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衡兄。”凉落祈循着付逍指的方向望去看不到的另一半铜镜,“两边离太远,正是如此听夜战神才会放心地将不合理的缺口露出来。”
“凉兄想到了办法?”衡雾寻跟着他的步伐一起往回游,见他幻化出了负雪星河:“只要站在可以看到两边铜镜大体方位,同时射出两支箭就可以了。或许会有一些延误,但问题不大。”
“为何?你知道两面铜镜在哪儿?”
海水作为结界自然不会如真的海水一样不能久潜,几人这会儿除了衣服全泡透外并无其他不适。
几人无障碍地交流着,凉落祈手指划着水面以灵力画出一道线:“一条线上。”
“啊?”付逍也凑过来脑袋一脸不解样。
十倾曜对衡雾寻淡淡道:“你刚说直接下水和探查时都没有看到缺口,但缺口现在出现了。一层结界不会有两个缺口,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衡雾寻思索许久,抬眼看了看凉落祈,见他笑着指了指上面,衡雾寻将折扇抵在下巴心道:上面?天?铜镜,刚刚探查……劈开的海水……一层结界……
衡雾寻回望凉落祈刚留下的那条直线,正是从身后铜镜为始画出来的,待回过神来他瞪大了眼睛,手中挥舞着折扇当即夸赞:“真有你们的!”
海水作结界隔绝光线的铜镜先接触了光才会现形,十倾曜那战戟划过处范围之广刚好让其中一个见了光。
一层结界缺口不会有两个,如果有,那便是眼前这种,其中一个见了光,那另一个便通过同铜镜相照显露。
“那两箭如何射?对面又看不清镜子在哪儿……”衡雾寻以扇抵额眯着眼睛放空于远处,凉落祈狡黠一笑,目光掠过正无事可做的十倾曜手中掂量着玩儿的漆黑之物:“有小十在。”
所以他不必射出两箭,两人只需要配合就可破除结界。
凉落祈呼出一口气,泡沫呼噜呼噜从口中冒出。视线如这海般深沉,本有些涣散的视线慢悠悠地聚集投向前方的黑衣身上。
小十曾休养生息半年,虽然现在身体和灵力已经恢复,但他总觉得长时间泡在海水中容易受寒。假的也不可以。
他原本是想直接将这结界破坏掉,毕竟一个结界而已,对他而言简简单单。
可这么做的后果,凭借他现在所剩无几的灵力大概会再次陷入失明的状态,他无法保证这一次要多久才能恢复,更不想让小十担心,所以才选择了跟随衡雾寻和付逍一点一点寻找缺口是这个最稳妥的做法。
十倾曜回头时凉落祈收了目光,招呼几人跟过去后十倾曜道:“就在这儿吧,丢出去就行了。”
衡雾寻竖起大拇指真诚夸道:“真行。”
付逍在看到凉落祈化出负雪星河的时候就注意到十倾曜早早地化出了他的漆黑战戟,乌黑的瞳孔透着纯粹的火辣目光他看了看凉落祈又瞧了瞧十倾曜。
青龙赴宴,豹子进山,十倾曜那哪儿是真行啊,这是大智大勇啊。
付逍脑子里只想出这么一句。
他若无其事地吐着泡泡挪到十倾曜旁边,这才看清楚了那把战戟的模样。
没有什么复杂的纹路,戟身是水波纹,底端雕刻着蟠龙纹。战戟浑身黑得透亮,有些地方有裂痕,犹如被岁月侵蚀了数百年。
他腆着脸想再观摩观摩,刚要开口,便看到身旁人突然手腕一转将战戟横起:“阿祈。”
“好。”凉落祈掂了一下手中线条流畅完美的冰弓,运力在手中转了一圈。
只是射出一箭,不会有什么影响。这样想着,十倾曜靠到他身边,两人背对背举起了负雪和战戟。
一个横着弓拉好了弦,一个负手而立,身旁战戟的尖端对准了前方。
“放!”
海水的波动丝毫没有影响到神器的速度,两方的铜镜被打破时,海水霎时化为水雾吞噬了四周。白茫茫的水汽逐渐消散之后,结界所护着的地方——村落,慢慢显现在四人面前。
凉落祈收了弓,看向不远处的景象。衡雾寻悄悄挪位,移到了付逍身后悄悄问:“你说,听夜什么时候来?”
付逍左右环顾几下也悄悄回:“没事,我掩护你。”
“白虎神?”
两人身后的声音给衡雾寻重新把耳朵吓了出来,他一下子跳到了付逍面前像被抓了尾巴的猫一样转头怒视来人:“你怎么吓人!”
凉落祈听到动静回头,见衡雾寻正梗着脖子对峙不速之客。那人被衡雾寻斥责没了下文,凉落祈收了负雪顺着看过去,看到了这个身着战袍的高大身影。
那人一头一丝不苟的束发,垂冠上的海蓝宝石与他战袍上的宝石相互辉映。蓝色的发色,无形的威压,都在告诉他们,这就是本相青龙的——
“听夜战神,久仰。”
凉落祈率先抬手作了一揖打破僵局,衡雾寻趁机跑到了凉落祈身边对听夜做了个鬼脸。
或许是看惯了白虎神幼稚的行为,也或许他本人就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听夜并未对他的动作表现出一丝恼怒或是视而不见,只淡然看了眼凉落祈身后又平静望向躲在他身边的人:“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履行你战神的职责?”
