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林冬霜被父母带走了,强迫她去相亲。
林冬霜不愿意,于是父母就将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她被迫与外界隔绝。
后来爷爷报警了,但警察听到是家务事不想管,可是爷爷在警察局里胡搅蛮缠,要死要活,撒泼打滚,最后警察怕闹出人命,还是来到林冬霜父母的家里了。
夫妻俩没想到老头子居然敢报警,但在警察面前他们自然讨厌好。
“我家丫头呀,她从小就诊断出有自闭症,还有智力障碍,所以我们把她接回来是为了照顾她,省得她在外面乱跑出事了。”
“胡说八道!”林承德愤怒道:“冬霜如果有自闭症还有智力障碍,怎么能顺利读完高中,你们可以去学校查查她的成绩,她一直都是班级的前三名,真有智力障碍能做到吗?分明是胡说八道!在她小时候,医生给她的诊断结果根本就是错的!”
外人看来,家务事难管,也难分清楚个对错,但是在林承德的“胡搅蛮缠”之下,警察打电话询问了林冬霜所在的高中,得知林冬霜成绩非常好,于是让林冬霜的父母带她去市里的大医院重新做一个精神鉴定,确认她有没有精神病,如果没有精神病的话,就不能把林冬霜关在家里。
这事儿,警察都插手了,夫妻俩也只能照办,于是夫妻两个人找了几个男亲戚一起带林冬霜去了市里的大医院。
他们是在半夜把林冬霜从床上拽起来,塞进了车里,因为担心林承德发现了又撒泼。
他们怕林冬霜跑了,整个过程都盯得死死他。
林冬霜就像是一个被歹徒绑架的人质,任他们宰割。
她永远都记得,她当时遇到得那个,所谓大医院的精神科医生。
当护士喊到她的名字时,父母带着林冬霜进去。
那个医生当时坐在电脑前,头也不抬,不冷不热地问:“有什么问题啊。”
不等林冬霜开口,林冬霜的父母就一通输出,上来就说林冬霜有问题,精神不正常,甚至多次自杀,还情绪激动,大喊大叫。
精神科医生听完之后,上下打量了一眼林冬霜,然后问:“你多大了?”
林冬霜木然地回答:“十七岁。”
她尽量保持冷静,哪怕心里想把她的亲生父母杀掉。
“十七岁,什么学历啊?”他的语气略显冷漠。
林冬霜很反感这个医生的语气,也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她十七岁能是什么学历?
“我问你什么学历,你没听到吗?”这医生的语气很明显不耐烦了。
“高中。”
她刚参加完高考,毕业证还没拿到,也不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
“像你这样的孩子,我见多了,学习压力大,精神容易出问题,可是你也得理解你父母,你看他们都为你操心,头发都白了,你不能总想着自己,你们这代人比上代人幸福多了。”
林冬霜攥紧了拳头,“我没有精神病,他们在撒谎。我没有他们说的那种行为,我甚至已经好几年不跟他们住在一起了,他们把我带回家,只是为了让我结婚拿彩礼,把我带到这,也是想让你把我诊断成精神病,他们好拿捏我。”
她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也因为这些实话,给自己带来了更严重的灾难。
而她也明白了一句话。
学历不能筛选人渣,只会让人渣更傲慢。
当林冬霜说出这些实话的时候,这精神科医生皱了皱眉头,看着林冬霜的眼神就像在看着精神病。
他摇了摇头,这不懂事的女孩妄想症严重。
一旁,林冬霜的父母急忙开口:“别听她胡说,我们早就想带孩子治疗了,可是她爷爷不让,这几年她都跟她爷爷住在一起死活不肯回家她爷爷身体不好了,我就把孩子接回来,可没想到孩子又哭又闹还自杀,幸好我们拦住了,要不然她就死了。”
“你们撒谎,我没有!”林冬霜的情绪突然激动,“你们能不能不要撒谎了?”
