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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风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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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0月1日,《回望流年》的首映礼在柏江市电影博物馆举行。这场演出座无虚席,激光IMAX巨幕影院拥有近六百平方米的银幕和最高规格的放映系统,致力于为观众带来最好的视觉体验。

电影开场,邮轮于汪洋之上航行,一望无际似渺渺前途。

当颜樵瑾在码头盘查邓世峤的行李时,观众的心跟着一块儿悬起来,好在主角提前以法文抄录情报又急中生智化解危机,众人这才安下心继续随他进入那个风雨飘摇的特殊时代。

电影放映过半,影院里洋溢着观众们的欢声笑语。

邓世峤在柏江大学任教的日子是全片最有趣的部分,观众从他的视角出发见证守旧派与新潮派的博弈,以及每位教授的为人与性格。五□□雷爆发,当学生身处险境时,最顽固的老学究在城里奔走筹款以求其保释出狱。他们或许处于对立面,但都热爱着自己的祖国,爱护自己的学生。

伴随影片插曲,字幕显示时间来到1927年。

昏暗潮湿的环境里,煤油灯随时可能熄灭。邓世峤在经受酷刑后于狱中写下绝笔信,他不知能否寄回给爱妻,但手不曾停,直到墨水耗尽。

信纸内容由稚嫩童声呈现给观众,场下落泪者不计其数,皆为这段民国绝恋而潸然。

电影播放至尾声,影院灯光亮起,漫天飘下的新青年宣传页,五四运动的横幅从观众席上方飘过,主创团队走上台谢幕。

台下观众多为柏江当地的学生,他们向空中伸手攥住那张泛黄的纸页,依稀可见百年之前,同样有一群青年振臂高呼捍卫国家主权的模样。

雁惊寒朝观众席深鞠一躬:“大家好,我是青年演员雁惊寒。”

这句话在等待上映的日子里演练过千百遍,《回望流年》是他复出后的第一部作品,无人知晓这部戏能否重现当年的奇迹,但他只希望电影能令观众满意,不至于让期待已久的人失望。

台下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主持人依据流程开始对主创团队展开提问。雁惊寒作为该片的男主演且淡出大众视野多年,此刻自然成为场上焦点,近乎所有的问题都面向他。

“如果让雁老师对自己所饰演的角色作出评价,你会怎么评价邓世峤?”

“世峤最初并不是为民而战的革命者而是冷漠怕事的贵族子弟。他前期代表封建地主阶级对待革命的态度,后期目睹国家落后与人民愚昧又因接受过西式教育,所以世峤决定站起来宣传新文化使民众觉醒。”雁惊寒回忆拍摄过程中的种种细节,他逐渐共情邓世峤,赋予其属于自己的灵魂,让这个角色真正走向观众,“不是每个人生来就能当英雄,而是时代与历史洪流共同铸就的铮铮傲骨让他们自愿为民请命,挑起家国大义。人物需经历成长才能使其形象丰满,我很感谢梁导让我饰演邓世峤一角。”

雁惊寒的回答堪称满分答卷,如此细致地剖析人物心路历程说明他曾用心研读剧本,站台上面对大家不疾不徐的语速反衬出他胸有成竹。

内娱苦九漏鱼已久,问答视频刚上传网络便被疯狂转载。不多时点击量破百万,评论区炸开锅,翻开一瞧尽是吐槽区常客的名字。

“接下来的这个问题是大家都很想知道一件事。”主持人保持营业微笑,“那就是雁老师拍完《崇德楼》后退圈这些年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互联网上没有留下关于你的记忆。”

“真是个好问题,我竟不知从何说起。”雁惊寒轻笑道,“其实人这一生除了事业还有其他选项,比如说经营家庭。我知道当下许多年轻人更愿意以实现自我价值为目标而奋斗终生,但每个人所处阶段不同,做出的选择也不同。《崇德楼》上映时,我不过才十九岁,正是读书的年纪。我在大二时与前夫结婚,生下我们的第一个孩子。那时我为争取保研资格,到本科毕业前都没亲自照顾过孩子。等到研究生毕业时,我尝试给各大企业投简历,但又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我的前夫劝我放弃事业回归家庭,出于对第一个孩子的亏欠,并且我的身体也确实不适合承担那份工作,所以我就自觉躺平了。”

“原来雁老师不走单身人设呀。”主持人调侃道。

“本人离异带俩娃,”雁惊寒笑着回应,“世峤希望大家喜欢这部电影,关注作品本身内容。”

