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一句话倒是将薛敏的脸弄红了。喜欢？才见几面啊，就说喜欢，薛敏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来自于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而同性之间很少会产出这种欲望。

薛敏将裤子换好，说“我们走吧。”对刚刚冷月的表白置若罔闻。冷月对这个结果是有所预料的，对此她不在意，于她们这种境地之中，早已给不出信任与爱了。要怪只能怪她寻到她们时，太晚了。

“好。”冷月应道。

薛敏站起身的时候，感觉腿明显一痛，差点直接载到，她连忙查看自己的胳膊，果真在其上找到了针孔，看来是被薛黎注射了痛觉增幅剂。是□□的基础上研发出来的新型药剂，于训练营中时她熬刑训练时常用这种药剂。适应疼痛，突破限度，是她们常干的事。

薛敏在心中暗骂一句。玩的可真够花的，肩膀上的伤产生剧烈疼痛，是理所应当的，而腿上的伤就会因为疼痛相掩盖的原理，而不惹人注意。

只是这一站起来…百万钢针刺骨。冷月看出了薛敏的异样，上前扶住薛敏，说“我扶你走吧。”

薛敏却将冷月握上自己胳膊的手，轻抚了下去，并说“不用，我走走就习惯了。”

习惯是一个很残忍的词，习惯疼痛，习惯杀人，多受多经就成了习惯。疼痛会被压住，恶心会被驯化，这就是杀手训练成功的第一步。

冷月曾也是其中一员，可她觉醒了那些世的记忆之后，这些也就成了小事，如果将世界看成虚拟的战争游戏，那么在其中肆意杀伐时，就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因为无论是谁玩游戏也不会对杀NPC这件事感到反胃。

可薛敏不是，薛敏是此间人，没有那么多的记忆，就像这个世界上的芸芸众生一样，只不过她经历了很多本不该发生的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需要自己一步步克服，一步步重建，一步步长大。

冷月心中痛苦难耐。

祂们给了她重新陪在她们身边的机会，却没有给过她改变的可能。

薛敏被冷月引领着，上了阶梯。在过长廊路过一处窗户时，薛敏看见熟悉的店铺，这里位于市中心，她们在做刺杀行动之前，将东海市摸了个透彻，自然知道。

于某处的暗室里，谭晓琳悠悠转醒，却发现此时的自己，被束缚在椅子上，她试图挣脱，但是受伤后，力不从心。还弄出了响声，被听见声响从门外值守的人，闯了进来。

谭晓琳发现这里的隔音很差，而且就在他们刚刚推门闯进来的时候，还有一寸月光滑与散了进来灯牌的光。这里应该在城内。可是她们为什么会选择滞留在城内呢？是酝酿更大的灾难吗？反正不会在求死就是了。

谭晓琳的适应现状的能力一项很好，哪怕是被炸弹炸晕之后，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点，虽知带她来的人的大概信息，但是她们的目的究竟几何呢？那她是不是还有活下来的机会？没有人想死，况且此时也没有到必死的时候。

拳头夹杂着风的落在了谭晓琳的腹部上，很重，但她还是强横的忍着，不肯让自己在这些人面前露怯。人类本能的发出闷哼声，也是激发同类心中欲望的。

这个时候冷月和薛敏走进来了，薛敏坐到了谭晓琳的对面，冷月站在薛敏的身后，像她忠诚的卫士。那两个男人停止了对谭晓琳的施暴。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率先开口的是谭晓琳，她脸上还带着笑，明明是个被囚之徒，却满不在意，仿佛这只是平常小事。

“带我们进狼牙军区。”薛敏也不藏掖，只奔主题。

“我要是不呢？”谭晓琳，问。

薛敏，转身掏出别在冷月腰间的左轮手枪，薛敏温热的手在触碰到冷月的腰枝时，冷月感觉到了自己心中升起了欲望。对薛敏的欲望，这欲望她已经积压很多世了。她想和薛敏共度荒诞又无聊的时光，把所有的不甘彷徨都化为爱欲。

