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艾什瞥向萨菲罗斯，偶然在温泉处停留休息、不经意将话题引往故乡......
1st怎么会知道她的故乡在哪，应该是巧合吧？
萨菲罗斯神态自如地看向她，“嗯？”
她垂下眼帘，顺着话题随口问道：“萨菲罗斯呢？故乡之类的。”
萨菲罗斯轻笑一声，满不在意地说：“我没有故乡。”
他的话音平淡，仿佛是在讲述一个不值得提及的事实。
艾什顿时被这句话哽住，“抱歉。”
“没什么。”萨菲罗斯注视着她，“拥有故乡是什么感受？”
她移开视线，小声回答：“不知道。”
“有时候想要逃离，有时候又在怀念。”艾什的眉头不自觉皱起，“大概是这种心情。”
“明白了。”萨菲罗斯说。
按正常的社交流程艾什应该顺着他留下的话题继续发问，但不知为何止住了话头。
她望向萨菲罗斯，明明被誉为神罗英雄，有关他自身的消息却极为少见，除去神罗刻意保密外，他本身也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气场，让人不敢过多提及。
本就是无意一问，艾什没预料会得到回答，当他真切回复时，她犹豫了，普通上下级关系能谈这些？
适宜地结束这段对话，她走至一步之外，等待他的下一步命令。
萨菲罗斯点头，转身朝着目标方向继续前行。
离开气雾缭绕的温泉旁，寒风凛然刮过，带走方才上升的体温。
两人解决了阻拦的怪物，顺利进入一处洞穴。
在她以为此次任务无果需原路折返时，一道声音响起：“啊......你竟敢用摸过那脏温泉的手碰我！”
话音还在洞穴内回荡，夹杂着冰雪之力的攻击悄然而至，她下意识朝一边翻滚躲去。
低头确认监测仪器良好后，拔剑上前。
“配合我。”萨菲罗斯的声音传入耳边。
艾什配合着他的招式给予雪女一次次重击，让她只顾着防御分不出空来进行攻击。
再一记横劈后，萨菲罗斯手中酝酿的火球成倍增大，而后朝雪女攻去。
从空中落至覆着薄冰的地面，她借着惯性后滑，抬眼看雪女所在处，除了火焰留下的痕迹再无其他。
结束了。
她站直身子，那个黑色背影映入眼帘。
银色发丝似流光从肩甲滑落，萨菲罗斯侧头，提着正宗转身朝她刺来。
惊讶不过一秒，寒意爬上背脊，她猛地转身提剑回挡雪女的攻击。
两人交错的瞬间，她被力道击退，而萨菲罗斯的正宗已然劈开寒冰刺向雪女。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她单膝跪地，撑着插入地面的剑缓缓起身，抬眼看去，绿色的光芒在银发主人的面前缓缓飘散。
艾什捂住胸口，单手拔出长剑。
“没事吗？”
她摇摇头，看向手中的监测仪器，确保记录下战斗所需的数据。
“设备监控暴风雪较估测时间延迟了一小时左右，我已经联络公司朝我们的所在地派往直升机，预计半小时后抵达。”
萨菲罗斯反手握刀，点头表示知晓，“先出去。”
艾什把剑背至身后，跟着他朝洞口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程比来时要快，两人只花了十几分钟便抵达，但洞口呼啸的风雪却显示出一丝异常。
由于信号问题，公司的消息延迟许久才抵达她的邮箱。
读完邮件的她抬头告知，“风速和气压发生变化，暴风雪提前来临，来接我们的直升机因周边能见度过低被迫坠毁。公司那边说要等这波暴风雪结束才能重新派遣。”
“预计持续时间多久。”
“十二小时不等。”
萨菲罗斯垂眸思索，“先回去。”
艾什提脚往回走了几步，洞穴深处便涌出一阵冷风，沿着地面漂浮的白雾缓缓攀上两人的鞋面。
涌出的风证明这并不是一个密闭的空间，而空旷的洞穴显然不能支撑两人度过这场暴风雪。
艾什回头看萨菲罗斯，等待他的命令。
“绝壁下有一间木屋，抓紧时间。”他迅速做出判断，转身留下翩飞的衣角。
两人的步伐很快，但暴风雪明显来得更快，雪地上的痕迹只一会就被厚雪掩埋。
她迈着略显迟滞的步子低头察看监测仪器，身体的温度在下降。
要赶在出现异常前抵达目的地。
踩在前者留下的脚印上，她低头紧跟那道黑色身影在陡坡侧身下滑。
但暴风雪可不通人性，像是一时兴起的恶童，伴着横风雪粒瞬间便笼罩这片山脉。
“跟着我。”
话音穿过风雪，唤回思维也变得呆滞的艾什。
两人来到一处狭小的山洞，确认过此处密闭性良好，她迅速用积雪或石块堵住洞口的大部分空间，仅留有小缝通风。
狭小的雪洞里活动范围有限，艾什只能坐在萨菲罗斯身旁，抱膝尽量减少接触的可能，低头查看手腕的监测仪器。
监测仪器亮起的冷光在昏暗中割裂出一小段光域，绿眸映照其中神情显得格外专注。
裤腿擦碰至坚硬的冰层，她想起什么，摸索着裤腿侧袋随口问道：“需要食物吗？我这里有压缩饼干和巧克力，热量应该足够我们度过这场暴风雪。”
“暂时不用。”
她突的抬头，像是才意识到身旁这位是自己的上级兼偶像，刚才那种口气显得格外冒犯。
“......哦、好。”
