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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他在夜色中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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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起洪炉,一时半会儿可讲不完。

神京是一个巨大的枢纽的话,洪炉则是神京的火轮,燃烧恶灵,为神京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因为洪炉本身就是一大枢纽,因此被划归为含枢杻。

洪炉的统领名为葛洪,位列含枢杻三公,但这个头衔仿佛只是为了包装此人,葛洪从不参加含枢杻的任何活动,经坛自不必说,就连含枢杻的一应管理事宜,也从不过问。甚至于,因为葛洪很少离开洪炉,因此几乎从不在含枢杻露面,下界的四方学堂时不时会迎来谢醒公和陆云公给他们讲学,但是从未迎来过葛洪公。

要说起来,洪炉的这位统领比洪炉本身好玩得多。如果说管理神官的白招拒有什么讨厌的事情,那么位列榜首的一定是被人追问葛洪公的来历。

几乎每个初来乍到的神官都会对这个问题产生强烈的好奇心,在对同僚的回答表示怀疑之后,这些人通常会找到好脾气的白招拒问个明白。时间长了,白招拒的人不胜其烦,最后甚至在每年神官的大选期间在门口贴出一张告示,上面赫然就是关于葛洪的一切可查信息。这样好奇的神官就可以自行来看,而无需踏平白招拒的门槛提问了。

他们不怕葛洪认找他们的麻烦,因为他们可以肯定,葛洪是不会离开洪炉的。

因此每一位好奇心爆棚的神官都能读到这样的信息:葛洪,玉君侍卫,因功勋卓越卫,故在洪炉造成之后被擢为洪炉守将。

但是这样简单的记载不能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大家虽然也在乎葛洪之前的官职,但是大家更在乎的是葛洪没成神时候是什么身份。比如有的神官在上天之前是四方学堂一个规规矩矩的学生,走着四平八稳的道路来了神京,还有些人走的是野路子,不是服食丹药就是和妖魔鬼怪斗战,最后获得了什么不传之秘,来到神京。

但是关于葛洪的记载中偏偏缺少这一块,简直叫人心痒难挠。

但就是这么一个身份成谜的人,承玉君千年的信任,镇守神京独一无二的重器。

事实证明玉君没看走眼,葛洪是可靠的,从不失误。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绝对的忠诚,又或许是本性使然,葛洪从不离开洪炉,从不和神京中的大员们打交道,从不参加任何活动。因此对绝大多数神京人来说,葛洪只是一个名字。

之所以是“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因为还是有一些人有机会和葛洪见面的,比如五部的大人,其中自然也包括谢醒。

对于葛洪其人,谢醒的评价是“捉摸不透”。如果说他本人通过温和笑容的面具让自己多一些神秘感,那么葛洪就是用绝对的冷漠来营造神秘感。但是他的冷漠和昼统的冷漠又不同,后者只是冷淡,而前者是对万事完全漠视,仿佛三界都与他无关。

回想起来,每次见葛洪的时候,都是玉君在和葛洪讲话,谢醒身为含枢杻的大员,竟也从未和葛洪说过一句话。他上任第一年,和葛洪见面的时候,玉君特地向葛洪介绍了谢醒,葛洪很难得地多分给谢醒一个眼神,然后就是礼貌的点头。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些年,谢醒和葛洪从无交集,但是这一次,线索居然指向了洪炉,指向了这个谢醒捉摸不透,且完全不了解的人。他难得地感到茫然:接下来难道该去找葛洪么?这自然是极其荒唐的,谢醒能够想象,等待自己的必然是闭门羹。

但是不去找葛洪,又该如何呢?

灵威仰也在毫不懈怠地清查这件事情,但至今为止一无所获。灵威仰的大人们对目前的状况的意见是:我们所了解的东西已经无法解释我们面对的一切。除非什么惊为天人的新鲜玩意儿被发现,否则无解。

他们这种说法没有上报,因为听起来太过于神乎其神,玉君绝对不会喜欢,因此他们只是抱怨几句,又重新回到了那看不到希望的调查中。

站在静泉阁生机盎然的房间中,谢醒的心情很不好,周围摇摇摆摆的植物也没让他觉得好一点。

他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但是他确实时不时需要寻找一点安慰。之前的安慰是肩甲——现在叫龙川——给的,那上面留着两千年前那个神秘的男人的念想,但是现在,龙川远在赤熛怒,在那个少年人手中。

于是檀峤这个人就有根有据地跳进了谢醒的脑海中,起初是那个冷着脸很不好惹的样子,接着又是重伤发烧时候迷迷糊糊的样子,平时苍白的脸烧得通红。最后则是这几天去看檀峤时候那家伙的样子,有一些尴尬,像是有什么要说;自己匆忙离去的时候眼睛会追着自己走一段路,直到互相看不见。

