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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不被看见的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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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早上7点,户外却混沌不堪,世界褪成极致的暗色,风马嘶鸣,椰树弯折,尘埃与碎屑狂舞,是席卷一切的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

蒋雨宁拎了半瓶红酒去往地下室,这里三年前已经被改造成了室内泳池,她每日惯例就是坐在躺椅上,对着泳池,一口一口地把自己灌疼,灌醒。

可今天好像不太管用。

空酒瓶被扔一边,她甩了甩头,不甚清明的眼睛扫过一直无法保持平静的水面,思维卡壳了一瞬后,携着一身酒气起身。

新包装的口粮摆在小桌上,她顺手抓住封口,手腕摆动间发出簌簌的噪音。

像是回应一般,泳池里也立马掀起一朵水花。

蒋雨宁侧着头,漫不经心地沿着泳池边沿走动,一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水底那个翻滚“永动机”,看着那个东西“欢快”地朝她游过来,并跟着她的步伐,与她随行。

没有眼耳口鼻,没有四肢,它只是一团不规则的半透明的肉块而已,边缘波浪形的外套膜显示出一点紫色,上面缀有细小的黄色斑点,除此之外,整体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混浊的灰白色。

蒋雨宁脚步一拐,踩着大理石的台阶往下,任由咸腥味的泳池水没过脚踝,粘湿裤腿,然后是小腿、大腿、最后堪堪及腰……

蓝色的水底灯是这个过度封闭的地下室里唯一的光源,波光粼粼间,称得底下绿板岩天然的纹理如海浪涌动时聚起又打碎的浮沫。

蒋雨宁停在泳池中间,幽蓝的光荡漾在她琥珀色的瞳仁中,自下往上的光线将她本就狭窄的脸型映托得更瘦削。

“饿了吗?”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指端轻触水面。

下一秒,水面破开,一只惨白的微微泛蓝的人类手臂缓缓浮出,是一眼养尊处优的手型,手骨秀丽修长,只是皮肤毫无血色,且指甲根部晕着非常不和谐的紫色。

当然,最惹眼的肯定是对方手腕上正系着的那根墨绿的复古长发带,丝滑的缎面,两指的宽度,尾端沾了几簇黑色的污渍。

粘腻的冰冷爬上掌心,蒋雨宁手指一紧,抓着对方的手,将沉在水底窃笑的“女人”整个人拉出水面。

不着寸缕的身体,外型与人无异,本质却还是那滩无骨的肉块,所以一离开浮力的依托,就只能依赖蒋雨宁的手臂支撑,才能勉强站直。

袋装的封口打开,绿色的小球藻被大量撒进泳池,一晃一晃地漂浮在水面,或慢慢沉入水底。

蒋雨宁扔开袋子,一手牢牢地固定住对方的腰背,一手箍着对方的下颌,制止了对方俯身去啜食的动作,强硬地让对方只能昂首仰望她。

“看着我。”

确定对方不再留恋那些海藻后,她才满意地放开禁锢,手指一改粗暴,亲昵地摩挲起对方的脸颊,从嘴角到眼尾,又从眼尾划至耳后。

“看见我了吗?”

她自言自语地交流,明知对方并不会回答她一丝一毫,也天天乐此不疲。

“不要这样笑。”

拇指压在对方唇边,蒋雨宁忽然皱起了眉,手动将对方翘起的弧度一寸寸抚平。

“太温柔了,这样不对。”

应该冷漠一点,厌世一点,保持不温不火的疏离距离,最好是对她视若无睹的程度。

茫茫人海,两个世界的存在,单向的偏爱。

这样才像。

蒋雨宁耐心地指导着,但对方只歪了歪头,攀住蒋雨宁的肩膀,再次扬起甜蜜的笑容。

它感受到了,于是自然而然地贴上去,纹丝合缝地送上属于恋人之间的早安吻。

这才是它的主人想要的。

她骗不了它的。

而它,只会无条件地满足它的主人。

腥甜的气息迎面而来,蒋雨宁迷失了一霎,猛地按住对方的脑袋,那热情一吻便错位地停在她下巴的位置。

“怎么办?”

