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畅同学的伤小一个月就好差不多了,其实早半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能跑能跳了,只是付一同学为了防止他二次受伤再碰瓷上自己,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地把人往座位上撵。
值得一提的是,月考还没考的时候座位还保持着暑假自习的样子,只是为了照顾凌畅同学,宋长明临时把他调到了付一旁边,顺便拆散了天天上课就爱跟付一同学讲话的齐思铭同学。
“这倒不影响我,”乐观的齐思铭同学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他跟饶越几个也很熟悉,左右都是讲话,“都一样。”
对此他的前任同桌只冷笑了一声,努力地表现出接纳新同桌的宽广胸怀。
凌畅同学也乐得趁此机会“麻烦”新同桌,几乎每节课下课,他都要懒洋洋地转过头。
“同桌,去不去洗手间?”
付一同学每到这时候都会把笔往隔壁桌一扔。
“你是不是肾虚,节节课都跑厕所。”
他显然是不信的,与其说是想去洗手间,不如说就是逮着机会折磨他。
“我是病人。”千篇一律的借口,他甚至都不愿意编个新的。
“摔的是肾吧。”
付一同学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病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需求,为了以防真赖上他,他还是忍着那股无名火,起身把胳膊往前一递。
这什么体质,豆腐做的?
起码装了百分之八十。
不,九十八。
手臂传来一阵重量,所谓的新同桌带着笑站起来:“走吧,同桌。”
“……”付一在心里深吸一口气。
忍忍,马上就国庆了。
忍。
国庆后值得一提的就是月底的运动会。
和去年一样,依旧是周一二月考,三四五运动会,周五上午结束后放归属假。
月考前,小办窗外的银杏黄了小半,初秋的风打着转逗弄树叶,阳光落满玻璃窗。
谢今朝没留神小发了会呆。
“走了。”宋长明靠在中办门口门框上,逆着光看向他。
“嗯。”他回过神,拿着本子站起来。
今天是周四,下午照例要开全校教职工会议,布置下周工作,还要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体操比赛?”谢今朝从还留有余温的纸单上发现和去年不同的地方。
“去年怎么没说比?”
宋长明刚在他旁边坐下,副校已经坐上了发言台,他们在多功能厅的最后几排。
“去年新增了趣味运动会,怕时间来不及就砍了,后面看时间够,今年就加回来了。”
“去年还好,都还刚学——现在做操的样子,哪还有高一好骗。”
谢今朝把属于十七班的纸单还给了班主任。
“还有两节体育课,临时抱个佛脚。”宋长明把纸单卷起来。
台上的副校开始调话筒,新一届运动会前准备工作就此展开。
而彼时的操场,正好是十七班的体育课。
“什么?比赛?”
最先的声音来自器材室,几个男生推着一大车排球走回主席台,声音由远及近。
“比赛?什么比赛,运动会?”第一排的许晦问道。
人群的注意力早被几个男生吸引过去,原本就做得稀稀拉拉的准备运动现在更加散漫,跟在排球车旁往回走的老岳看得眉心一跳。
“比赛,广播体操比赛,要拉通全校排名——好好做准备活动,一会又受伤了。”
学生在下,老岳站上了主席台,这个位置方便他看清每个人的脸。
“我操,早干嘛去了,去年军训完每个动作我做那么标准,今年才比?”
“迟来的深情比草……”
“我关心的问题是要全班去吗,我能钻空子不去吗……”
“我□□也是,这次我一定会做好后勤保障,请组织再爱我一次好吗。”
“不好,”老岳对于底下的吵闹又挂上了司空见惯的冷漠脸,手上抱着花名册,“你们班多少人来着?”
“四十一。”众人回答道。
“噢,那刚好多一个。”老岳低头又确认了遍花名册,“那抽签吧,体委来抽个签。”
“我操??”
“这么随意?”
“我操尧尧你可千万要抽到我啊。”
“覃尧爱我一次好吗。”
“不好。”覃尧嫌弃切干脆地拒绝了齐思铭,果断地把手伸向老岳亮出来的手机屏幕。
“多少多少——”
“我靠,1?覃尧你暗箱吧。”
“妈呀,居然是我——”
初初搂着许晦的胳膊一叫,想不到老天爷还会有眷顾学号为1的时候。
“我操覃尧你能不能再随意点。”
“救命啊我不要去比赛啊我要回家。”
“老岳你让我去裁判席好吗,我不想在全校面前丢脸……”
“还好意思说,每次做操就你最不标准,手是从来不抬的,话是一秒钟不断的。”
“你好意思说我?哪个每回转身运动转过来都是神经兮兮地冲我笑?”
“我□□什么时候对你笑过?记这么清,暗恋我?”
“哎哟你们别吵啦~”
“行了行了,都收收,”老岳站在制高点暂时控制住混乱的场面,他清清嗓,宣布道,“接下来直到运动会前的体育课——好像只有一节了吧,总之,我们复习广播体操的动作,回头我给你们班主任发份视频,你们比赛前班级教育的时候再复习一遍。”
“我操了,到底谁发明的广播体操……”
“……这个人非丢不可吗?”
