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他需要吗?
他当然不需要。他从不需要。他不需要“信仰”,不需要“归宿”,不需要一个“真正忠诚”的人,他不需要被谁“理解”——这些都是无力者的幻想,是无法掌控自己人生、虚无空洞的“末人”用来安慰自己的麻醉剂。他有理性,他有冷静,他有掌控一切的智力、能力、自律,他有牢牢紧握的权力、资本、人脉。有了这些真正“忠诚”、“永恒”的东西——难道他还需要去追逐一个根本不切实际的幻梦?
可他就是嫉妒她。
那柄嫉妒像冰冷的钢刃插进心口,尖锐、精准、疼痛,叫人恼怒。他想摧毁她,想捏碎她,想碾碎她的傲慢狂妄,他想让她睁开眼,好好看清这个世界运作的真正规则——那些他遵守了三十年的规则!
但——
等等。她是个“末人”吗?
「‘爱是什么?创造是什么?渴望是什么?星星是什么?’末人这么问道,并眨眨眼。」——尼采
这就是末人。
但她不是。
她不懦弱,不平庸。她反思,她追逐。她不安于现状,不接受安排。她从痛苦与孤独中淬炼自己。
她不是一个末人。
像他一样,她也是个“超人”——是不同意义的“超人”。
那么——
他所追求的人生意义,他所追寻的人生价值,真的是唯一正确、客观的信条吗?
难道……她所追寻的人生意义……真的就一定比他的信念更虚妄、更可笑?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意义?什么是价值?谁来做裁判呢?
他的指节收得更紧,像要捏碎什么……捏碎她,还是捏碎自己?
他为何要如此在意那枚——
不!
他不能让这念头生根发芽。他得杀死心底那毫无逻辑、混乱无序的期待。即便她是对的,她也必须是错的。
否则他过去三十年的人生,还有甚么意义?
够了。是时候了。她该被碾碎,该被撕裂,该被现实彻底吞噬销毁了。何必去区分什么“应然”和“实然”?——“实然”,就等于“应然”——现实如此,就代表理应如此。
他漠然望着她,灰眸冷得彻底。
“You want too much, sweetheart.”(你太贪心了,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