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晨看准飞速转动的排气扇，倏地将机械臂伸进去，牢牢抓住一个扇叶，硬生生将那排气扇逼停，没有发出什么大动静。她的身体贴到一侧，示意身后的人钻过去。

小黑打头，班宗次之，接下来是林昭、元烬和因为大体格而爬行困难，一脸郁闷的裴熊，他们小心翼翼地在扇叶中间钻了过去。

“你怎么找到我的，怎么会和小黑在一起？”暂时脱离了危险，林昭问出了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

班宗身体素质不怎么样，一边爬一边呼哧带喘地解释了。

原来他发现林昭异常之后，就立刻开飞车循着手环定位去找，半路上看到了柯鸿飞威胁肖晨的‘直播’，他怀疑林昭也被柯鸿飞带走了，就立刻开着飞车去找。路过北区的时候飞车油箱不够，便降落在加油站。

可想而知，北区已经成了丧尸窝，他被丧尸追着屁股跑，子弹打光陷入绝境之际，谁知道小黑竟然从他车底窜了出来，带着他找了个通风口钻进去，之后便遇到了林昭等人。

听完他的叙述，林昭面色微变：“你在手环上安了定位？”

班宗毫不心虚，故意暧昧道：“对啊，你对我多么重要，难道你意识不到么？”

林昭无声翻了个白眼。

一直默不作声的元烬拧起眉头。

刚才强制排气扇停转的肖晨落到了最后，她的耳朵动了动，忽然“嘘”了一声。

她爬到了一处排气窗口处，下面是一间卧室，墙上挂着虚拟屏，此时屏幕闪了两下，上面露出柯鸿飞的一张阴郁的脸来。

他站在一幢高楼之上，冷冷地看着摄像头，镜头缓缓上拉，映出他背后的景象。通往南区的马路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丧尸，像是草原上迁徙的动物种群一般，争先恐后。

肖晨头皮霎时发麻，她听见虚拟屏里传出柯鸿飞的声音来：“南区的朋友们不要害怕，我会让你们死的没有那么痛苦……唉，明明你们可以不用死的，可谁让某人言而无信呢！是吧，肖晨？我知道你能看到。”

通风管中的其他人也都听到了，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班宗立刻去看手环，有靠近北区的居民在窗户边颤抖着录下来的视频，楼下已经挤满了丧尸，他们如同过江之鲫一般，接连不断地撞碎大楼玻璃，冲进去抓咬活人，他们面目已经没有人样，满嘴都是腐臭气息，拍视频的人惊恐后退，想要跑进电梯，但不知被什么撞了一下，摄像装备滚落到地上，画面翻滚几圈停了下来，恰好拍到一个丧尸趴在地上咬烂了一个男人的头。

镜头上的时间一秒一秒跳过，五秒后，地上被咬烂头皮的男人突然浑身抽搐，眼睛翻了上去，脸上面皮之下浮现出红色蠕动的虫子，接着他站起身来，嘶吼着朝着人群冲去。

接着便响起了“轰隆”的枪炮声响，在镜头的一角，又粉色的机甲悬停在哪儿，似乎是来抵抗丧尸大军，保护南区的谈甜。

“太快了！”班宗被男人变异的速度吓到，低声喃喃。

肖晨从后面挤上前，猛地抓起他的手看手环上的画面。

“柯鸿飞显然已经拥有了高级的智慧，他十分擅长利用迂回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我们的拖延计划失败了……”她闭上又重新睁开了眼睛，眼中俱是决绝狠厉，忽然扭头看向元烬，她道：“你带他们去‘天幕’外，炸了莉莉丝。”

元烬和裴熊都变了脸色，班宗和林昭面面相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元烬又确认了一遍：“这是命令？”

裴熊紧张兮兮：“你呢，你去哪儿？”

班宗：“你知道莉莉丝主机的位置？！”

林昭：“这难道不会被送上军事法庭吗？！”

“对，这是命令，我在联邦内部拥有和柯鸿飞同等级的权限，只是类型不一样，他能调动莉莉丝，我自然就有机会炸了莉莉丝，我已经把具体位置发给你们了，”肖晨一边回应，一边折返回去停在通向某间卧室的那个管道口处：“至于我，我去引爆加油站，弄个大动静掩护你们，记住，必须让莉莉丝失去控制第五区的能力，否则没有人能活着离开！”

说完，他掀开通风管道的镂空盖子，从里面跳了下去。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裴熊紧随其后也跳了下去，在肖晨把他赶走之前，他绷着脸道：“我不会把你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如果你要罚我，等我们安全离开之后再罚吧。”

