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袅和王磊回到大理寺后，王磊立刻去向渊闻汇报情况，并安排人手前往曾经陈氏布行的家中展开调查。

而花袅则径直前往文案库。

“请问孙大人，10年前的案子在哪个位置？”

孙淼见花袅前来查阅卷宗，便领着她来到文案室的另一处。

“这里存放的都是10年前的案子。”

花袅望着架子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动手翻找起来。

孙淼满是好奇，不禁询问：“大人突然来此处查找卷宗，莫不是禁军案有了新线索？”

花袅没有立刻开口，一边翻着纸卷，一边回应：“我发现案子涉及10年前的一桩旧案，所以想把这个案件的卷宗找出来看看。”

孙淼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大人，您要找的是什么案子？”

花袅道：“10年前陈氏布行全家回乡探亲，途中遭遇海盗，惨遭灭门的案子。”

孙淼诧异道：“回乡探亲，怎么会被灭满门呢？”

回乡探亲，不但需要花费很久的时间，中间很多事情都不能及时处理，所以每次探亲，基本上不会全家同时出动的，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孙淼才会诧异。

要知道，车马很慢，城市很大。

即便是家中有白事，有位家人正在外面办事的话，就算是把消息告诉了对方，一来一回也都有好几日，若是在远一点，一来一回都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等对方得到消息，回来的时候，家中白事都已经办完的也不是没有。

花袅答：“这是10年前的案子了，如今找到的人说法都含糊不清。具体情况还需进一步调查才能确定。”

孙淼想了想，道：“10年前的卷宗数量众多，我来帮花大人一起找吧。”

说罢，他便上前帮忙。

花袅思索片刻，道：“要是碰到同类型的其他灭门案，也一并拿出来。我看看其中是否有相似之处，也许能从中找到其他线索。”

孙淼点头应下。

大理寺的陈年旧案繁杂，两人一同寻找，速度虽加快不少，但还是耗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其间，花袅看到张氏旧案，发现当年张氏被灭门的案子与陈氏灭门案极为相似。她将张氏灭门案的卷宗，放在已找出的卷宗之中。

10年前被灭门的案子大约有20多起。花袅把这些卷宗放在一起，逐一查看完毕后进行内容对比，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已从卷宗里发现了问题。

这20起卷宗记载的都是灭门惨案，而且灭门后宅院都被一把火烧毁。其中的人物名单并无相似之处，可相似点却令人胆寒。每户人家的死者人数都在几十人至百余人，包括家中的仆人下属。20起灭门案发生的地点各不相同，几乎没有重合。

从卷宗表面看不出异常，可从经济角度来看，问题就严重了。要知道，在当今时代，能够豢养几十人甚至上百人的人家，要么权势滔天，要么富甲一方。而这些被灭口的，基本都是富户，没有当权者。

这说明了什么？花袅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连环灭门案。杀人之后放火，很可能是为了掩盖灭门的真实目的，比如富户家中的巨额钱财。

想到这里，花袅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倘若把这一切串联起来，那真相太过黑暗了。”

禁军挖心案中涉及当年陈氏灭门案，或许是凶手故意透露出来的，因为凶手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报仇。而凶手极有可能是陈氏灭门惨案中侥幸逃脱的陈家人。

陈家人暗中猎杀禁军，是因为当年陈氏一家被伪装成海盗的禁军灭门，家中财宝被禁军洗劫，宅院也被官府没收。按照朝廷定律，家中若无亲人继承，宅院土地将被官府收回另行处理。

结合当年其他连续被灭门的卷宗来看，显然是禁军负责搬走钱财，剩下的由当地官府变现，一明一暗，双方合作共赢。

倘若灭门之举激起民众愤怒，还能直接派军灭掉周边不服从管理的地主、海盗，可谓一举三得。既拿到了钱财，又办成了事，最后还能借口剿灭海盗。

能做出这种事的，必然是得到皇帝首肯，又或者是当年的禁军首领出了问题。而能让其铤而走险的，肯定是太子、皇子那个级别的人物，不然他也不敢如此行事。

得出这个结论后，花袅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不过是个普通小官，要是真的得罪了那种庞然大物，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必死无疑。

花袅陷入了沉默。

孙淼在一旁看着，眼神中满是热切。

“大人为何这般表情？可是这案子遇到了什么难题？”

花袅看着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孙淼，欲言又止。找到了关键线索，但是她不能说。

“这可是震惊朝野的大案。我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要是真能查出来，那可真是太好了，说不定结案之后马上就能升职（但也可能没命）。”

孙淼琢磨了一下，道：“也是。这都是些陈年旧案，时间过去这么久，想要重新调查，肯定难如登天。”

花袅沉默着点头：“是啊。”

孙淼感慨道：“世上疑难杂案众多，要是连花大人都无法处理，恐怕这世上也没其他人能破案了。”

花袅苦笑着，想要回应，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她沉默地看着灯光，许久之后才道：“案子破不了，也不耽误吃饭。孙大人，该吃饭了吧！”

孙淼应了一声，花袅和孙淼道别后，神情麻木地离开了。

直到花袅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身体靠在躺椅上，心情依旧十分沉重。

张云锦见花袅心情不好，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可是案子出了什么大问题？”

花袅喝完茶后将杯子递给张云锦，摇了摇头。

张云锦又问：“那就是遇到了你想不通的事情？”

花袅点了点头。

张云锦想了想，问：“是不能说吗？”

花袅再次点头。

张云锦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会连累很多人，对吧？”

