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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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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在昏暗的画室里亮得刺眼。胡谣盯着那条短信,数字像是被雨水晕开的墨迹,在视网膜上留下灼烧般的印记——257分。比三模进步了10分,却依然隔着4分的距离,够不到杨珩的261。

她下意识地向上滑动屏幕。董晨阳的名字高悬榜首,283分的数字像柄出鞘的利剑,在排名表顶端闪着冷光。那抹玫红色发尾似乎又晃在眼前,耳钉折射出的光刺得她眼眶发烫。

“别看了。”

杨珩的声音的气息贴近耳畔,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她的眼睛。黑暗里,胡谣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透过羽绒服传来,心跳声像炭笔在纸上摩擦的节奏。

“下次会更好。”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颧骨,那里不知何时有了湿意。手机屏幕自动熄灭的瞬间,胡谣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杨珩的速写本摊开在画架上,最新一页是她昨天咬着笔杆改画的侧影,旁边标注着“联考冲刺计划”的字样。

“还差26天。”杨珩的笔尖在纸面点了点,留下个深深的墨点。胡谣突然发现,他腕间的手表不知何时调成了倒计时模式,秒针正不紧不慢地走向终点。

画室的灯光突然暗了一瞬,又亮起。胡谣低头,看见自己掌心不知何时被塞了颗薄荷糖——包装纸上用铅笔画了个歪歪扭烂的笑脸。她剥开糖纸时,杨珩已经回到画架前,炭笔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渐渐盖过了窗外呼啸的风声。

董晨阳的回归像一管钴蓝颜料挤进调色盘,瞬间打破了原有的色彩平衡。最令人讶异的是陶文的转变——这个曾经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的复读生,如今每天清晨六点半就出现在画室门口,董晨阳玫红色与陶文银灰色的发丝在晨光中交缠。

“早啊。”

胡谣推开画室门的瞬间,冬日的阳光正斜斜穿过百叶窗。陶文坐在靠窗的位置,削铅笔的碎屑落满用素描纸折的小盒子,修长的手指握着美工刀的姿势像在雕刻艺术品。他的画板上贴着张泛黄的卢浮宫明信片。

“这里的过渡可以再柔和些。”

董晨阳站在陶文身后,右手虚悬在画纸上方,指尖沾着未干的玫瑰灰颜料。见胡谣进来,他左手随意地将碎发别到耳后,三个银质耳钉在阳光下划出细碎的光弧。陶文微微后仰,后脑勺几乎贴上董晨阳的胸口,这个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

“像这样。”董晨阳突然握住陶文执笔的手,带着他在纸面晕开一道渐变。两人的手腕上戴着同款木纹石手链,随着运笔的动作轻轻碰撞。胡谣注意到陶文耳尖泛起的薄红,和董晨阳锁骨处未消的齿痕一样鲜艳。

画室角落的收音机突然播放起《四季·冬》,提琴声里,杨珩推门而入。他目光扫过交叠的两人身影,面无表情地走到胡谣身边,从包里掏出保温杯:“姜茶。”杯身上贴着的便利贴画着个小太阳,和陶文画板上的巴黎邮戳形成奇妙呼应。

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董晨阳笑着松开陶文的手,玫红发梢扫过对方泛红的耳廓。陶文低头继续作画时,笔尖却微不可察地颤抖着,在纸面洇开一小片蓝。这个清晨,画室里弥漫着比颜料味更微妙的气息,像幅正在重新构图的静物画,所有元素都在寻找新的平衡。

清晨六点半的画室总弥漫着未散的雾气。董晨阳站在晨光里,玫红色发尾随着讲解的节奏轻轻晃动,北京带来的新技法手册在四人之间传阅,纸页上还沾着咖啡渍。“央美教授说阅卷只有三秒,”他的炭笔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所以第一印象的构图冲击力……”

午休时分,杨珩的高分卷分析会准时开始。他修长的手指在历年考卷上移动,像在演奏某种无声的乐章。“去年省状元的色彩卷,“他指向画面中央的苹果,“关键在反光处的这抹群青。”胡谣注意到他说这话时,余光瞥向董晨阳的方向,而后者正往陶文笔记本上补着注解。

傍晚的速写□□总是最热闹的。胡谣把四人的作品并排贴在墙上,陶文突然指着某张动态速写轻笑:“晨阳你这裤褶画得…”话没说完就被杨珩捂住了嘴。

深夜十一点的加练时光最为私密。陶文总会变魔术般端出热牛奶和小饼干,瓷杯上的巴黎铁塔贴纸已经有些卷边。“手腕的动作要这样,”某天夜里,董晨阳突然从身后虚握住陶文的手腕,带着她在纸上排出一组细腻的线条,“轻一些,像羽毛拂过。”他的呼吸扫过他耳际,带着薄荷糖的清凉。