透出的一股质问让他身后的付逍替衡雾寻回了嘴:“灶王爷扫了院子六个指头挠痒痒,他什么时候做他该做的事他自己心中有数,还要向你禀告?你谁你。”
听夜眼神瞥向眼尾,付逍仰着头对他哼了一声同他擦肩而过,站在衡雾寻身前颇有母鸡护小鸡的架势。
听夜闻言盯着衡雾寻,被付逍一个踮脚歪头挡住,做了个同衡雾寻一样的鬼脸后他的脸上仍旧毫无波澜,又道:“你知道?那你说说看,人神?”
“无可奉告,我提议这种事你上去问司命。”付逍抱着胳膊戏谑道,“白虎神自然不如您老忙,夜晚忙着镇祟,白天忙着——看家。”
这是在说他晚上瞎忙,白天清闲。
听夜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手中冒着蓝光,隐隐约约化出了一把长矛样。衡雾寻不甘示弱地夹住三颗千机万算,气氛刹那间变得剑拔弩张。
“听夜战神为何在此设下结界,隐匿了临鱼?”凉落祈在衡雾寻想要动手之际忙暗中压下了他拿着千机万算的手,衡雾寻顿了下,直起身子,在装作拍拍身上灰时将手中几颗黑球收了起来。
听到凉落祈再次开口,听夜收了那股灵力立在原地,锐利的眼神瞟向那芝兰玉树之人:“你是?”
“在下凉落祈。”在凉落祈回话之际衡雾寻脚尖踢了踢付逍的腿,付逍这才对听夜迅速伸出小指比划了一下侧开身子。
听夜想了片刻道:“……祈神?”
凉落祈这个名字可能不太出名,但祈神这个称呼他听过。
在帝师那边,在司命那边,在山鬼那边,在各个神仙口中他都听到过祈神二字。
他没见过祈神这个人,但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是随和,热情,还有……天界第一老好神。
“祈神,是你破了我的结界?”
“听夜战神不也是因为如此才出现吗。”凉落祈见双方终于稳下来,呼了口气挂上了凉氏微笑反问道,“衡兄与付兄接到司命委派下界处理水灾,不曾想此处竟设有结界。结界既然是听夜战神你设下的,意义何为呢?”
“……”
听夜并不想对这人说明情况。准确来说是面前几人他都不想说。但既然是司命派下来的,也只能解释道:“临鱼一直有异变,渊神怕波及范围更广,所以派我来处理。”
“这就是你处理的结果?”衡雾寻指了指不远处的村庄又指向他,“什么异变还要特地用结界裹起来啊?难不成你要屠村?!”
听夜不为所动,但也不置可否,他眼中只有凉落祈一人:“祈神,白虎神和人神接了委派来比,你们到这儿又为了什么?”
四人身上的水渍随刚才的雾气一起消散,此时身上干干净净。
凉落祈双手揣到了衣袖中,十倾曜为他重新披上大氅,理了理歪斜的帽子听他道:“误打误撞,原本是想在此处歇歇脚的,但现在不止了。我要查明此处的情况。”
“就凭你?”听夜听罢手中再次聚起灵力,手中随灵力化出了一把长缨。他耳下方白净的脖颈处蓦然涨出几片近乎透明的蓝色鳞片,俊美的脸上双瞳的瞳孔也略微竖起。
“一无渊神允许,二无帝师派遣,就算你是祈神,无上之一就无资格踏入这里一步。”
“我有帝师令,也有录事神跟随下界,凉兄同我一道,那便是同我们一起的!你敢动他就是动我衡雾寻!”
衡雾寻走上前两步打开了手中折扇栖衡竖着指向他,兽耳并未收回,反而那瞳也一样竖成了一条线,定定地看着他。
听夜闻言皱眉:“白虎神,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好汉不提当年事!”
他语话刚落,大脚下便掀起了一阵巨动,村庄远处涌来了几只未曾见过的生灵,而后是十几只,几十只,整整齐齐的一排接一排向着几人方向涌来,在它们身后是一道大浪,只一眼,衡雾寻几人就认出了那是从北边引来的真正的海水。
被那群不知名的东西带来的足以淹没村庄的海水!
“那是什么玩意儿?!”付逍跑上前几步试图看清,像鱼又有翅膀,他不认得!
听夜知道那些是什么,再顾不上几人,嗖地一下就俯身向村庄冲去。
“水降羽!蠃鱼!”凉落祈见状抓住胸前还未系绳的大氅也抬脚奔去,“先去帮忙!”
听夜跑着跑着听到身旁有什么动静,他侧头一看看到了蹿到自己前面的衡雾寻和付逍。
见听夜望向自己,衡雾寻对他伸出小指,又嗖的一下被付逍带到前面去。
瞥见凉落祈也向自己这边赶来,听夜皱起了眉头。
忽略衡雾寻和付逍,祈神好事也先不管,那个从他出现就一直没说过话的黑袍男子又是天界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