点到为止的提醒,主持人将话题拉回电影。

轮到演员与观众的互动环节,底下的粉丝展开手幅:温柔貌美雁惊寒,娱乐圈唯一的姐。

“……”雁惊寒望着那行字,薄唇轻抿,犹豫该如何措辞回应台下的女孩们。

“老婆,你好美啊——”

此言一出,观众席爆发笑声。

雁惊寒循声望去,那是一名男性Alpha:“谢谢。”

话音刚落,雁惊寒趁绯色攀上脸颊前转过身,他低下头憋笑,连肩膀都在颤抖。

“雁老师害羞了啊,”主持人上前救场,话题扯到徐谦鎏,“这部电影是徐老师第二次与雁老师合作。徐老师能给大家分享拍摄过程中发生的小趣事吗?”

“让我想想啊,”徐谦鎏故作思考姿态,“惊寒为了拍好世峤首次入狱那场戏,他在飞机上熬了一宿没睡。听说他唱完那段词后差点倒在桌上,连梁导都被吓到了。”

“雁老师太敬业了。”主持人抚掌感叹。

“这难道不是我身为演员应尽的义务吗?”雁惊寒抬头发出灵魂疑问,这一幕留在观众的相机里,今日热搜素材又有了。

仅凭这场首映礼,微博热搜榜前十的话题被雁惊寒给承包了:

#雁惊寒谈角色理解#

#付出是演员应尽的义务#

#雁惊寒离异带俩娃#

#雁惊寒隐婚生子#

#雁惊寒前夫#

#雁惊寒内娱唯一的姐#

#《回望流年》首映礼#

……

暮色微起,晚霞满天,日薄西山,倦鸟归林。

剧组将晚宴地点选在维斯伊特酒店,中西合璧的装潢布景,古典风韵与现代艺术相融合。这家酒店是森延旗下产业之一,它是柏江市最高的建筑,鹤泱尘钟爱顶楼能俯瞰全城的落地窗。

“鹤董来了,”梁郁安举杯相迎,周围人纷纷侧目,“感谢你为电影投资两亿。”

“主要还是梁导慧眼识珠能请来好演员,森延从不做亏本买卖,我相信这部电影能取得成功,让您再捧个最佳导演奖。”鹤泱尘同他寒暄一阵,而后直奔主题,“我们的男主角呢?”

“小雁正陪谦鎏在里厅认人,”梁郁安道,“我给你们安排在主桌了。”

“多谢梁导了,希望日后森延与您还能合作。”鹤泱尘大步流星走进门,樊偲煜被他甩在后边险些跟不上。所有人正装出席宴会,雁惊寒也不例外,他一身高定白西服,墨色领结形似麝凤蝶舒展开的前翅。暌违一载,雁惊寒早已换回原先的发型,浅栗色卷发随意散在肩头,顶上吊灯为其镀上一层金箔,愈显发之泽柔。

目光所至,情之所至。

分明周遭人无数,而他偏偏只能瞧见雁惊寒。

“本片最大投资方来了,”徐谦鎏挽着雁惊寒,天青色丝绸长裙过足踝,黑绒红底细高跟令她行走时摇曳生姿,“你前夫长得……蛮人模狗样的。”

“阿姐何必取笑他,”雁惊寒摇晃酒杯,低度数的果酒勉强能入口,他瞥见那一抹醒目的朱砂色,冷声道,“我和他早就离婚了。”

“泱尘哥,”樊偲煜踩着细高跟鞋走得急险些崴脚,她环上鹤泱尘的手臂将对方当作倚靠,“你突然加速也不通知我一声!”

眼前的女性Alpha留着及腰的栗色卷发,上挑的剑眉为她添了三分英气,那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使今夜的妆容更为明艳。她宛若一株盛放在黑夜里的红玫瑰,纵使无人欣赏赞叹也不甘就此凋落飘零。

雁惊寒认得她。大学时,樊偲煜曾追求杜芮,奈何对方一心向学且对异性无感,这场长达三年全校皆知的明恋无疾而终。如今,她竟成为取代自己的新欢,雁惊寒顿觉世界太小,他有点想逃。

原来你所谓的追求自由不过是图新鲜感与异性Alpha恋爱,这倒也符合你那离经叛道的行事作风。

即便二人第一性别不同,但双A恋与双O恋放在思想开放的现代社会也是令人难以接受。

“惊寒,这位是谁?”鹤泱尘盯着挽在前妻胳膊上的手臂,虽说隔层衣料但他仍旧介意,“你从来没跟我提过她啊。”

“这不是巧了吗,”徐谦鎏靠在雁惊寒肩头,“鹤董也没跟惊寒提过自己在外头猎艳的事啊。”

“嗯?”鹤泱尘挑眉道,“你在说国语吗,为什么我听不懂?”