蒋雨宁松开手,失神地往后退,柔软的人型便又滑进了水池里,她看着那坨真实的烂肉,鼓噪的胸口逐渐平复成一潭死水。

蒋雨宁跌坐在台阶,双手颤抖地捂住脸。

“我好像又亵渎了你……”

* *

现在是早上7点,一辆孤独的私家车在城市的脉搏中疾驰,红色警报响个不停,明明是繁华的商业中心,户外却空无一人,林立的高楼仿佛末世里废弃灰暗的墓碑群。

“枫桥街青芽宴,我已经到了。”

温若风停好车,开门时人差点被风吹倒,他没敢撑伞,只低着头,顶着狂风暴雨,斜着身体,艰难步行到旅馆门口。

一个绿色大垃圾桶在他进门一瞬,被动地从后方长街上横向滑行而过,滚轮钩上拖着一个失灵的红绿灯。

温若风甩了甩脑袋,发尾水珠乱飞,他看了眼空荡的前台,又扫了眼腕表,脑海回忆了一下他表弟给的房间号,径直走向电梯。

这旅馆实在安静得过分,明明是户门大开的营业时间,而自他进入此地到现在,竟然一个接待的服务人员都没遇见。

人都去哪了?

他在心底默念了一句,恰巧此时电梯门打开,一个魁梧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好吧,看来也不是没人。

他下意识地往一侧靠,方便两人一进一出互不打扰,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擦肩而过时,十分刻意地撞了他一下。

庆幸不是细狗型,不然凭借刚才那蛮熊一击,他必定要当场跌个狗吃屎。

温若风捂着丝丝作痛的肩膀,眉间微紧地回过头,却见刚才那个故意挑衅的男人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单手插兜站在电梯门口,似乎要“目送”他离开。

破洞的牛仔裤,黑色的高领挡住下半张脸,连帽衫拉下,只能依稀看清近乎灰白的皮肤,以及镶嵌在深邃眉骨下的一双血钻眼瞳。

温若风却没有留意到对方异样的非人类的瞳仁,又或者那双眼睛里充斥的满满恶意与嘲弄,他只是满心满眼都倾注在了那根被对方夹在指尖旋转把玩的仙女棒上。

花枝的造型,顶端是一只以斑斓石为主体的绕线蝴蝶,正栩栩如生地点缀在盛开的鲁丹鸟边缘,振翅欲飞。

……

何子宴在包间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便想去楼下亲自接一下对方,谁曾想,一开门就见到了正站在通道里低着头、神思不属的某人。

“表哥?”

温若风抬眸,表情看着有点懵。

何子宴搭了下他的肩膀,发现对方的外套全湿了,系带散开,浅棕变成了深棕。

“发生什么了?”

温若风眨了眨眼,像是才反应过来,释然一笑,止住了对方即将出口的关心问话,回道:“没什么,先进去吧。”

他将湿外套脱下,挽在肘间,推着门进入包间,何子宴跟着走了两步,突然察觉到了掌心的紧绷感,搓了下不知何时沾上的已经干掉的不明黑红污渍,眼神古怪地看向前方的人,张了张口又闭上,把所有忧虑藏在心底。

这是家小有名气的私房菜馆,温若风不是第一次光顾了,就是时间间隔久远,上次来这还是十几年前,为了送痛哭流涕的何子宴剃度出家而定下的一场仅限于两人的宴席。

今天是第二次,是何子宴还俗以及为了他接风洗尘的特殊日子,只不过这次多了个见证人。

“介绍一下,这位是方警官。”

穿着便衣夹克的短发女人从座位上起身,五官冷艳,身形干练,她向温若风颔首示意:“不用见外,叫我方晴就行了。”

温若风秒懂:“是为了子煜的事吗?”

何子宴面色顿时黯淡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有些事他已心知肚明,也早有了准备,但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何子煜是他的手足兄弟,而他是再也不想他的父母去经历一次无妄之灾,毕竟他当年早就当过一次不孝子了,不是吗?

温若风将外套挂在椅背上,十分自然熟地落座:“那方警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只要对寻找子煜有帮助的,我会尽量配合。”

方晴也不玩委婉的,非常直截了当地拿出了一张照片摆在桌面,推过去:“温先生,见过这个人吗?”