将子弹倒了出来，子弹碰到桌子上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谭队长，我这个人不喜欢玩那种恶劣又低级手段，像你这样的美女也不应该被那般对待，我们来玩俄罗斯转盘吧。”

随手从桌面上拿起一颗子弹，塞入左轮手枪其中一个弹巢里，合上，用手使劲转动弹巢一下。弹巢不知转动了多少圈才停下来。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谭晓琳，问道。

“没有。”薛敏脸上挂上人畜无害的笑容来。

将枪拍到桌子上。

“不然，让我这两个士兵招呼你，也是可以的，谭队长，您有。”

薛敏，杏眸微眯。随后脸上又展现明媚的笑容来。但从她的表情来看这不像是威胁，更像是在商量。

谭晓琳，在心底轻蔑笑。薛敏要与她玩的这种游戏无非就是同死亡共舞，而且这种游戏玩到最后，也不过就是一死了之罢了。

谭晓琳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叹出来说“好。但是你得先把我的手给释放出来，不然这个游戏没法玩。”

薛敏眼神示意站在谭晓琳身边的士兵，其中一个士兵将谭晓琳手腕上的皮带扣给解开。谭晓琳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腕。

“开一枪，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答不上，我就把子弹镶嵌进你的身体，怎么样呢？”

薛敏说的漫不经心，却勾起了冷月对那一世的薛敏的回忆，应该是她和佛陀做交易之前的那世，也是她执念的起源地。薛敏用此方法审讯日本人埋藏在她们站了的间谍，那个间谍是个懦弱人，没坚持到第三枪就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合盘托出，也是她们悲剧的开始。具体的起因已经被她遗忘在了岁月长河之中。

谭晓琳伸手拿枪，上膛。然后直接指向了薛敏，士兵掏枪指向谭晓琳，冷月身体呈防备状，随时准备将薛敏护住。

薛敏在此等场面依旧镇定自若，甚至敲起了桌面，手指敲打在桌面上，很有节奏，像在弹琴。

“谭队长，您只有一次机会，是跟我赌，还是直接下地狱？”

根据人类求生的本能来算，大多数都会选择眼前较为安逸不会有太大伤害和疼痛的选项。她们赌的不是善恶，而是心理素质和求生本能。虽然特种兵的心理素质相对来说都很好，但是无论怎样的训练都无法磨灭人类最原始的求生本能，这是从人还没有演化成人时便已刻在了基因里的。

谭晓琳将枪口调转，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她的手在抖，怎么也扣不下去扳机。薄汗自额间而蜂拥而出。

人类天生就对死亡恐惧。因为人类的祖先是猿人，曾于山水间奔走，捕猎。运气不好或误入领地都有可能被大型动物所食之，野外看到同类的尸体就代表着危险就在身边，有可能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这种类似于预警的恐惧就被裹挟进了基因里。

最后，谭晓琳干脆心一横，闭上双眸。扣下了扳机。

只听“咔哒”。炸响在这安静的空间内。谭晓琳心中不自觉的涌入劫后余生的快感来，她喘着粗气 ，无力的将□□扔到桌子上。

“该你了。”谭晓琳的神色恢复了以往时。但她不自觉的吞咽与加重的喘息声都出卖着她的恐惧。

薛敏拿起□□，上膛，然后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笑眯眯，像是在挑衅，嘲笑一样。扣动了扳机，依然是“咔哒”声。

冷月心中一惊，这种感觉就像被蒙上眼，坐跳楼机，因为被蒙住了眼睛，所以不知周围，风从耳边经过，再加上极速下降的速度…那时的薛敏在审讯日本人埋在站里的间谍时，好歹用的是特制的空包弹…

谭晓琳，后知后觉得的想清楚了，薛敏那时眼中对生的向往是演出来的，当时她就应该在见到薛敏的那一霎，直接开枪，在她身上招呼上十几个窟窿才对。对于薛敏这样的人来说，死亡是她的归途，恐惧嘶吼是她的养料。

“谭队长，你怕了。”薛敏，开口便是一句带着十足嘲讽语气的话。

“你想问什么？”谭晓琳知道自己撑不住这样的心灵煎熬了，所以她选择先下手，至少让薛敏先把底牌亮出来，也不枉她受这遭。要是能活下来的话，她还能将这帮人全部扼杀在东海市，不让她们再向别处发难。

