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去想那诡异的灵符，江吟泠准备先去提一提自己的修为以备不时之需。
她这次学乖了，寻了冬域一处僻静的地方，掏出系统奖励的丹药先吞了半颗下去。屏息凝神等了半晌，发现除了丹田处泛起一股暖意外，并无半点不适。
“看来这个‘副作用不明’应该就是没啥副作用的意思。”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青丝间的银铃叮当作响，“白担心一场~”便继续把剩下的半颗也吞下了肚。
翌日午课结束，大家都觉得有些饥肠辘辘。
楚星榆扛起玄霜，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头，她回头招呼道，“走啦走啦，去吃饭吧，为了净体修身，师父每日只许我吃一顿，可真是饿死我了！”
“你这已经算很好了！”赵无极有气无力地摇了摇描金折扇，“我师父只许我两日吃一顿……我说什么了？”
他羡慕地看了一眼江吟泠，酸溜溜道，“还是仙尊最好了，都没有管你的吃食。”
“嘿嘿嘿。”江吟泠乖巧地拉了拉楚星榆的衣袖，“走嘛走嘛，师父最近给了我一些零花钱，这顿我请！”
楚星榆闻言两眼放光，“一言为定！”
几人走到膳堂门口，里面飘出来兽肉的焦香、瓜果的香甜，大家有说有笑地涌向饭桌。
赵无极张望了一眼菜单，“小铃铛，今天有你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
“太好了，有好些日子没吃到了！”江吟泠舔了舔唇角，正要点菜，胃里突然一阵翻涌，那些甜腻馨香的味道仿佛化作钢针直刺喉头。
她捂住嘴，脸色变得煞白，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不吃了……我觉得你们师父说的对，修仙之人不可被口腹之欲所挟持……我……准备……提前辟谷……”
她丢下两颗灵石，“你、你们多吃点！”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留下另外两人面面相觑。
江吟泠一步不敢停下，刚冲到茅房就吐得昏天黑地，这才意识到，原来丹药的副作用在这里等着呢！
接下来连续三日，别说荤腥，就连清粥小菜的香气都能让她吐得天昏地暗，最后连胆汁都吐空了。
到第三日傍晚，江吟泠像只病恹恹的猫儿蜷在榻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唔……”鼻尖突然捕捉到一缕诱人的焦香。她像警觉的小兽般竖起耳朵，鼻翼微微翕动。那香气如有实质，穿过门缝直往她鼻子里钻。
来回打了个滚儿，她终于按捺不住，蹑手蹑脚下了床，扒着门缝往外瞧——
庭院里千年积雪竟化开一片，露出嫩绿的草地。司明昭一袭月白长衫坐在一张竹椅上，修长的手指正翻动着架上的烤鸡。金黄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似是察觉到视线，他头也不抬道：“修仙不是苦修。”他抬手撒了几颗晶白的盐粒，“想吃就出来吧。”
江吟泠的肚子应景地“咕噜”一声。她惊喜地发现，三日来第一次，闻到肉香居然不想吐了！
“师父！”她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蹦出来，眼巴巴盯着烤鸡，“您看徒儿都饿瘦了……”
司明昭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撕下鸡腿时却故意板着脸：“急什么？”
但见她被烫得直甩手，终是无奈地摇头，对着鸡腿轻轻吹气。
“谢谢师父！”江吟泠像只馋嘴的小猫一样，塞得两腮鼓鼓得，还不忘拍马屁，“师父最好了！”
袅袅热气中，司明昭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
秋色正美，宗门后山的银杏树下铺满碎金。
“阿楚、小铃铛，你们俩在这儿呢！”
赵无极的声音透过枝叶传来，他踩着满地的落叶，腰间玉佩随着动作乱晃，高高挥着扇子问道：“再过九日便是凡间的中秋节了，会有三天假期，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膳堂那几日三倍工钱，我当然是留下赚钱喽！”楚星榆眼里迸出精光。
江吟泠抱膝坐在老树下，指尖拨弄着她捡来的落叶，想起来穿越前与家人一起过中秋时的样子——母亲包的月饼，父亲扎的兔儿灯，外婆做的糖桂花……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我没什么打算……应该就留在宗门吧。”
算算时日，竟然在小说中已有半年之久，虽然现实时光和这里不同，但思念却并不会减少半分……
“我哥叫我回一趟九幽，你们要不要随本公子一起去酆都鬼城开开眼？”赵无极潇洒地一甩绣着金丝的衣摆，没什么形象地坐下，“你们放心，路费住宿伙食，我赵三公子全包！”
“听说酆都鬼城的鬼市能淘到很多值钱的玩意儿……”楚星榆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赵无极，咬着唇似乎很是纠结，“一滴鲛人泪可是能换一柄上好的宝剑？”