雪洞逐渐被呼出的二氧化碳填满，艾什又无意识地盯着某处走神，除去洞外呼啸的风声，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拉扎徳已经将你列为下一个1st的候选人之一。”身旁人兀的开口。
“...啊...哦。”尚未回神的艾什下意识应答着，“嗯？......等等。”
她震惊地看向说出爆炸消息的始作俑者，“......我？”
“嗯。”
“这还真是......让人意外。”她又打开监测仪器看了看，突的坐直，“......所以这次任务是考核？”
“不。”萨菲罗斯的腿伸直交叠，“只是观察期。”
“......”她垂下眼眸，“我可以选择退出吗？”
萨菲罗斯侧目，“为什么？”
“我还不够格。”艾什的声音有些沉闷，“我还......没有那么优秀。”
“你的实力会有考核证明。”
身旁的冷光再次亮起，随即熄灭，萨菲罗斯微微歪头，“还是说，你有什么理由？”
“......没有。”
......她只是没有梦想。
让这样一个迷茫的人成为1st是不称职的，她只会带领同伴奔向死亡。
“抱歉。”她说，“我也不清楚。”
雪白逼仄的空间，逐渐稀薄的空气，仿佛刺激着某根神经，将她拉回记忆深处掩埋的片段。
无法抵抗的困意再度来袭，她感到眼前发白，即使捏紧大腿也毫无感觉。
寒意似潜入血液，顺着血管一路向上，直至冻结心脏。
“别睡。”白色的空间有人说道。
“嗯？”她朝四周张望，只有一片雪白。
“睡吧。”音色逐渐变成熟悉的女人声线，白色褪去，变成熟悉屋子。
“不行。”稚嫩的声音从身体发出，“父亲还没回来，说好的要等他......”
“......我会叫醒你的。”柔软的手指拨弄她额前的发丝，女人的声音似云朵般轻盈。
艾什靠在母亲的怀里，手指缠弄她垂落的长发，努力睁开几近合上的眼皮。
抱住女人的手臂，她百般无聊地摆弄她的手指，合上又张开，合上又张开。
“好慢......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她又打了个哈欠，女人不语只是将下巴放在她头顶轻轻蹭着。
艾什终究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但熟悉的香味和温暖的怀抱让她睡得格外安心。
好像又做梦了，梦见一片雪白，她穿着奇怪的制服被大雪掩埋。
她从厚雪里爬出，迎着寒风磕磕绊绊走了几步，最后倒在白茫茫的大地里。
意识模糊中隐约感觉有人带着她在移动，余光只能瞥见黑色的皮靴和皮质外套。
她想对那人表达感谢，但意识如漂浮在海上的帆船，上上下下，昏昏沉沉的。
[...你是...谁......]
......神罗战士。
[...你是谁...]
......名为艾什。
[你是谁？]
......谁？
白光被黑色覆盖，坠落的流光从记忆片段跃过，一直倒退......倒退......
记忆中的大门从外打开，等待已久的两人齐齐看向门口，时间定格在此刻。
她撑起身体，想要迎接某人的归来。
手下按压的触感却异常陌生，紧实且富有弹性，不似女人的柔软。
缠绕在指尖的长发不知何时也变成银色，似月光浸染的蚕丝，泛着朦胧的珍珠光泽。
迷迷糊糊的艾什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只希翼自己仍在做梦，不然她应该如何解释为什么乍一睁眼就坐到人家怀里，还自然地撑着人大腿肌的。
“醒了？”声音从背后传来。
男人原先交叠伸直的长腿现在分立两侧，一侧屈起，一侧伸直，而她罪恶的手掌正撑在那只屈起的、黑色战术服覆盖的大腿上，她捂住额头假装头痛，自然地将那只手收回。
“额......”她努力装作无事发生，压制住颤抖的声线，但僵直的背脊早就透露出她的紧张。
“你的身体温度在某一时刻开始极速下降，这是最有效的处理办法。”萨菲罗斯的声音很平静，像所做的一切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的救助而没有任何旖旎的意思。
“谢谢......”艾什将重心前倾，企图逃离这种尴尬的姿势，但大腿以下却像失去知觉无法驱动。
于是不稳的重心再次回归原来的位置，甚至比最开始还要贴近。
！
“抱歉......”
“嗯。”萨菲罗斯盯着黑色的头顶，“这就是你退出的理由？”
“不。”艾什暂时放弃了某种抵抗，捏着毫无知觉的腿，“只是某种后遗症，也许是最近一次的伤势无意间加强了副作用，任务结束回神罗治疗一下就行。”
她的态度透着对自身的轻蔑，丝毫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无法发挥应有价值的武器只能迎来被丢弃的命运。
但是，流淌着热血的人真的是冰冷的武器吗？
萨菲罗斯并未做声，只是保持着同一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