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欧阳杨眼神忽然变了,情绪有些低落,他声音闷闷的,“难道晋师兄你也喜欢她?”
呼……
景云青的心从嗓子眼落回了肚子里,笑道:“我还没见过她呢,只是偶然间听你梦中喊过这两个字。”
“她全名叫什么?”景云青问。
欧阳杨嘴角不自觉地上翘,“凌香,她说是冬日里,凌寒天地之中的一缕幽幽梅香。多好听的名字,她长的也很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挤开人群,就那么含羞带怯地望着我,水灵灵的眼睛,望的我心都快化了。”
“你们何时见到的?”景云青问。
“小洞天秘境历练之后,再宗门休养的那几天,我当时抱着小白在跟师弟们吹牛……”
还抱着小白,也许是巧合吧,景云青心里默默祈求这个凌香不要跟凌钊有什么联系。
“你有空带我去见见她吧,我还挺好奇,有多漂亮,把你迷成这样,哈哈哈哈!”
入夜,景云青心中担忧欧阳杨,一阵翻腾之后,还是决定去符山悄悄查看一下欧阳杨身上的封印是否完好。
不大的屋子里,摆满了灵符和朱砂罐子,景云青轻手轻脚,走到床前。
床上的三只狐狸确实都长大了不少,已经快接近成年体了。
一人三只狐狸挤在不大的木床上,看着莫名有些温馨。
温馨个屁!景云青心中暗骂一声,抬手便将欧阳杨脑袋旁边,翻了个身眼睛微睁的狐狸给送去见了周公。
他伸出手,灵光没入欧阳杨体内,封印完好,景云青有些怕,于是又将这封印加固了几层。
做完这些后,他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青山居院门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景云青停住脚步,手心灵力汇聚成一把灵刃。
“谁!”
那人听到声音,慢慢转过头来,喊了句,“景师弟。”
原来是是秦天戟,景云青松了一口气,手中灵刃散去,他三两步走过去。
“这大半夜的,秦师兄找我何事?”
他打开院门,领着秦天戟走进去坐下,又用灵力将冷透了的茶水重新加热,倒了两杯,一杯放在了秦天戟的面前。
秦天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放下,“师弟,你身上发生的事,我也多多少少听旁人说了些,我不知道的那些,你想说可与我说,若是不想,便不说。”
“师兄……”
“今天阿朝说过两日便要走的时候,我还是有些难受的,你们都成熟了许多,也有了自己的事和秘密。”
“你应该也待不久了吧。”秦天戟问道。
景云青点了点头,“嗯。”
“好,如今修真界处处都不太平,你们在外头,多保重些,若是有了麻烦,便回来找师兄。”
“好……”景云青眼眶有些发热。
秦天戟伸出手,用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擦去他脸颊上的泪珠。
“哭什么,师兄就是放心不下你们,师弟也要时时想着华阳宗,想着师兄,有了牵挂的人便不敢轻易……”
“师兄别说了,我知道了。”
他捧着秦天戟宽大的手掌,将脸埋在衣摆上,鼻子一阵酸楚,有些难受,心里也难受。
两人坐的并不远,就隔了一个小圆凳,秦天戟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景云青的发顶。
柔软顺滑的触感,缓解了他心底的苦涩。
他做不到像段沧旭那般强取豪夺,也十分明白,师弟对自己只有师兄情谊,师弟是他的劫,却也是他的命。
“延城一事之后,师兄都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师兄。”景云青闷闷的声音传到秦天戟耳中。
隐约间,景云青似乎听到一声淡淡的叹息,脑袋上的手掌也移开了。
他此时已经止住了泪水,便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向秦天戟。
秦天戟脸上挂着浅笑,动了动被景云青捧着的手,“师弟晚上要捧着它睡觉吗?”
景云青回过神来,慌忙松开,想了想又拿出一方丝帕,将秦天戟沾了他泪水的手擦干净。
秦天戟敲了敲他的额头,宠溺道:“傻师弟,有法术不用,使什么丝帕。”
随后他抽回手,施了个清净术,手便干干净净了。
“你这样叫师兄我怎么放得下心,让你出去啊。”
景云青捂着额头,傻笑着道:“一时间竟然忘了,师兄放一万个心!我现在可厉害了!段沧旭都打不过我呢。”
秦天戟挑眉,“他打不过你,怎么还能把你捆了,险些逼婚成功?”