肖晨定定看了他两秒，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转身轻手轻脚走到了卧室门边。

裴熊精神振奋，立刻快步跟上了肖晨的脚步。

耳朵贴在卧室门上，能听见外面传来的“踏踏”脚步声，肖晨示意裴熊向后站，她躲在门后，轻轻拧开了门把手。

客厅里漫无目闲逛的丧尸一家三口闻声歪了歪脖子，“踢踏踢踏”地走过来，肖晨手起刀落，机械臂中的尖刀以极快的速度削掉了三个人的头颅。裴熊配合默契地在旁边飞踢一脚，将欲倒过来的丧尸尸体踹开，两个人一前一后闪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只剩通风管里的三人面面相觑。

不对，还有一只猫。

小黑见气氛有些不对，遂跳进了林昭的怀里，“喵喵”叫了两声，林昭挠了挠它的下巴，趁现在还不着急，她盘腿坐下，斜眼觑着元烬：“‘天幕’是哪里，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地方，既是莉莉丝主机藏身的地方，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吧？”

既然已经得到了肖晨的首肯，那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接着便说了有记忆以来最多的一段话：“在说‘天幕’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背景，你们……现在最好做一下心理准备。”

班宗嗤笑一声：“老子连丧尸都不怕，用不着做心理准备。”

林昭没说什么，她心中涌起丰沛的好奇心来。

元烬也没有再废话：“这个世界和你们看到的不一样，其实第五区是建在地下的。几百年之前，不知什么原因，陆地上的生物突然发生基因融合变异的现象，他们变得强大且有攻击性，科学家称之为超进化，而人类在基因层面却一直呈现出惰性……”

“打个比方，如果人类的基因和别的生物融合，主导基因一定是别的生物，也就相当于说人类被吞噬了，成为了养料。一开始人类的是通过建立高墙的方式抵抗，但是高墙只能抵抗墙外的生物，无法抵抗墙内的生物，人类总要生活，总要吃饭，食物也是生物，也会变异……”

“后来科学家发现，只有暴露在阳光之下的生物更容易发生变异，而在大棚里，或者室内养殖的生物，变异率就会略有降低。他们猜测可能是太阳光中的某种射线影响了生物的基因，但始终找不到那股射线到底是什么。无奈之下，为了让人类文明延续下去，各个国家放下之前的龃龉成立了一个联合体，称作联邦。为了一劳永逸，联邦聚合世界上的所有资源在全世界各地挖掘了数千个地下城，人类便由地上迁徙到了地下，本以为问题已经被解决了，可随之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人类并不适应地下的生活，批量出现抑郁倾向，有的人自杀，有的人则选择杀人，还有一部分人重新跑回了地面，社会动荡不安，被严重的焦虑笼罩……”

“联邦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开始在社会上大规模地进行记忆清洗，催眠，并且将地下城改造成现在这个仿地上城市的模样，有模拟的日出日落、风雨雪霜……就这样过去几代人，普通人中就鲜少有人知道真相了。”

“……而‘天幕’就是笼罩第五区的模拟投影。”

元烬的语气很平淡，班宗直接傻了眼，久久无话。

过了一会儿，他唇角抽搐了两下：“你是在耍我们吧，这么简陋的东西，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发现吗？”

元烬看他一眼：“投影墙附近里有很强大的磁场，会导致人类的脑波紊乱，产生恶心呕吐的症状，一般人根本走不到‘天幕’脚下……其次，如果真的有人闯进去了，里面设置的磁场比这里的强大百倍，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进去立刻会晕倒，同时莉莉丝会发警报给机器人，机器人会把这人送到医院，当事人是不会有记忆的。”

“所以，”林昭注意到他话，“万一我们就是资质平庸的普通人，根本走不到天幕脚下该怎么办？”

元烬抬眼，从略长的头发阴影的遮蔽下看向林昭，他扭过头，拨开自己后脖颈的头发，赫然一个孔型的伤疤出现在苍白到无血色的皮肤之下，十分扎眼。

“精神力强大的人才可以开机甲，因为他们可以屏蔽外界对自己精神上的影响，当然也包括磁场的影响。”元烬放下了头发，转过身来看林昭。

“精神力这种东西，怎么测？”林昭狐疑，“万一我们精神力不足怎么办？”

元烬笃定地脱口而出：“你可以进去。”

话音落地，他自己愣住了。

林昭笑了：“你怎么知道？难道这东西是能靠肉眼看出来的？”

元烬没有再说什么，他举起手环看了眼：“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我们赶紧去找辆飞车离开这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