温若风看了眼,点头:“漫漫酒店的蒋经理,之前公司酒会见过一面,是个精明人。”

方晴突兀地扯了一下唇,笑意不明:“可三年前,这样一个精明人物却因为两桩谋杀案站在了风口浪尖,并差点锒铛入狱了,温先生知道那两个死者和她是什么关系吗?”

温若风摇头:“你也说了是差点,涉及到如此严重的谋杀案,蒋女士还能被无罪释放且名誉无所损失,不正好说明她无辜且占据道德高点,既是清白之人,作为旁观者还有什么好窥私的?”

他对死者和蒋雨宁的关系毫不关心,他只知道死者肯定与他毫无干系就够了。

方晴看着他没说话,坐在他身边的何子宴忍不住小声地插了一句:“表哥,你和方警官以前认识吗?”

温若风闻言,讶然一笑:“我想应该没有吧。” 他顺手舀了一勺蟹黄羹递给对方,还想插话的何子宴于是又闭嘴了。

“温先生似乎很赏识蒋雨宁。”

“是的。”

温若风毫不避讳地承认:“草根励志又能绝境逆袭的聪明人,谁能不另眼相看?特别是我们这些从不爱做亏本生意的商人。”

方晴见状,也不再追问,将照片收了回去:“既然这样,那我们换个人探讨吧。”

她这次换的是一张合照,背景是一家咖啡店,截取的是面对面交谈的两人,其中一个还是蒋雨宁,另一个是……

温若风眉心缓缓蹙起,一旁的何子宴看清另一人的衣着后,表情立马也跟着欲言又止起来。

方晴仿佛没发觉包间骤然沉肃的氛围,平铺直叙道:“十几年前的明溪,曾经发生过一起恶性事件,有来自不同省份、不同年龄段、各种职业的人群困在高三一班,被活活烧死了。”

她闭了下眼,轻吸了一口气,记起了些恐怖的画面,声音低了些:“我当时被人绑住扔在了楼下的花坛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惨案……”

温若风眼睑微敛,盯着那张照片:“所以方警官的意思是这事和蒋经理有关?”

“不。”方晴指向另一人:“我怀疑的是这个叫沈暮的女人。”

“这不可能。”

温若风不假思索地反驳。

“为什么?”

“因为不可能。”

方晴语气意味深长起来:“难道这又是一个能让温先生赏识到不予置喙的聪明人?那也太巧了。”

这种一来一往的阴阳怪气的对话,何子宴先受不了了,他咳了咳,打破了循环:“方警官,这位其实是我表嫂……”

方晴当然知道:“所以温先生刚才能这么坚定地维护沈暮,原来是爱屋及乌了。”

温若风一听这话,拢起的眉心便又舒展开,他笑了下,风度翩翩带点吊儿郎当,不以为耻且反以为荣。

“你说的对。”

方晴登时面露不悦:“温若风,别忘了你一开始的承诺!”

温若风笑容一收,恢复正经:“方警官,我想我一直在配合你,有问必答不是吗?”

“你指的是两次矢口否认?”

“这是我的问题?不应该是方警官你先拿出确凿证据,好指控我的妻子是凶手,让我这个做丈夫的无法辩驳才对?”

方晴冷笑:“我见识过她的本领,听过她得意洋洋地描述火场的画面,除了我还有谁?我就是目击证人,我当然可以质疑!”

温若风心思活络,从她激动的陈词里剥离了一些有用片段,剔除主观色彩浓烈的词汇,他算是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如果你是真心想找出当年的真相,我劝你还是不要在沈暮身上浪费时间了,当然,这只是个建议,方警官要是实在没事做,我也不会拦着你继续调查沈暮,只要不影响我们的生活就行。”

“温若风!”

“你都见识过她的本领了,那也应该心中有数,如果她想杀人,方警官今天根本没有机会在这和我费口舌之争。”

方晴手指一紧,这点确实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如果沈暮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可偏偏沈暮又和蒋雨宁这货搅和在一起……

“表哥!”

椅子被推开,她抿着唇,望着起身准备告辞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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