“我想知道薛绍谦的计划。”薛敏如是说道。将左轮手枪的弹巢甩开，又从桌子上拎起一枚子弹放了进去。再次将弹巢安回去，用力将其转动。

以前是六分之一的死亡概率，现在是六分之二。

谭晓琳听到这个问题，显然是一愣。然后便摊手道“你觉得我这个级别能知道他的计划吗？我们只负责执行。”

薛敏笑，然后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很干脆的扣动扳机，连犹豫都没有。“咔哒”声敲打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里，薛敏将枪扔到桌子上，一副天地不惧的样子。

却被冷月拉住胳膊，拽了出去。薛敏不明白冷月为何这般关注自己，以前她和伙伴们一起这么审讯人的时候，大家都达成了默契，死就结束此生了，不用再血海行舟。其实没有人生来就这样的。

月色混杂着外面的广告牌所发的红光散落进这狭小的混凝土走廊里，薛敏不禁想起她一度想遗忘在记忆深海之中的那间孤儿院。每每到了月光降临时，院长和那些男女员工就会化身成为禽兽。挑选自己喜欢的孩子，穿过这样的走廊，去往满是肮脏的地狱中，嘶吼，呻吟，甚至是反抗对于那些人来说是助兴的。

“镗。” “镗。”院长敲着锣，让在外面玩耍的男，女孩们快点回来的声音好像又响起在她的耳边。

薛敏，做着深呼吸，企图将这彷徨，恐惧，都压下去。

她在心中默念，院长已经被我们杀死了，不会再复活，抓我去未知地点施暴了。

“你的命不是命吗？”冷月愤怒却小声的质问道。

薛敏没有回应冷月的质问，汗水顺着她的眉梢，脸颊滑落，黏腻又无处躲避的滋味又再次翻涌上薛敏的心头。

冷月发现了薛敏的不对，她上前将薛敏扶住，抚摸着她的脊背，企图让薛敏平静下来，想告诉她，她在没有人能伤她，这份想法在此刻尤为强烈。

薛敏转身，向她笑。并将手伸出来，给冷月看，冷月借着月光看见两粒躺在薛敏的手心，冰凉泛着黄色金属光的子弹。

虽然，有装子弹的左轮和没有装子弹的，重量是不一样的，但当对死亡的恐惧与对活着的信念交织在人类的大脑里时，这些微末的细节就有可能被忽略，薛敏的不惧不是来源向往死亡，而是她清楚的知道，这里什么都没有。

“傻子。看来你是真的爱我，连这点常识都抛诸脑后了。”这句话，薛敏是凑到冷月的耳边，低声说的，低沉声音撩拨着冷月的心弦。

月色给薛敏渡了层神圣的光，冷月借着月光看到一颗汗珠顺着薛敏的侧脸滑到脖颈，又流入衣领。

薛敏侧脸的线条利落却不锋利，反而带着点圆润，却又不失美感，像被大家所刻之雕像。她的脖颈则如挺拔的玉竹，白皙而修长，在月色下更显其洁白。唯美中不足的是，薛敏的脖颈上又一道倾斜细长的疤。冷月没忍住上手，抚摸了薛敏的脖颈，她想要是记忆觉醒的早些，她是不是就能护住她们了？

“冷月，你失态了。”薛敏，轻笑着，拿下冷月的手，笑眯眯的向她说道。然后将窗户打开，凉风轻吹进来。

薛敏，转身向回屋，在推门的时候，转身向冷月招手说“快跟上呀。”薛敏这话说的很俏皮。

冷月的思绪不禁回到了那时，应是民国二十四年，春日，女子炸｜弹部队刚成立，执行完第一个任务后，她们五个人去照相馆打算拍一张合照，当时她在照相馆外，好像被什么绊住了脚，要拍的时候，她们四人齐声叫她“冷月，快来，要拍照了。”语气就跟现在薛敏叫她一模一样。

“来了。”当时她和现在的她，回应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