“何止！”赵无极“啪”合拢扇面，檀木扇骨敲在石桌上，身体前倾，故作神秘道，“之前还有人淘到过‘判官笔’和‘生死簿’呢！”
江吟泠还在愣神，忽然被楚星榆拽住了胳膊。
“小铃铛，我们一起去淘宝呗？”楚星榆一脸的赤诚，“倒卖些冥器回来，到时候可就发达了呀！”
江吟泠对赚钱倒是没那么大热情，但是她确实有些好奇，“酆都鬼城是真的有鬼吗？”
“额……”赵无极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弹起来。他手忙脚乱地对着四方作揖，脸色微微发白，“姑奶奶哎，这青天白日的……咳咳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各位不要怪罪……”
江吟泠看着赵无极突然朝着四方拜拜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她正要应声说好，忽然觉得掌心传来细微的刺痒，像有只蚂蚁在皮肤下游走。她下意识地捏了捏拳，没怎么在意，“星榆姐姐去的话，我也去看看。”
“那就一言为定！”赵无极“唰”地合上描金折扇，眉飞色舞地转身，“我这就传讯给兄长，让他到时候派艘好一点灵舟过来！”
待与大家分别之后，江吟泠独自走在回冬域的路上，又觉得掌心有些发痒。她摊开手掌，低头一看，发现雪白的肌肤上竟然又慢慢浮现出淡青色的印记来。
“怎么会这样？！”
她心下一咯噔，想起来那诡异的灵符来，“七绝噬心，朔望必发……朔是新月，望是满月……新月已过，接下来……中秋！”
她望着那一弯上弦月，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
江吟泠站在回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内侧愈发明显的青色印记。她已问遍了能问的人，但竟然无一人知晓《玉宸真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楚星榆挠着头说从未听闻，赵无极翻遍了藏书阁也没找到，就连李自在和司牧云这样的世家弟子，听到这名字时眼中也只有茫然。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敢再拖延下去，决定冒险去问师父司明昭。
青玉案几前，司明昭执笔的手悬在宣纸上方突然顿住。他今日余光已经瞥见转角处那片浅粉衣角第三次闪过，那丫头每次都是偷偷探出半个脑瓜，然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笔尖在纸上洇出的黑点，轻叹着拂袖，消去了墨迹，“小铃铛，出来。”
“师父……”江吟泠绞着裙摆从转角处走出来，衣料在她指间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司明昭垂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江吟泠盯着青砖缝隙，挣扎了片刻，最后如蚊虫一般的声音响起，“徒儿就是……就是看功法的时候在批注中看到了《玉宸真经》，想问问师父可知道？”
突然温度骤降，庭院中的古树剧烈摇摆起来，抖落了一地的霜雪。
司明昭依旧面无表情，但是抬眸的瞬间，江吟泠仿佛看见寒霜在空气中凝结，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哦？”司明昭修长的手指轻叩案面，“什么书，取来我看看。”
少女瞳孔骤缩，慌乱间急忙改口道：“徒儿记错了，不是书里看到的，是在茶楼听一个散修说的！问了好些人都不知道，所以有些好奇！”
司明昭忽然起身，玄色衣袍扫过青石阶，站在了她的面前，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娇小的身形。
“即是如此，那便跟我来吧。”
*
月光如水，倾泻在藏经阁的琉璃瓦上。夜风拂过檐角铜铃，发出细碎的声响。
江吟泠跟在司明昭身后，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她不时偷瞄师父挺拔的背影，只见他月白色的衣袂在夜风中轻轻翻飞，宛如谪仙。随着他们一层层向上，空气中弥漫的冷香愈发浓郁，夹杂着古籍特有的墨香。
“就在那上面，你自己上去拿吧。”
司明昭忽然停住脚步，修长的手指指向玉阶尽头。月光为他俊美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却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江吟泠顺着他的指引望去，顿时有些惊慌。“这里是藏经阁的禁地？”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天权仙君说过，除了师父，谁也不可以登上第九层的。”
“我让你去，又有何不可？”司明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