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的摇滚乐炸得耳膜生疼。

何时雨咬着辣条翻账本，圆珠笔在“何大勇赊账300元”那栏戳出个黑洞。

玻璃门“吱呀”一声，她头也不抬：“七点营业，自己看牌子。”

门外人没走，汗味混着晨露的潮气渗进来。

她猛扯耳机线，正撞上一双冷得能刮下冰碴的眼睛——白T恤男生额发湿漉漉黏在额角，嘴唇干裂起皮，活像刚从釜山行片场逃逸的丧尸群演。

“买水。”他指节叩了叩收银台。

“聋了？”她指了指窗边挂着的木牌。

油漆剥落的板子上歪歪扭扭爬着几行字：

营业时间7:00-22:00，早一秒不开门，晚一秒鬼敲门。

男生喉结滚动两下，突然弓腰咳得撕心裂肺，脖颈青筋暴起，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何大勇的债主现在走悲情路线了？”何时雨拎着热水杯冲出去，“这年头生意真不好干了，连要账的也得搞点副业了。”

热水递过去时溅出几滴，男生指尖擦过她手背。

凉的，像冷冻柜里拿出的听装可乐。

“谢……”他刚开口又被咳嗽呛住，何时雨蹲下来打量他泛红的耳尖：“追债还带病上岗？何大勇欠你多少？我给你地址，切手指砍头随你便，别脏了我家地板。”

男生猛地抬头，眼神像淬了毒的箭：“你有病？”

“巧了，”她咧嘴一笑，“何大勇祖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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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后排风扇转得像哮喘病人，甄巧一爪子掐在何时雨大腿上：

“醒醒！萌萌带着她的古董小蜜蜂来索命了！”

何时雨弹起来时胳膊肘撞到后桌，“哐当”一声，橡皮擦在空中划出完美抛物线，正中她后脑勺。

回头正对上周其野冷冰冰的脸——他面前摊着笔记本，表格线直得像用激光校准过。

“我靠，你怎么在这！”何时雨觉得这世界有点过于魔幻了。

周其野微扯了扯嘴角，把皮笑肉不笑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我该在哪？在脑门上纹个‘还钱’然后挨家挨户收保护费去？”

“还有，同学，”他捡起橡皮在酒精棉上滚了三圈，“能坐直吗？你挡到我记仇了。”

甄巧疯狂戳手机：

- 卧槽！这就是转班的大帅比！你俩认识？

- 早上他来买水，我当他追债的，差点打120。

讲台上，刘思萌调试小蜜蜂发出尖锐电流声：“同学们再忍两年！等老师涨工资就换新设备！”

“我记得她第一年就是这么说的！”何时雨捂住耳朵，后桌笔帽突然戳她脊梁骨：“别晃椅子，你属陀螺的？”

何时雨怒了！

简直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叔可忍婶不可忍！

下课铃响得像冲锋号角。何时雨拍案而起：“找老班换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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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涵雁的办公室弥漫着咖啡香。

“换座？我看行，”她推了推眼镜，“你俩做同桌吧，正好要搞帮扶计划。周其野，你带带何时雨。”

“凭啥？！”

“凭你上次周考直接掉到快四十名！”岑涵雁瞪她，“人家都是往上走，就你跟坐滑梯似的往下俯冲。”

何时雨蔫了，周其野嘴角抽了抽。

“还有你，”岑涵雁转向周其野，“从竞赛班转来就好好学，别整天……”

“老师，”周其野突然打断，“能把她椅子调低5cm吗？挡光。”

何时雨拳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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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巧一个激灵，看向周其野的同桌小眼镜：“诶，项尧，你说周其野能打过小雨吗？”

虽然何时雨比周其野矮一头，虽然何时雨比周其野小一圈，但是甄巧就是觉得她们家何时雨天下无敌。

这大概就是伟大的母爱吧。

甄巧慈祥的想着。

项尧局促的摇摇头，挺大个个头却总是佝偻着身子，跟想往地里钻的大蘑菇一样：“不..不知道...”

甄巧也没指望这大蘑菇能说啥，又嘟囔了几句，想着等一会儿何时雨回来一定要问问她打没打赢。

没成想俩人座位没换成，倒成了同桌。

搬桌子时甄巧扒着她干嚎：“儿啊！冷宫寂寞记得托梦！”

何时雨把《五三》拍她脸上：“清明给你烧《黄冈密卷》。”

周其野的影子带着薄荷味压过来：“你小卖铺的薯片摆反了。”

“哈？”

“生产日期朝里，保质期看不见，”他挑眉，“工商局举报电话需要我背吗？”

何时雨把书包砸在桌上：“周其野，你丫属太平洋的？”

“？”

“管、得、宽！”

“太平洋片儿警！”她书包砸在桌上，“管好你的棺材板笔记！”

周其野把笔记本拿回来，翻开她落在桌子上涂鸦的数学书，冷笑凝在嘴角。

函数图像旁歪歪扭扭爬着条小字：数学去死吧！

下面还画了只竖中指的卡通猫。

“28分，”笔尖戳了戳猫耳朵，“确实该死。”

何时雨突然按住他手腕：“你怎么知道我小测分数？”

周其野挑眉，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看得何时雨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脑门上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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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雨感觉她和周其野天生磁场犯冲。

周其野的课桌像被封印了结界。

笔袋与桌沿精确平行，课本按高矮列队，连橡皮都站在铅笔画的方格阵里。

何时雨故意把《五三》斜插进他书堆，那摞书立刻像比萨斜塔般摇晃。

“同学，”他头也不抬，“你的书在挑衅地心引力。”

“这叫艺术，”她甩开高马尾，“比你的棺材板排版生动多了。”

甄巧偷塞辣条时，周其野的自动铅笔"咔"地折断。

“食物禁止进入半径三米，”他掏出酒精喷雾，“菌落总数超标426%。”

“巧了，”何时雨当着他面撕开包装，“我就爱吃点带菌的。”

那包辣条最终出现在岑涵雁办公桌上，附带周其野手写的《食品安全风险评估报告》，用Excel做了菌群增长曲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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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雨摸出老年机拍夕阳，镜头里电线切割天空，像何大勇酒瓶碎片划过的裂痕。

朋友圈最新一条是空酒瓶堆成的小山，配文“何氏非物质文化遗产展览”。

周其野的影子突然投在屏幕上：“构图倾斜23度。”

“这是抽象派！”她猛按快门，“知道莫奈画睡莲时白内障多严重吗？”

他抽出便签纸画了条笔直的辅助线：“现在可以开始你的行为艺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