一看到林冬霜情绪激动,医生连忙说道:“哎呀,你父母都是为你好,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你怎么知道我父母就不会害我?你了解全天下每一对父母吗?”林冬霜气得发抖,再冷静的情绪,总有爆发的时候。
医生被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怼了,很不爽,脸色比刚刚还傲慢,“我看你这精神的确不正常,脾气暴躁易怒,可是刚刚还很冷静,这是典型的分裂。”
接着,他也抬起头跟林冬霜的父母说:“这孩子要住院,封闭式治疗。”
听到封闭式治疗,林冬霜的脑子嗡的一下。
夫妻俩看了一眼彼此,随后说:“我们也想让她住院,可是我们不放心呀,所以我们还是想把冬霜接到家里来,我们亲自照顾她,要不您给孩子下个诊断书,再开一些药,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叮嘱她吃药,到时候回来复诊。”
住院多贵呀,他们可没那个闲钱给林冬霜住院,他们只想要一个精神病的证明,那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医生想了想,点头,“那也行,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他看了一眼林冬霜,用教育的口吻说:“等你以后自己当了父母就知道了。作为一个人,一定要对社会有贡献,而且要对父母有孝心和道德,要不然就不能称之为人。”
林冬霜呆若木鸡地坐在那儿,一声不响。
她不知道听过多少次“等你以后自己当了父母就知道了”这种话。
这句话,是一块厚厚的遮羞布,遮住了某些父母的无能,更遮住了被他们逼疯的孩子。
如果以后自己成为了这样的父母,那她不配要孩子,她也不配当父母,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被她整疯,不然她应该下地狱。
这医生直接给林冬霜下了精神分裂的诊断书,并且给林冬霜开了一大堆精神药物。
林冬霜被父母带出病房之前,她听到医生小声地说了一句:“现在是小孩真矫情,一点都不为父母考虑,一个比一个自私。”
这话,林冬霜的父母也听到了,笑得合不拢嘴。
林冬霜永远也都不会忘记这个医生的嘴脸,还有桌子上面,他的名牌上面写的名字。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林冬霜就成了精神分裂患者。
这种臭鱼烂虾都能当精神科医生,这一行的执照真好拿。
林冬霜又被几个人带回来家,她无处可逃。
父母拿着精神分裂症的诊断书,直接让警察无话可说,毕竟这是权威认证,警察也没办法,最后就不管这事儿了。
林冬霜还没成年,他父母有监护权,要不然真放林冬霜出去乱跑,出了什么事儿更加糟糕。
外人都是这么想的,父母都是为了孩子好,哪有什么坏心思,孩子不懂父母苦心,等以后自己当了父母就明白了。
是的,等自己当了父母就能理直气壮地把迫害孩子的行为合理化了。
林冬霜被锁在一个小木屋里,毫无尊严可言。
她的手臂上,肩膀上,全是淤青的痕迹,是被抓到精神病院时,他们粗鲁地将她从床上拽起来留下的痕迹,她疼了好几天。
这几天,她能够听到外面有媒婆来说亲。
这个时候,小木屋就会被打开,林冬霜被拉出来,媒婆看到林冬霜长得水灵灵的样子,眼睛都亮了。
“这姑娘真俊呀,可惜是个精神病,找也找不到太好的。”
“没事,能嫁出去就行了,不过我这姑娘长得好看,彩礼钱总不能给太少。”
父母明目张胆的把她当成商品再买卖,而她却没有任何自主权。
法律明文规定年满20才能结婚是一回事儿,可是实际上,她周围一些女孩十四五岁就辍学打工结婚生子也没人管。
深夜,乡下的环境并不宁静,公鸡扯着嗓子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破土的厉鬼,吵得人不得安宁。
林冬霜睡眠本就浅,而且还是在相当恶劣的环境里,根本无法入眠,她从小木屋的边角处找出了一块砖砸在地上,紧接着用两块砖头撞击,直到砸出她想要的尖锐状,然后对准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
听说自杀的人会投不了胎,会永远重复自己自杀的动作。
那就重复吧,那就不要投胎吧,她宁愿当厉鬼。
在哭泣中出生,在平静中死亡,这是人的最后归宿,只是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差别。
林冬霜闭上眼睛,抓紧石块,刺入肌肤里。
……
薄城阳等了有一分钟,没有听到林冬霜再继续说下去。
他在她耳边用气息开口道:“冬霜,然后呢?”
他皱着眉头,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可是却等不到她接下来的回忆。
他的心情,就像被掉下悬崖的人,上不去下不来。
林冬霜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传来平稳的呼吸。
她睡着了。
薄城阳仔细观察她的脖子,当时应该没有划下去,要不然应该会有疤痕。
视线转移在她的手上,他总算知道她手上的疤痕哪来的。
他很想知道后来又发生什么,可是不忍叫醒她,他不知道她多久没睡好觉了。
“冬霜,睡个好觉吧,我在这守着你。”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着,然后侧躺在她身边。
阳光越来越往西倾斜,避开树影,直接照在林冬霜的脸上。
薄城阳抬起手在她脸上遮起了一块阴影,挡住阳光。
他的手指慢慢往下,指尖在她的眉心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他想要抚平她皱起了眉头,可是手指只在空气里左右滑动。
薄城阳侧卧在林冬霜的身旁,凝视着她的睡颜,肌肤洁白如雪,如同月光下的一抹银霜,却透着忧愁。
他的眼神逐渐温柔,仿佛要把眼前的一切刻在眼底,鬼使神差,微启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悄悄靠近她的脸颊,内心涌着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感。
薄城阳的瞳孔微微收缩,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实,是否梦境中的幻觉,强烈的情绪连他自己都难以解读。
蓦地,他像大梦初醒,立刻与她拉开距离,从垫子上坐了起来。
他用力地捏了捏山根后,让自己清醒后,转过头看向林冬霜,眼底是强烈的懊恼和自责。
他刚刚,差点偷亲了她。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这是一个极为不专业也不不被允许的行为。
他和林冬霜从人的层面上来说是平等的,可是从关系上来说,实际上并不平等。
心理医生给患者寄托、希望,这种关系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出现感情问题。
而医生在其中是占据主导和权威的地位,必须担起更大的责任,不能肆意妄为。
可是,他却差点做出了一件极度不专业的事,一个低级错误,连个医学生都不如。
薄城阳表情沉重,内疚焦虑,眉头微微皱起,嘴唇颤抖,深陷在自责和懊恼的漩涡,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但内心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混乱和矛盾。
他盯着林冬霜,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一切是他主导,可此刻他却如此被动。
而她,还是她。
薄城阳起身,脚步缓慢地来到山顶边缘,俯瞰风景,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
他从专业角度分析自己每一个行为,然后解决自己产生的奇怪情绪。
可是越分析越混乱,越解决越矛盾。
到最后还是应了那句话:医者不能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