢,守门员连小孩的皮球都接不住。”糸师冴扯过报告单扫了一眼就甩回去,纸页在风中哗啦作响,“这种软脚虾就该滚去文学社写俳句。”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小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叫他们队长。”

“前辈!”足球部队长喘着粗气出现时,糸师冴已经踏进球场,用鞋尖停住滚来的足球,队员们纷纷停下训练,紧张地看着他。

“前锋射门成功率只有39%,中场传球失误率高达28%……这种水平,连县大赛都过不了。”

队员们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某些新生理解了为什么前辈们私下都称这位学生会长为“暴君”——当他凝视你的时候,真的会有种全身被钉死的恐怖快感。

“明天开始。”草叶在糸师冴鞋底发出细碎的断裂声,“前锋加练100次射门,中场加练200次传球,少一次就去田径部跑圈。”

“可是,”队长犹豫了一下,“我们的体力可能跟不上。”

“哦?”糸师冴转过头,眼底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说出的话让所有人后颈发凉,“那试试被砍掉一半经费的滋味?或者直接解散足球部?反正你们也踢不出什么名堂。”

队员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糸师冴不是在开玩笑,足球部的资金、场地、设备,甚至每一瓶运动饮料,都是他一手批下来的。没有他的支持,足球部连最基本的训练都难以维持。

就在这时,一个足球从场边飞来,直冲向糸师冴。破空声骤然撕裂凝滞的空气,他的身体比意识先动。右脚脚背轻巧卸下高速旋转的足球,左小腿肌肉瞬间绷紧。

“砰!”

足球划出违反物理定律的弧线,绕过呆若木鸡的门将,擦着横梁下沿撞入网窝,震得防护网上的水珠暴雨般砸落。

被踢爆的足球缓缓漏气,训练场西侧整排樱花树都在暮色中向他倾斜。那些枝桠移动的方向,竟与他方才射门时足球射击的方向惊人相似。

“夭寿啦!糸师前辈的足球会转弯啊!这射门比大阪环状线还夸张!”

“Yo!牛顿在坟墓里仰卧起坐,伽利略说这球该进教科书check it out!”

场外的欢呼声迟了半拍才爆发,队员们却集体僵在原地。他们看见糸师冴面无表情地收回脚,垂在身侧的手正微微痉挛,就像那脚惊世骇俗的射门是什么污秽之物。

“继续训练,做不到要求的,把退部申请裱在学生会大门上——用你们漏接的臭球当浆糊。”

糸师冴转身离去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成一把利刃,刺穿整个球场。

——

糸师冴离开后,场边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糸师前辈以前可是全国大赛的最佳球员啊,听说他国中时就带领球队拿过全国冠军。”

“是啊,可惜后来因为伊藤前辈的事退部了……”

“伊藤前辈?就是那个因为受伤退役的前锋吗?”

“对,就是那次决赛。伊藤前辈为了接中场糸师前辈一个特别刁转的传球,膝盖韧带彻底撕裂,再也站不起来了。”

“伊藤前辈可是很崇拜糸师前辈的,每天训练到深夜,就为了能接到糸师前辈的传球。伊藤父母为了培养他,把祖传的和服店都卖了。可怜现在的伊藤前辈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着别人踢球。”

“听说伊藤前辈的父母还来学校闹过,说糸师前辈的传球是‘杀人传球’,伊藤前辈受伤那天,糸师前辈连救护车都没等就退场了,他甚至连医院都没有去。”

“不会吧?好歹是队友啊?”

“队友?这人不是绝对的利己主义吗?在糸师前辈眼里,恐怕只有‘合格’和‘不合格’两种人吧。”

“更讽刺的是,当年让伊藤前辈重伤的那脚传球,还被收录进了《日本青少年足球经典战术案例》。”

“难怪现在那么变态……”

“何止!”另一个学生翻出学校的八卦论坛,标题赫然是《暴君传说:糸师冴的废物清除计划》,“去年因为失误被他当众训哭的前锋,后来转学去了北海道!”

“果然像传闻说的,”有人对着他挺拔的背影摇头,“喜欢一切数字,爱好分析数据,精密计算到连人性都能舍弃的怪物。”

“糸师前辈退队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是愧疚才退的,现在看来,说不定只是装给别人看的。”

“他那种人,怎么可能因为愧疚就放弃足球?肯定是觉得没意思了,才随便找个借口退队的。”

“他退部后连足球都不碰了,听说他国中时可是‘神奈川的流星’,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成为职业球员,真是可惜了。”

议论声被风吹得分散,糸师冴正经过体育馆荣誉墙。陈列的橱窗里的某张照片,十四岁的他捧着奖杯,万众瞩目。

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旧伤裂开的血珠渗进绷带。右手用力撞上荣誉墙,血痕隔着玻璃从夺冠照片蔓延到当下。

他将颤抖的右手浸入水池,水流冲刷着掌心的红痕,却冲不散记忆里残留了多年的影像,球场上奔跑的身影、观众席上的欢呼声、伊藤倒下时痛苦的表情……

糸师冴扯断一截绷带缠住伤口,力道大得血管凸起。远处传来足球撞上门柱的闷响,他把染红的纱布塞进垃圾桶。方才射门时肌肉记忆的苏醒比预期更危险,那几秒的失控让他想起仓库警报响起时,自己护住她的右手也曾这样发抖过。

想起她倔强地瞪着他,执着地问他为什么再也不踢足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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