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的风,比记忆中更冷。
当我再次踏入这座熟悉却久违的小镇,仿佛连空气都带着灰尘与岁月的潮湿气息。镇口的石碑斑驳,木屋街道寂静,偶有老人斜倚在槐树下,眼神呆滞却深藏着诡异。
“你小时候在这儿住过?”封弦离低声问。
我点点头,看向街尾那处幽长小巷:“那条路尽头就是我家……旧宅。”
我们慢慢走进,脚步声回荡在沉寂小巷中,仿佛惊动了某种沉睡的东西。
祖宅依旧在,门前两棵老榆树却只剩枯干的枝桠,门扉斑驳腐烂,石阶被藤蔓缠绕,如同被时间遗弃的荒墓。
“没人住?”封弦离问。
“从我母亲去世后,就再没人敢靠近了。”我走上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依旧,灰尘布满家具,但角落那面落地镜却一尘不染,镜面泛着幽光,仿佛日日被人擦拭过。
我站在镜前,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母亲的低语:
“清禾,别进那间屋。”
我猛地回头。
没人。
“你听到了吗?”我问封弦离。
他皱眉摇头:“什么?”
“我……听到我娘的声音。”我低声说。
封弦离抬手搭上我肩膀:“这里的结界未破,但已被唤醒。说明封印的确存在,但还未松动。”
我点头,走向偏屋。
那是祖宅中最神秘的一间屋子,自我懂事以来,门口始终贴着封符,有时甚至夜里听到低语和脚步声。
我站在门前,指尖刚碰到封符,就有一道微弱的电流顺着符纹激出,震得我几乎站不稳。
“这不是普通结界。”封弦离脸色一沉,“是镜神印。”
“什么意思?”我问。
“这不是人为封的,是镜神……自我封印的痕迹。”
我心头一紧:“他在等我破开它?”
“不。”封弦离看我,眼神罕见地严肃,“他在等你成为通道。”
我喉头一哽。
“什么意思……我就是归墟印的钥匙?”
封弦离不再说话,只是转身开始布置灵阵,试图强行剥离封印表面的外壳。但正当他结完最后一道印诀,门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在里面。”我喃喃。
“不对。”封弦离冷声道,“不是‘人’,是——守印者。”
轰——
门符突然自燃,火光未起,屋门却自行缓缓打开。
屋内黑如深渊,一只枯手从门中缓缓探出,一步步踏出的是一位披着灰色道袍的老者,满面皱纹,眼瞳全白,眉心刻着淡红色的镜印。
“你终于回来了……”他沙哑地说。
我望着他:“你是——?”
“我是你祖母留下的守印人。”他手指轻颤,“我本为阴阳观旧人,七十年前被封于此,只为等你归来。”
我心跳急促:“你认识我娘?”
“她是镜神血裔的最后一代祭女。”他抬起手指向我,“你是……她的替身。”
轰!
脑中一声轰鸣。
我从未听母亲说过这些。
封弦离脸色骤变,挡在我身前:“你胡言乱语什么?”
“她身上的血,是镜神之裔。封印之所以未碎,是因她体内的神血残魂未醒。她既是钥匙,也是封印之源。”守印人咳出一口黑血,“如今你来了,封将开,神将出。”
我张口欲言,却感到体内冥灯剧烈颤动,白色灯焰骤然升腾,映出守印人身后——那间屋子里的布阵。
——正中央,赫然是一座白骨祭台,其上雕刻着复杂咒文,冥灯的火焰在靠近时竟不自觉地飞出一缕火丝,牵引我走向它。
“不行!别过去!”封弦离试图拉我。
但冥灯之力仿佛已将我半个魂魄牵引至骨祭阵之中。
脚步不由自主地迈进屋内,我终于看清了骨祭台的正上方。
——一个人影悬在空中,长发垂地,眼睛紧闭,身上缠绕着无数封咒与锁链。
那是……
“我娘……”我喃喃。
封印之中的人,竟是我早已去世的母亲?
封弦离震惊:“她……她没死?!”
守印人喃喃:“她未死,只是……被镜神部分夺魂。”
我终于明白,母亲为何那年忽然重病,为何临终前双眼灰白、说着“灯火将熄”的梦话。
她并非病死。
而是——被镜神当做祭品,镇压封印之门。
“我要救她。”我咬牙,向封台走去。
但就在我触碰骨祭封咒的一瞬,冥灯剧烈一颤,一团幽影猛然从灯中冲出,直奔我额心。
那一刻,我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清禾……你准备好了吗?”
我的神魂几乎被扯离□□,意识陷入幽冥。
眼前浮现的是一段从未见过的记忆——
雪夜,断桥,镜神祭坛。
我——或者说是“我”的前世,披着祭服,立于祭坛之上,亲手点燃冥灯,引镜神降临。
原来,我早已参与了这段宿命。
只是忘了而已。
意识逐渐模糊时,我听到封弦离惊怒的声音,和守印人的呐喊——
“她被引渡了!快镇魂!用镇魂铃——”
轰!
天地崩裂,骨祭阵忽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