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计时23天。
一中的第三次模拟考试在五月初和成绵三诊一起结束,这之后,除了大小周练,只剩下最后三次适应性考试了。
考试的时间几乎占据了在学校的大半时间,已经有种考麻了的感觉,高三普遍对此似乎也已经无所谓了,对于班主任们,年级组提出的考试安排,也都无所谓地点点头。
就是做题呗,在哪做不是做。
“要达到的就是这个效果。”宋老师如是说道。
这学期他已经很少正儿八经地上班级教育课了,班级教育的时间都给了自习,当然,到后期大多时候都是在考试,等大家蔫了吧唧捏着考卷回教室搬桌椅的时候,宋老师还会坐在讲台上笑眯眯地夸他们两句。
“辛苦了。”
然后换来一阵稀稀拉拉的“不辛苦,命苦——”。
说起来,好像是有段时间没看过新闻了。
但众人都已经对此失去兴趣了,上周末返校的时候宋老师提过。
他靠在前门门框上,笑眯眯地问大家。
“想看新闻吗。”
众人稀稀拉拉地答:“不想——”
班主任于是又笑眯眯地点点头说好。
这周末也是,也就是今天。
两位班主任进教室的时候依旧挂着和蔼的笑,似乎进入五月后,所有老师都喜欢这样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从满眼嫌弃看成了满眼宝贝。
这次不一样,谢老师勾着笑站上讲台,笑眯眯地问大家。
“累不累?”
底下一时半会没人接话,都不知道班主任在卖什么药。
谢老师脸上的笑意于是更浓了。
他看向宋老师。
“我跟你们宋老师给大家买了冰粉,给个面子?”
众人终于有了点兴趣。
教室里有了些说话声,眼看着宋老师和谢老师一起抱了两只巨大的泡沫纸箱进来,然后放上讲桌。
“有没有不能吃冰的?”宋老师问。
有几个人稀稀拉拉地举起手。
宋老师于是点点头:“你们先来,不给你们加冰。”
“好——”
于是讲台前多了好几个人,教室里终于有了点热闹的意思。
谢老师在宋老师旁边递碗,他间隙里看了眼底下开始说话的众人,笑了笑。
是嘛,这才像十八岁嘛。
天天学得苦大仇深的。
冰粉分了好久才分完,左右两边的天逐渐变成了橙粉色。
吃着冰粉的人纷纷转过头去看外面的天,不约而同地齐齐“哇”了一声,又不约而同地一起笑起来。
说实话,谢今朝觉得一中傍晚的天是独一无二的美。
提出在这里修教学楼的一定是个天才,无论在博观楼的哪个位置,都能在这个时候看到朦胧的晚霞,霞光拉长了尾巴在天空中衍生,在远处树梢晕开,这是出了学校后少见的浪漫。
但其实也不是的。
是出了学校,出了没有手机的高中,就很少会在这个时间停下来,停下手里枯燥的一切,抬起头看天了。
晚风轻柔地卷起树叶,安静的教室里会有沙沙的声响,七点半一下班级教育,博观楼外的走道又会堆满看落日晚霞的人。
落日晚霞映在千篇一律的画框中,其实并没有多出彩,但每天依旧有很多人看。
他们扒拉在栏杆上谈天说地,说未来,说白日梦,说远方的畅想。
或许因为它们是秩序外的,一直被规训在秩序内的人,总是羡慕和向往一切自由的事物。
所以风带起什么飞向半空,他们就羡慕什么,落日变成什么颜色,他们就爱上什么颜色。
十八岁就是彩色的,他们变换着斑斓的底色,主题是青春。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谢今朝的目光永远从他们身上移不开,没有人会不欣赏夺目的人,也没有人会不羡慕他们。
确实是,风华正茂。
七点半铃声响时,又借着这场盛大的日落,博观楼外的走道再次围满了观众。
晚霞似乎也眷顾欢迎它的人,所以留给一中的色彩总是丰富的,旖旎的。
橙粉色打底,余韵是悠长的暮蓝,借着天边将显不显的月色,将遥远的树梢勾勒的极尽温柔,无法否认,这一幕让所有人留恋。
余光洒向迎面的人,把博观楼通体橙黄的瓷砖衬托得更加通透,入目一切都是温暖的。
高一的,高二的,还有高三的,博观楼承载了太多届已经落幕的青春,下一场甚至就在二十三天后。
忽然有一点,不舍。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很有限,多数时候一个玩笑还没来得及到重点,一个梦想还没来得及起步,现实就先一步追上了你停下的脚步。
是的,他们不能停。
几乎只三分钟,博观楼从人满为患到空空荡荡,晚霞似乎也发现了观众的离场,遗憾地匆匆收尾,世界于是进入蓝调时刻。
“有个小通知。”宋老师说。
掏卷子的握笔的捡笔的都停下来。
“下周第二次适应性考试,结束后有个小活动,”宋老师如是说,“星期三下午,给高三准备的。”
耶?
星期三什么日子?
“525,”宋老师说,“好了,学习吧,考完适应性考休息一下。”
消息宣布完,人群再次埋下头。
525是什么日子?