“鹤董好歹是脱离家庭的自由身,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徐谦鎏将长发撩到耳后,她今晚妆容偏素净清水,仿佛温婉的江南姑娘,“你既已重获自由,为什么又来纠缠我的阿雁?”

面对莫名的诘问,鹤泱尘面露愠色,但对方和雁惊寒的互动如此亲昵,本着与前妻重修旧好的理念令他不敢当场发作。不过来自上位者Alpha的威压还是让徐谦鎏选择停在关键时刻,毕竟她也需要顾及自己在娱乐圈的前程。

“看来敌方开的是战斗机,”樊偲煜踮脚同鹤泱尘耳语,“你除了离婚到底还干了哪些出格的事?她说猎艳是什么意思?”

“我不清楚,我什么都没干啊。”鹤泱尘回忆离婚后发生的所有事,桩桩件件没有一项能与“猎艳”挂钩,他也想问明白徐谦鎏那番话里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门外走进两人,打破厅内僵局。

“惊寒,怎么还不入座?”杜芮产后恢复得不错,不过那一身休闲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小温本来想到柏江见你,但他最近通告忙托我向你问好。”

“小温?”目光如刃指向唐忱,对方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毫不知情,而后鹤泱尘仿佛听到冷笑话一般,嗤笑道,“就是之前跟你一起跳过舞同时还每天不间断发消息骚扰你的那个小男生?”

“雅铮有心了,我回头给他准备份礼物。”雁惊寒不接他的话茬,徐谦鎏随他来到主桌,鹤泱尘的名牌摆在雁惊寒对面,缘分来时唯一的选项是被动接受。

适才的无视行为令鹤泱尘感到不满,怒火于心间燃烧正焚蚀仅存的歉疚。

“小雁啊,这部电影之所以能取得成功,有一半的功劳是因为森延集团的投资。”江怀瑾不知二人的过往,他开始向雁惊寒劝酒,“你作为本片的男主角是不是该敬鹤董一杯,他可是为了你才愿意一掷千金。”

“江叔,阿雁他……”

徐谦鎏欲代他解释,雁惊寒却轻拍她的手背,他把高脚杯递给裴谙,示意对方倒酒。

“寒哥,你……”

“你别勉强,”杜芮劝阻道,“喝不了就算了。”

“无妨,”雁惊寒望向鹤泱尘,眸中波澜未兴。他清楚知道对方希望自己能服软,但他不想再像从前一样,“果酒而已。”

侍应生举着托盘,六瓶酒摆在一块儿,裴谙错手将香槟给倒进玻璃杯。杯中红酒轻晃,鹤泱尘静观不语,玩味的笑容浮上脸庞。

明知服软能令自己让步,可他偏不如己所愿,那便成全对方,看他能硬撑到几时。

“鹤董,”雁惊寒站起身,举杯时不慎洒出酒水,鹤泱尘依然坐在原位,二人碰杯发出清脆响声,“我敬你。”

清新的果香与淡淡的花香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轻盈微甜的口感未使雁惊寒觉察不对,以至于闷了一大半最后被鹤泱尘喊停。

“我替你喝。”终究是舍不得见爱人遭罪,鹤泱尘夺过酒盏饮尽剩余的酒。

雁惊寒:“……”

徐谦鎏:“……”

杜芮:“……”

裴谙:“……”

唐忱:“……”

时间仿佛停在此刻,众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鹤董,我也敬你一杯。”徐谦鎏往杯里倒红酒,对面的樊偲煜也起身举杯,“怎么,你也要替我喝?”

“不,我敬你一杯。”樊偲煜语出惊人,酒桌氛围变得微妙,明明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经她之口倒显得暧昧了,“我敬酒,你喝吗?”

“恭敬不如从命。”徐谦鎏莞尔道。

闹剧谢幕,正式开宴。

酒过三巡,雁惊寒已至微醺,非正常的体温升高使他蓦然惊觉自己喝错了酒,手边见底的空瓶赫然标注着“Perrier Jou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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