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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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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换了个陌生的地方,霍翎压根儿闲不下来,很快就把珠玑转了个遍,名单线索没找到多少,海神像倒是看了不少。

霍翎顶着湿热的天气乱窜了一天,再年轻热血的体格也抵不住困乏,说累就累。

眼看着熟悉的酒楼近在眼前,段十七又不在。

霍翎一拍脑袋,当下就做了个决定,干脆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再说。

少年人心思简单,倒头趴在桌上就睡了过去,繁琐华丽的衣摆层层叠叠地在茶桌上铺开,托着一颗简单的困倦脑袋,呼噜一声比一声响。

霍翎打着鼾在都城正逛酒楼呢,突然被一只从窗外飞来的大乌鸦叼起,措不及防的腾空感一下将他颠醒。

“啧,哪来的傻鸟?”,真是扰人清梦,下顿饭就吃烤野鸡好了。

霍翎趴在桌面上,余光瞥见一道黑色的模糊背影。

“段十七?”,霍翎眯着眼分辨站在门前的人,没办法,他在外树敌太多,为了霍家的血脉着想,他难免要谨慎一些,绝不是贪生怕死的半瞎子。

“嗯”,黑影转过来,果然是段十七。

“你今天忙完了?”窗外亮着,夕阳还没落下去,霍翎回想起第一次来珠玑找段十七的情形,“之前几次找你都得排在夜里,怎么现在就忙完了?”

段十七没心思跟他接话,将手里的一本小册子扔给他,“你先照着这上面的地址和人名查,谨慎些,别打草惊蛇。”

段十七本打算自己去探查,但霍翎留在这反而吵闹,还不如打发他出去。

霍翎翻看里面的内容,暗道新奇,这些个地点分散在珠玑镇几条重要的街道上,恰好围成一个圈将珠玑中心包起来。

上面的人嘛,倒看不出有什么交集,从商户、樵夫到官吏,五花八门的没有什么头绪。

临走前,霍翎又不死心的多问了一嘴,“十七,你和这段家小姐以前认识?不然怎么这么上心照看着她?”

“是,我们以前认识。”

段十七看着他,眼神分明是平静正常的,可霍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站在窗边没有离开。

霍翎认识段十七多年,从没听他说过入渊隐阁前的往事,大家伙平日里聊天时他就寡言,喝多了谈及过往时更是沉默不语。这回怎么突然愿意开口了?

霍翎无端生出一股错觉,觉得段十七现在就像一颗自爆的石榴,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掉落前开瓢爆果时也一声不吭,等大家伙回头发现时,他已经烂在地里了。

段十七像是才回过神,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蹙眉看着霍翎,嫌弃道,“你还不去吗?”

后面任霍翎再怎么问,段十七都闭口不言,老僧入定一般抿着嘴,不耐地看着他。

霍翎看着段十七差不多恢复到原先不说废话的状态,打探不出半点故事后,才放心离开。

要是段十七愿意说,霍翎还真想留下听一听,毕竟机会难得嘛。

“那我出去了,下回你要是想说,可别忘了叫我啊。”

霍翎一步三回头,熟练地走到窗边,然后撩起袍子就翻身跳了出去。

好好的门不走,独独偏爱跳窗。

霍翎离开后,段十七在房间里又坐了许久,沉寂落寞地看着窗外,无喜无悲。

像一尊随手捏造,又随意丢置的野佛像,丢在角落里任由它蒙尘,无欲无求的脸上不合时宜地嵌了一双混杂贪念与执着的双眼,长久地望着前方的一点。

灰扑扑的野佛像安静地端坐在一旁,只有脖间的红痣还在不死不休地燃烧,一远一近,和远在天边的夕阳交错纠缠。

“笃笃”

“小姐,笃笃笃——”

房门敲得急促,一声紧接一声,段呦呦皱眉按住耳边的穴位,无奈放下手里的笔,“王管家,这是发生什么了?”

段呦呦将门推开,门外不仅是一脸急色的王管家,还有从拐角处走出的段十七。

“小姐,王胖子不见了!”

王管家出门前还进去看了下,王胖子那时还昏迷在床,怎么回来后人就不见了?