“那是他太阴险狡诈了!捉了一下界少年,威胁于我,这才……着了他的道。”
“哎。”秦天戟叹了一口气,“师弟,有时候心软也会成为别人伤害你的武器,天下这么多人,你以为……你个个都能护住吗。”
景云青垂下头,他做不到。
月光透过窗落到他脸庞,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线条。
半晌之后,他干涩的声音响起,“我只能拼尽全力,护我能护住的人。”
……
“师弟,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藏起来。”
“藏起来?”景云青抬起头,房中却已经没了秦天戟的身影。
一夜无梦
醒来发现窗外竟然下起了小雨,山与山之间的白雾更浓了,远远望去,竟然连演武场都被完全遮住了。
景云青将栖凰从储物袋中取出放于案上,思索片刻后,取出一张白纸,又亲手磨了些墨,随后拿起笔架上的毛笔,沾墨写了起来。
程兄,今日可还安好?
好个屁,妈的胳膊都被人给砍了能好吗?
他将纸揉作一团,扔到一边。
程兄,见字如见吾,吾有事邀你于……
去他大爷的,怎么感觉越写越奇怪?什么玩意儿。
景云青搁下笔,看着那两团沾了墨迹的纸,只觉得头疼不已,该怎么写呢?
他忽然想起了,上一次,让黄秩替他送到程家的那封信。
内容如下:
程兄,下界,皇家,星辰砂,查,等我,白兰为信。
嗯……非常的言简意赅,至于为什么这么言简意赅呢?
因为他没找到笔,于是在房里掰了根木条,让黄秩用灵火烧成炭,写出来的。
虽然每个字看着都惨不忍睹,但好在程赢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还是领悟到了信的大意。
罢了,这次也这样写吧,反正程赢能看懂就行,什么词措的他真的搞不来。
决定好之后,他很快便将信写好,叠成一只不太精巧的千纸鹤。
走到窗边,对着手掌心的纸鹤,吹了一口灵息。
那纸鹤便煽动翅膀,略显生硬地飞了起来,飞但远处时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鹤,最后隐没在白雾之中。
景云青又爬回床上,抱着被子滚了滚,感叹一下雨就不想下床。
只是没躺多久,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晋师兄,大事不好了!”
是欧阳杨的声音。
景云青用被子捂住脑袋,操纵灵力开了门。
欧阳杨哒哒哒跑过来,将景云青的脑袋从被子里扒出来。
景云青回头地瞥了他一眼,随后翻过身来。
“怎么回事?大早上的,吵什么吵,你师兄我还没睡够呢。”
欧阳杨在床边坐下,有些颓废,“我早上去找了凌香。”
“嗯?”景云青伸了伸懒腰,“没找到?”
“晋师兄你怎么知道?!”
“你这幅样子,看着也不像是找到了的样子。”
欧阳杨伸手抓住景云青的被子,蒙在头上,倒了在床上,将景云青压了个结结实实。
“你干什么?没找到就没找到,你们也就见过几面,也许她跟别人走了呢。”
景云青将他推开,没了睡意,他起身走到桌边喝了口凉茶。
“我不信,她一定是和大家走散了,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她修为不高,长得又那么漂亮,性格还那么柔弱,万一遇见坏人,该怎么办啊。”
欧阳杨躺在床上暗自神伤,听到他没找到凌香,景云青心中并不意外。
这个女人,出现的时间,以及她的名字……希望他的猜测是错误的吧。
景云青走到床边,抬腿踢了踢欧阳杨,在床外晃荡的云靴。
“我明天出发,你要与我一同去吗?”
欧阳杨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立于床前,满脸干劲儿,好似他方才的悲伤仿佛是景云青的幻觉。
“去!晋师兄可别丢下我,一个人偷偷跑了。”
景云青忽然觉得,欧阳羊就这么没心没肺一辈子,也挺好的,只要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消失,那些痛就当他没经历过吧。
“怎么会,我这不是在问你吗?”
他脑海中浮现出,去符山加固封印的时候看到的三只胖狐狸。
它们都长大了不少,抱也抱不住,后面的日子都是在不停奔波,天南地北的跑,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
“这样吧,你若是与我一同去的话,那以后那三只狐狸,就放在我的无界镯中散养。”
景云青晃了晃手腕间的镶嵌了碧绿翡翠的银白镯子。
“无界镯中有云泽,就是之前认我为主的那只白虎,它会替我们看着它们,你不必担心,若是什么时候想它们了,可告诉我,我放它们出来与你一聚。”
欧阳杨使劲儿摇了摇头,笑道“又不是我的孩子,有什么好想的,池月师兄才是该想它们的那个人。”
但毕竟他还是养了它们这么久,说完全没有一点感情还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