花袅看着张云锦，点了点头。

张云锦直视着花袅的目光，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最近查的案子已经有了结果，可你觉得不能再查下去了，对吗？”

花袅垂着头看着地面，没有回答。

张云锦见花袅这副模样，沉默着叹了口气。

“你从小心思就重。遇到危险总是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你之所以不愿意说，是不是因为这个案子和我有关？或者说是和我张氏灭门案有关。”

花袅看着张云锦，点了点头。

“之前我就答应过你，一定会帮你翻案。可是查到现在，我发现事情太大了。”

“我还没想到解决办法。线索已经出现，目标也很明确，只是如果再查下去，别说是我，就算是渊大人，只要是涉及这个案件的所有人，怕是都难逃一死。所以……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张云锦想了想，道：“你是担心，如果我知道了，会去自寻死路吗？我是我们家最后一个人了，我不会那么冲动的。”

花袅点头：“我知道你一定会去，所以我不能告诉你。现在只是有了个大方向，我还没找到下命令的人，所以……”

花袅握住张云锦的手，恳请道：“在一切没有结果之前，不要去查，也不要问我，更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相信我。”

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她的眼神里满是渴望。

花袅了解张云锦，亦如张云锦了解花袅。

他们两个人虽然因为意外，导致了婚约无法履行，可是曾经的他们两个人关系极好的。

张云锦看着花袅，没有说话。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只有担忧，并无多余情愫。

但在突然出现在小院的外人看来，他们之间有私情。

“花大人，可是在忙啊！”渊闻眼神随意地扫过两人，目光落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看似不在意，语气却有些咬牙切齿。

“没有的，大人。”花袅情绪还未调整过来，声音有气无力。

却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小情侣被打扰之后不满的情绪。

渊闻眼角微微一眯，瞪了张云锦一眼。

“花大人回到大理寺的第一件事，不是来找本官汇报情况，而是立刻去了文案室，想必是对本案有了眉目。”

“可时间过了这么久，花大人还没来找本官，反而与别人在此卿卿我我。”说到这里语气带有几分怒火，但是看到并没有什么情绪的花袅面容后，语气又缓和几分。

“看来这次花大人收获颇丰，想必已经找到凶手是谁了吧！”

花袅点头。“如果没推断错的话，凶手就是今日在山上抓到的那个陈老汉。”

“而他杀人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复仇。”

“他的杀人手段是将人骗到山上，骗对方吃下毒草，使其暂时晕眩后开膛破肚。毁掉对方的脸，挖掉对方的心脏，是为了祭奠被死者曾经杀害的那些人。”

“丢失的尸体之所以在乱葬岗，是因为那里阴气很重，刚死去的人魂魄必然会被此地压制。”

“凶手想让曾经伤害过他家人的人魂飞魄散，即便做了鬼也不得安宁。”

“至于其他死者尸体，可能就在之前我们发现尸体的附近。大人可以派人去乱葬岗挖一挖，也许能挖到。”

渊闻点头。“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便让王磊带几个人过去挖尸体。一旦找到尸体，我们大理寺必然能赶在刑部之前破掉此案。届时我一定会向上请功，为你邀赏。”

花袅点头道谢：“多谢大人。”

能升官，花袅自然是高兴的，可她的思绪还沉浸在之前的情绪中，根本高兴不起来。

渊闻与花袅相处过一段时间，此时也察觉到花袅不对劲。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后，又道：“我看花大人今日情绪不佳，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花袅简略地回答：“并未。”她不想将心里的盘算说出来，一是不想连累渊闻，二是担心隔墙有耳。

渊闻皱起眉头，瞧了两眼张云锦，发现张云锦不似之前对他那般警惕，而是沉默不语。

总觉得自己被张云锦和花袅隔绝在外。

“花大人，你有秘密。”

花袅干笑一声。“怎么可能？”

“我怎么会瞒着大人做不好的事情呢？”

渊闻点头：“最好是这样。”

他没有戳破花袅的谎言，心里暗自有了打算。又和花袅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花袅见人离开，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走了，差点就忍不住说了。”

张云锦侧眸：“你很关心他？”

花袅否认：“渊大人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他可能会真的查下去。要是他查下去，到时候你我都会被幕后之人盯上。”

张云锦沉默着没有说话。

花袅道：“案子已经被翻出来了，肯定会有结果，只是以我们的身份去调查肯定不行。给我一些时间，找一条你我都能活下来的后路。”

张云锦点头。“我相信阿袅。”

花袅点头回应。

而渊闻与花袅分开后，并没有回休息室，而是前往文档室。

孙淼作为负责人还在收拾东西，面前是一堆卷宗。他见到渊闻来了，赶忙过去迎接。

“大人您来了，不知有何吩咐。若是需要调查什么卷宗，可交给下官帮您寻找。”

渊闻点头：“我想知道今天下午花大人来到文档室后翻看了哪些卷宗。”

孙淼点头，直接指着还摆在桌子上的那一堆卷宗：“是这些。”

渊闻反问：“为何还没有归档？”

孙淼回答：“我看花大人今天突然调查这些10多年前的卷宗，担心之后还用得上，所以没将其归档，而是放在这里，方便其他大人查阅。”

渊闻点头：“花大人可从这些卷宗里找到了线索？”

孙淼摇头：“当时花大人看完卷宗后面色很差，说是这里面没有任何线索。”

渊闻点头：“原来如此。”

他随意翻看其中一个卷宗后放下，又拿起另一个，看完之后翻看速度逐渐加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