“要不要我派人去找他,把他带回来?”

段呦呦不过诧异得看了眼王管家,就转身回房了,继续坐回桌前有条不紊地看着从都城传来的信件,打趣道“王管家每天都去看王胖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我都没看出来。”

王管家被段呦呦的闲适影响,也缓下了心神,只是有些跟不上她现在的想法,好奇的跟在段呦呦身后问道,“小姐?王胖子不见了,您不觉得奇怪吗?”

“王胖子不是一直不喜欢和我们接触吗,如今他跑了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段呦呦没抬头,只是停下了蘸墨的笔,简单点出王胖子对他们的态度,说到后面,语气略加重了几分,“况且,他能跑能跳的,又死不了。”

话虽如此,但王管家还是有些反应不及,瞪着大眼想着段呦呦的意思,辛苦抓回来的人,就这么不管他啦?

王管家只是缺经验,遇事多提点几下,日后便会慢慢成长起来,金线和金针也是这样。从小到大,段呦呦在都城学习成长的过程都不是孤身一人的。

算账盘货有金线金针一起,和掌柜们打理商铺、研究货料又有王管家跟着,是相伴的主仆,也是未来的臂膀。

除了段家老爷夫人和段明漪偶尔会趁着闲暇多陪她一会儿,和她讲些行商贩货的故事与经验,段呦呦学的东西几乎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差别。

“王管家,有缘自会相逢,你要是实在舍不得王胖子,可以去街上走走,说不定就会碰上了。”,段呦呦落笔,一本正经地在纸上画下一只肥厚的鸭子,底下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砧板,惟妙惟肖。

王管家闻言,哭笑不得看着坐在桌前一脸正经的段呦呦,彻底放下心来,“明白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将要离开前,王管家示意段十七和他一起离开,却见他直勾勾地盯着段呦呦,毫无和他一起出门的意思。

王管家收了笑走向段十七,即将挡住他的视线时,段十七才转头看向王管家,和刚刚看向段呦呦的眼神不同,笑里带刺,甚至还有几分烦躁厌恶。

“我和小姐还有事要说,王管家先走吧。”,段十七向前越过王管家,经过他时不轻不重地朝他开口。

呵,听听那语气,还挺客气的呢。

“小姐,我待会儿再和十七兄弟一起出去吧。”,王管家不明白段十七是怎么了,更是不放心让他留在段呦呦房里,挤着眉略显凶狠地盯段十七。

若是好一些的酒楼邸店,还能在房里再隔出一间茶室待客。

可珠玑这家却没有,书房和闺房间只隔着一扇雕花小门,王管家此时怎么能让段十七独自留在这?

段呦呦和十七要说的事也不是不能让王管家在场,那些事他也参与其中,没什么秘密可言。

“小姐。”,段十七走到桌前,和王管家隔着一段距离,轻声低语,“你不是让我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吗?我不想把它都摊在别人面前。”

别人,什么别人?

段呦呦顺着段十七的视线,看向站在书桌另一端的王管家……这两人,一个憋不出话的闷葫芦,一个倒不出心眼诡计的空竹子,居然还能在她的眼皮子下闹起矛盾?

“王管家,你先出去吧,没事的。”

“小姐,要不我还是去把金线叫过来吧,或者我往耳朵里塞点棉花待在旁边?不然这……”,王管家叽里咕噜的又说了一堆,许多话在嘴里滚了一圈才磕巴着说出一句“不合适”。

王管家既要顾忌段十七,又不想吓着段呦呦,为难得不行。

所以,到底是谁说王管家不得老王管家真传的?

段呦呦忍不住在心里仰天长叹,王管家这啰嗦劲儿和老王管家简直是一脉相承。

“王管家放心,我有分寸的。”,段呦呦面上从容地朝王管家点了点头,段十七不会伤害她的,出去吧。

段十七全程不看王管家,自然也看不见他离开前那痛心疾首的目光,就算看见了也没心思在意,他在意的都摆在眼前了。

段呦呦将早就准备好的米糕推到段十七面前,直言道,“十七,今日我去米铺不仅仅是为了买粮食,是为了打探他们身后的人和珠玑是什么关系,也知道了几年前那伙商船是从哪来的,后面不可避免还会和城墙边上的几户人接触。我先前确实是存了几分瞒你的打算,如今把这些说出来也是不希望将来和你误生嫌隙,你可觉得晚了?”