不知道,不重要。
好像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背书,错题,真题。
太多了。
其实很累。
累得有时候想把所有书都丢出窗外,大喊一声老子不干了。
但这确实只能想想。
忍忍吧,每个人都这样安慰自己。
快了,真的。
已经二字打头了,一还远吗。
高考倒计时13天
“同心击鼓?”众人一愣。
这是什么?
宋老师宣布完,站起来
“先去操场,去了我们练习一下。”
“好——”拉长了的尾音,稀稀拉拉开始收拾着出教室。
“要不要穿防晒衣呢。”许晦有些纠结。
“穿着吧,”初初说,“外面太阳挺大的——舒舒,能给我盘个丸子头不?”
“来——”正反手绑丸子头的余舒涵应了一声。
初初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背对着她半蹲下来。
“好了,”余舒涵拍拍那颗蓬起来的乌黑色小丸子,“自己找发夹把下面碎发夹一下。”
“好,走了——”
“耶,这是什么?”
“‘同心击鼓’就是这个‘鼓’啊?”
“怎么还有这么多绳子?”
“要拉着玩的?”
“好大啊,我以为拨浪鼓呢。”
“这个要怎么玩?”初初上手轻轻拍了拍。
黄色的鼓皮发出闷闷的声响,看起来并不是他们知道的玩法。
凌畅身后忽然抛过来一只黄色的小球,擦着他和付一的肩膀而过,落在了大鼓边缘,弹起一个轻巧的弧度。
“耶?”
众人回头,看见谢老师手里还抛着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球,旁边跟着宋老师。
“就这么玩儿。”谢老师再次把手里的乒乓球抛出去,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这次准头比上次好,落在了鼓面正中央,被弹到高高的半空,落下后再次回弹起一个小小的高度,然后高度慢慢减小,最后滚下鼓面。
“那绳子呢?”有人问。
宋老师指指绳子:“拉着,一只鼓五十根绳,多的九根拿几个人拉两根。”
“对了,”老岳戴着口哨笑眯眯地走过来,跟宋老师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看向他们,“考默契的时候啊。”
众人恍然。
“那简单啊——”
“那不稳了?”
“默契还要考?——”
老岳听笑了,摆摆手:“先上手再说——先说好,我刚路过八班,人一分钟垫了八十个啊。”
什么?
八班?
老岳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来——”
不知道谁喊了声,众人纷纷应了声好,转过去抓绳子。
“诶诶,你站我旁边——”
“诶诶等会,我要跟你站一起——”
“我抓两根绳子吧?”
“你可以吗?”
“废话,就男的可以?”
“就是,水都能上,鼓有什么不能抬的。”
“就是——”
初初捏着绳子:“那等会我喊三二一,我们一起开始垫啊——”
众人点点头,宋老师于是走到旁边,看了看初初。
初初点点头,他于是把手轻轻一扬,乒乓球落到了鼓面。
与此同时,老岳按下了秒表。
“开始——”
“来啊,三、二、一——抬——”
小球在鼓面滚了一圈,借力被抛起,高度不错,开了个好头。
“右边右边——”
红绳拉着鼓面往右挪了挪。
“哎哎我操,左边——”
“我操不对,往前——”
“我操你们劲使太大了——回来点——”
“我操怎么两边力气不一样——鼓都是歪的啊——”
“哎哎你们干什么——”
“我操——”
最后一声大喊落幕,小球也顺利滚到了塑料草坪上。
老岳举着秒表,吹了声口哨。
“继续啊,还有三十八秒——”
“我操快快快——”
“捡球啊捡球啊我□□操——”
“右边右边——”
“我操轻点,不是慢点——”
“你们速度太快了——”
“我操那么大点球,动这么快怎么可能接得稳——”
“往中间啊——中间弹得高啊——”
“对对对,看准点——”
“欸,对了,就是这样,保持——”老岳又吹了声口哨,“十五秒啊——”
“我操别急别急,右边在急什么——”
“左边别不动啊,挪啊——”
“我操快点,往前往前——”
“五秒啊,”老岳盯着秒表开始倒计时,“三…二……一,好,收——”
他转过头看向谢今朝。
“怎么样?”
谢今朝点点头:“七十八。”
“多少?”离得近的先听到了,张大了眼睛。
谢老师于是大了点声音,字正腔圆地重复道。
“七十——八。”
“我操——”
“我操——”
有人能懂吗。
可以是七十六十五十,再差点三十也认了。
七十八?
谢老师数错了吧。
“不行我破防了,再来——”
“我也是,老岳什么时候开始比赛?”
老岳回头应道:“二十分钟后,你们还能再练会。”
“快快快,加练加练——”
“我靠加——”
开玩笑,第一学期都没输过,最后一学期还能输了?
可以垫底,但八班,必须压一头。
“老岳计时——”
老岳调停秒表:“还来是吧,行。”
宋老师笑了一下,看了眼谢老师,躬身捡起刚刚滚到脚边的那只乒乓球。
“来吧。”
口哨声再次响起,黄色的小球再度被扬起,这次众人小心了很多,小球几乎都稳稳落在了正中央,扬起的高高的弧度刚好够众人反应和调整。
“右边慢点——”
“好——左边快点——”
“前面别靠太近,分开点。”
“拽两根绳的注意力度和方向——对,就你——”
“好往左——”
“我操要掉——”
“没事,右边来给点——”
“好——”
乒乓球被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