不知道是因为檀峤这个人值得思考,还仅仅是因为注意力被转移了,谢醒心中的堵塞少了不少,甚至又分出一丝心思想了想檀峤。

檀峤就像是风中的飞蓬,随时准备飘去。谁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甚至有人会根据檀峤平时的行为而误认为他是个懒惰而胸无大志的人。但谢醒却直觉地认为,这是个在寻找的人,他的懒散是因为尚且没发现目标;一旦发现目标,他就会像是出洞的蛇一样,一击致命。

他的思索到此为止了,后天就是经坛,这是最重要的事情。大青山的事情解决也好,不解决也罢,说到底是下界的事情,神京虽然实力雄厚,但也不过是“协助调查”,最后即便毫无结果,也不能怪到神京头上,和一年一度的,而且是已经推迟了的经坛相比,孰轻孰重,要分的清楚。之前玉君之所以决定推迟经坛,是要表现出对大青山的重视,后者毕竟是输送人才的四方学堂之一。现在,既然已经表示了态度,再多的,神京可就不愿意付出了。

一封信从天外飞来,是知先纪的神官请五部主讲人齐聚,最后敲定经坛的事宜。谢醒将这封信捏在手中,发呆了好一会儿,才和同样神色郁郁的齐有活道别,离开了静泉阁。

天色阴暗,大堆灰色的云彩在上空缓慢移动,像是灰鲸划过天空,这是下雨的先兆。神京所处的位置极高,本可以避免一切不好的天气,永远晴空万里,但神京人对此表示抗议,认为清一色的晴天没有一丝,强烈要求时不时变换天气,于是便有了不定期的下雨下雪。当然,有一种天气是大家很愿意逃避的,那就是“昧雪天”,也就是神灵雪带来的灰暗天气。

赤熛怒中,大家继续着十三雷击的课程。重淇凯或许发现檀峤回来了,或许没发现,檀峤无法判断。

整队时重淇凯的眼睛在檀峤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但是很快划过。在他看来,人人都是士兵,没什么区分,他从不花时间记住大家的名字,点人的时候直接伸手一指,叫“你”!檀峤对这种做法没什么感觉,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这就是赤熛怒的作风,温情脉脉是不能培养三界最强的军队的。但此时,他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某些喜欢给万物取名字的人。

真正开始听课,檀峤发现雷击式其实并不难,只是需要记忆战车排列的队形,如果记忆不熟练,临场应变则必然吃亏。赤熛怒为大家发了一本小册子,上面记载了各种雷击式的战车排列,可惜上面并无讲解,没经过实战的人不能说出每一种的奥妙。这就是檀峤头疼的地方,再聪明的人也不能通过“推演”得到经验告诉你的东西。

谢醒的下午也不必檀峤的好多少。他在知先纪度过了一个昏昏欲睡的下午,聆听了知先纪某三位官员对经坛流程的计划,被反复灌输了他已经听过几百次的注意事项。接下来,包括他在内的主讲者被拉到另一间房内,开始了最让谢醒痛恨的审查。

对于每位主讲者的内容,知先纪的人都要预先审查,保证其各方面的合理性。知先纪的人无疑是专业的,至少在提意见方面是极度专业的。正因为他们过分的专业和认真,主讲人们内容的新鲜程度每况愈下,生怕讲些新的内容就要被拽着耳根子灌一堆莫名其妙的“不可”。

夜幕降临,谢醒从耳朵里面倒出二斤“注意事项”离开了知先纪。快到含枢杻的门口,才看见夜幕中站着一个人。一颗星正被星夜神托着上升,好巧不巧来到此人的头顶上。在人间看星星不过是许多亮闪闪的眨眼,但是在神京,星河更加璀璨,甚至能看到星子周围旋转变换,被星子的闪烁照亮的尘埃。

于是在谢醒眼中,尘埃的一端连着星,一端连着这个身躯单薄的人,好像他从群星中走来,还没来得及拂去一身尘埃。

檀峤慢慢转身,夜色深沉,但檀峤的面孔在谢醒眼中却是明亮的。谢醒的心狠狠跳了一下。他遮掩似地咳嗽了一声:“你现在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

檀峤开门见山:“我需要你带我进静泉阁,让我看被草人吞噬的学子。”

谢醒的眼睛微微眯起,但是他没有立刻问什么,而是道:“那么你也得答应我的条件。”

檀峤挑眉。

谢醒微笑:“我们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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