段呦呦正坐在前方,态度认真诚恳,段十七心思多,不适合和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清楚才不会引他乱想。

“我猜到了,不晚。”,段十七摇头,“小姐做什么都可以。”

又来了,又是这副委屈模样,既然做什么都可以……

“那你在难过什么,能说出来吗?我现在想听听。”,段呦呦想问段十七好久了,之前一直担心冒犯他,如今被段十七一句句“做什么都可以”温软地捧着,段呦呦也不藏着掖着装作看不见了。

而且,段呦呦能隐约察觉到,段十七面对她时总透露出一种说不清缘由的顺从和依赖,就算是大饼转世托生也不过如此。

或者说,段十七比之更甚。

“好,能说。”,段十七求之不得,尚未开口,眼尾那层薄皮就先被蓄起的泪水淹刺得发红,“我可以保护小姐,也可以做小姐的剑……小姐能试着多信任我吗?”

在段十七自认为重逢的这段时日里,压在心底,憋在喉头,不敢显露的滔天苦涩,到了这时,也只是轻轻的流出一小滴。

过去八年,从瘦骨伶仃的瘸腿小儿到身手敏捷的少年,段十七费尽心力才把种种思念不甘埋藏起来,如今全然成了习惯,紧到关头,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使不出什么威力。

“只是这样?”,段呦呦轻声问道,桌下揉成一团的襦裙也被松松地散开,她已经很信任段十七了。

从进门起段十七就一言不发地在一边等着,又憋着气和王管家僵持着不肯松口,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临到最后竟不生气,也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倒是让段呦呦意外。

“小姐,有什么事也可以吩咐给我,我愿意去做,也能学着去做。”,这是段十七想要的信任,比段呦呦给的还要多。

“十七,我把你当朋友,同意你留在我身边完成任务,这还不够信任你吗?你何必如此——”

段呦呦默然,段十七果然还是没忍住湿了眼帘,自嘲的神色从眼眶泛滥到周身,然后定定地看着她。

段十七站在段呦呦面前,泪水汇聚于眼底,初露的珠形半压在眼下的短扇上。

段呦呦被段十七看得没法再继续,将揉成团的干净手帕塞到他手里,笑着换个说法,“什么事都吩咐给你,那金线和王管家他们做什么?还是说你要换个身份,到我们段家来做段管家——正好你也姓段。”

段呦呦虽然是笑着和段十七说着,眉头却轻微皱起,段十七顾不得脸上的狼狈,指尖下意识地向前探了一寸,“小姐用不着哄骗我,我不在乎身份,能帮上你就够了。”

“没有哄骗你,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段十七的那副模样还是让段呦呦看着心闷,装模作样的心力也跟着不足起来,“近身保护也好,替我做事也好,于我都无损失。可是你呢?虽不了解你的来处,但段家商号在珠玑毫无树信,我猜你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做吧?”

“擦擦吧,珠玑闷热,总粘在脸上也不舒服。”,段呦呦学着金线的样子,拿过他握在手里的帕子,俯身擦掉眼边那一片莹润。

擦完,段十七脸上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清爽,除了眉眼间那块轻薄的皮肉上还带着点红,其他地方看着和都城那些小公子没什么两样,段呦呦心里总算舒服多了。

“小姐。”

一声略显湿厚的清润嗓音,将段呦呦的注意力又拉回到那双晦涩的眼眸上,像海面下潜藏的暗涡,看着平静安全,底下却激流涌动,贪婪的大口吞食所有流经的鱼虾船只。

要一大杵子定海神针砸下去,才有可能搅散这小心翼翼贪食的暗涡,光看着可没用。

“我可以做,让我来查商船和米铺的事吧,我来帮你,会比王管家他们快些。解决海神谣言的事也让我来做,好吗?”,段十七还是不愿意放开,连段呦呦给王管家和金线那点与他人不同的默契也想要抓一份。

早些年霍清给段十七说的“放下”、“不死自相逢”,统统都被他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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