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气,书柜塞得满满当当,空隙全被她见缝插针的利用,插着各类博物图志,都是一时兴起借的,不会再看第二遍的闲书。
常翻看的书被整整齐齐的摞在了桌边,从上到下,依次是《双语译本药草大全》、《辰东互译字典》、《张昭选集》、《张昭坐晚亭诗集》......
桌角放着笔、墨、砚台、镇纸,磨光圆润,都是她常用的东西。
赵怡同在桌前坐下,这里正好是东南方向。
她提了一口气,心中沉沉,有个什么东西堵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她盯着手上符纸看了许久,什么也看不出来。
其实她并不抱什么希望。虽然手上什么都有,只差点着火验证一番,但她还是隐隐希望,这只是个骗人的把戏,只是这样而已。
赵怡同颤着手,拉开火折子,接近符纸。火光在纸上烫出个洞,红色吞噬着纸张,瞬间化成灰烬。
没有什么变化,什么事情也没有,这只是个骗人的把戏!只是这样而已......赵怡同松了一口气,伏在桌案上,虚惊一场罢了。
窗外吹来一阵寒风,纸灰被聚在一团,火星被吹出红光,像活过来似地轻柔飘动,在空中打着转,画着浮动的大圈。
赵怡同不可置信的站起,眼睁睁看着灰烬有轨迹地翻飞,绕过书案、圆桌,到了梳妆台前,附在镜子上,红色火星熄灭,变成枯萎的花瓣,随风湮灭,黄色镜面擦出灰黑的痕迹。
本就浑黄的镜面已经花了,赵怡同踉跄走到梳妆台前,她不常用这里,这镜子太大,之前就觉得怪气。
这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她将铜镜从架子上搬下,正面已经看不出人脸,背面是斑驳的花纹。
纸灰擦出颜色,没有形状,在正反的夹层中,划出最深的黑色。
赵怡同呼吸急促,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从这反科学的画面中平静下来,翻转镜面扣开这夹层。
她手心沁出汗,本就没有长指甲,现在只能用指节使着蛮力。
“咔”的一声,开了,赵怡同凝神看了一眼,浑身泄了劲。
镜子倒了,掠过桌面,“砰”的一下,扣在地上,瓷杯被碰倒了几个,也摔在地上。
背面凹凸不平的花纹中,贴着一张无眼的画,齐肩短发,穿着布衣,嘴角噙着笑。
像她,但肯定不是她。
这应该就是他们宠爱着的小女儿罢,不幸病逝,停留在了少年时光。
赵怡同看过很多替身文学,怎么也想不到,有天自己也会变成替代品。
说不定,这个屋子,也是她之前住的地方,书架上是她喜欢的典籍,对面是她亲爱的哥哥,楼下是她慈爱的父母。早上,她该同哥哥一道上学,晚上,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饭,朝夕相处,亲密无间。
这是她赵怡同现在的生活,也是她自己曾想过要停留着的时光。可现在,这位原主的画像就在面前,在自己和苏辛泉吵架时,和苏姨撒娇时,这位无眼的画像会不会在盯着自己,侵占了她的位置?
赵怡同的心被瓷器碎片划过,既酸涩又痛苦,她原以为,身边的这些,都是她用真心诚意换来的。
原来不是,原来如此。
她长叹一声,头脑混沌,更不知道眼下该干些什么。
但还是遵从本能的坐起身,想把一切都恢复原状,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假装自己不知道,假装自己没看到。
她低头吮着手上伤口,疼痛被缓解,又蹲在地上,扶起镜面,想把它再扣上。
她搬着镜面,不断调整角度,那幅画还在背面,虽然无眼,赵怡同还是觉得她在看着自己,看着自己就这样把这些掩盖,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她嘴角的笑都像是在嘲讽。
这幅画就在这里,而这个人,实实在在地存在过。发现了这些,一切就不可能再像从前了......
“我会离开的,不占你的位置。”赵怡同俯身,对着画像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