杨珩的素描本在这一页停留了很久。笔尖无意识地描摹着这个场景:董晨阳俯身的背影,陶文泛红的耳尖,以及画面角落胡谣端着牛奶杯的剪影。陶文凑过来看时,突然笑出声:“你画得比照片还像。”他指尖沾着的牛奶渍在画纸边缘留下个模糊的指印,像某种心照不宣的签名。

画室的暖气发出轻微的嗡鸣,四个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又分开。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时,胡谣发现杨珩的素描本最新一页上,画着四只互相缠绕的画笔——不同的笔触风格,却共用着同一滴未干的颜料。

四模成绩单张贴的瞬间,画室里的空气仿佛被点燃。胡谣的指尖悬在263分的数字上方微微发抖,这个数字比上次又进步了6分——恰好是她和杨珩之间一直存在的那个差距。而此刻杨珩的名字紧挨着她,267分的成绩让两人的名字在榜单上形成完美的阶梯状排列。

“陶文!”胡谣转身时画笔盒啪嗒掉在地上,“你色彩单科居然85分了!”她伸手拍向陶文肩膀。

陶文的目光越过胡谣的肩膀,落在正弯腰收拾颜料管的董晨阳身上。晨光透过窗户在那头玫红色短发上跳跃,像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多亏了某人的特训。“他声音很轻,却足够让整个画室都听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画板上那个卢浮宫明信片,边缘已经起了毛边。

董晨阳头也不抬地扔来一块樱花橡皮,精准地砸在陶文胸口:“少来,是你自己够拼。”橡皮弹跳着滚到胡谣脚边,她弯腰去捡时,发现上面用针刻了行小字,“凌晨调色盘不会说谎”。

穆楠老师站在成绩单前,镜片后的眼睛罕见地弯成月牙。他手指轻点着董晨阳289分的成绩,距离满分只差11分,这个数字在晨光中闪闪发亮。“保持这个状态,”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八度,“省状元没问题”说这话时,目光却落在陶文身上。那个曾经总是迟到的复读生,现在画板上钉着密密麻麻的色卡笔记。

杨珩悄悄勾住胡谣的小指,掌心的温度比春日的阳光更暖。四人的影子在成绩单上重叠,像幅精心构图的静物画,不同的笔触,同样的光芒。

夜色如墨般晕染开来,画室的日光灯在玻璃上投下四个朦胧的剪影。董晨阳调试投影仪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玫红色发尾在荧幕蓝光中泛着紫调。央美教授的讲座视频开始播放,老式投影仪发出轻微的电流声,将大师的笔触放大在斑驳的白墙上。

杨珩的水笔在笔记本上疾走,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坐在前面的胡谣正临摹着视频里的结构素描。

墙角传来规律的“哒哒“声。陶文对着石膏像反复修改透视,铅笔在纸上划出的轨迹越来越重。他脚边散落着七八张废稿,每张都标注着修改时间:03:17、03:23...最新一张的边角被捏得皱皱的,上面用红笔写着“第五次重画“。

月光穿过百叶窗,在调色盘上切割出琴键般的亮斑。董晨阳突然按下暂停键,投影定格在教授调色的特写镜头。“这里,”他指着画面中钴蓝与赭石的过渡,“要用扇形笔轻扫。”三个人的影子同时凑向光源,像被磁石吸引的指针。

凌晨两点十七分,暖气片发出倦怠的嗡鸣。胡谣揉了揉酸胀的颈椎,发现杨珩不知何时在她保温杯下垫了张速写:画中是四人埋头苦练的背影,窗外一弯新月正巧悬在投影幕布上方。陶文凑过来看时,带着松节油味的气息拂过纸面,他指着画中自己那部分笑出声:“我哪有这么用功?”

董晨阳往嘴里扔了颗薄荷糖,金属耳钉随着咀嚼的动作闪烁。他忽然把糖盒推到桌子中央,糖纸在月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碎光。“最后一圈,”他的笔尖在倒计时日历上画了个圈,“天亮前把色彩大关系再过一遍。”

铅笔的沙沙声、颜料刀的刮擦声、此起彼伏的哈欠声,在寒冷的冬夜里交织成奇妙的韵律。窗外的星辰悄然位移,而画室里的年轻人们依然俯身在画架前,在寒冷的冬天,用无数个深夜的坚持,在雪白的纸面上播种着属于他们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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