“十月请对我好一点……”
“十一月请对十月好一点……”
“你们现在的编队不行啊,”老岳看着底下参差的编队,“先排个比赛的队吧,来体委,你上来跟我一起看着。”
覃尧在底下应了声,也懒得走主席台左右边的楼梯,直接手一撑借力跳上主席台。
“……当我面是吧。”老岳提起花名册的夹板在他胳膊一拍,被后者笑着躲开。
“男生先出列,刚好十个是吧,那先横七竖六,你,对,就个最高的,你最边上去。”
凌畅指了指自己,随后“噢”了声,走到最边角。
“然后你,比他矮一点那个,对,你站他旁边儿去。”
“……我比他矮?”走到凌畅旁边的付一咬了咬牙,抬起眼睛打量所谓最高的那个人。
“赶紧的,”老岳已经下了主席台,夹花名册的板子又拍拍付一的胳膊,“你俩差不多,行了吧,赶紧站好。”
付一对他为难的语气更不平了,眼见被发配过来的覃尧,这才转过了头。
眼不见。
“……”
凌畅看着忽然又转过去的那颗头,现在只能看到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后脑勺,被风吹得翘起一小缕。
“明天就比赛了,岳老师让我在今晚班级教育再放一下比赛的动作视频你们熟悉一遍,这几天考试没来得及排练。”
宋长明拖拽着班级多媒体的鼠标,点开U盘里保存的视频文件。
熟悉的音乐声很快响起,只是众人的关注点并不在音乐上。
“这什么画质?”
“糊得像我不戴眼镜八百度散光。”
“老岳上哪搜罗的清朝老片……”
“宋老师咱要不自己找一个吧。”
“宋老师找俩代表上讲台去跳呗。”
“就是说宋老师,随手找一个都比这清楚吧。”
“哎我,谁说找人的,我同意——”
宋长明大概也没点开过这个视频,此刻看到这样音画不同步的视频,压在鼠标上的手也顿了几秒。
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顺着民意笑了笑:“那找俩领操的上来跳。”
“什么?——”
“哎哟我操,好好好好好——”
“快快快,让付一上去,每次排练就他最不老实——”
“我操?谁喊我?——”
“不行我要笑晕了,对对,让付一上去我支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付一——付一——”
付一从伸手去锤前桌叫得最大声的叶程和齐思铭,两人大笑着往中间的覃尧身上躲。
“到底在兴奋什么?——”
当然,场面已经不是付一能控制住的了,秉持着看热闹的心情,众人都把话头转向了他。
于是宋老师也顺遂民意冲付一同学招了招手:“那就付一吧,上来做个展示。”
“什么?——”
玩归玩闹归闹,付一原本以为班主任只是开个玩笑活跃气氛,没想他来真的。
此刻班主任笑眯眯的表情和旁边的副班主任如出一辙,都带着某种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他看不见班里其他背对着他的人的表情,但他想只会比这俩班主任更夸张。
谢老师这时也顺势拱火:“是啊,那就付一吧。”
气氛组的起哄来得恰如其分,没有给他留挣扎的余地。
但临头他还是选择了最后挣扎一次,方式是一把拉过了旁边半撑脸看笑话的凌畅,用了些蛮力把人从座位上拽起来。
“?”
“凌畅说他也要表现。”付一对着人群说。
人群自然更满意了,起哄声甚至是原来的两倍,也幸好明天就是运动会,此刻的博观楼没一个班级是平静的。
第一排的饶越忽然拉了拉原本搭在祝橼胳膊上的袖子。
“拉我干什么。”
付一很少用蛮力拉人,凌畅没防备,此刻被人架着一步步往讲台拖,他的表情既莫名其妙又相当抗拒。
“你是同桌啊。”
风水轮流转,付一终于有机会把这句话还回去了,心里顿时畅快了不少。
一片混乱中,付一圈住凌畅颈弯的手又往下使力压了点,生怕人跑了。
“……一桌三个人。”凌畅还是想挣扎一下,这种场面上去了不就是实名丢人。
这不符合他的人设。
“反正都上来了,你还想下去?”付一手一松把人往前轻轻一推上了讲台。
“……”凌畅原本到嘴边的“为什么不行”,在看到付一脸上挑起的笑又收回去了。
是不是前段时间装太过了,这人现在逮着机会也不放过他。
“……”
不知道是出于哪种莫名其妙的心情,总之,他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着付一在人群的簇拥声中莫名其妙站上了讲台。
但这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地势高了一级,视野内出现很多张清晰的脸,凌畅迟疑着咬咬牙,手在后狠狠掐了把付一。
“……”付一难得好脾气地保持着微笑,转头去看宋老师。
“真跳啊?”
宋老师笑眯眯地拖动鼠标:“我能骗你?”
“……”
凌畅觉得估计是上次月考考飘了,怎么真跟这个人来疯上来丢脸了?
音乐声开始响起,付一赶紧挤了挤他的小臂:“行了,收收,都熟人,怕什么。”
凌畅在最后的挣扎中憋出一句:“我才来三个月多。”
两人在宋老师的“鼓励”下抬起手,音乐声小时付一回了点头。
“这一跳,谁还跟你不熟?”
本来也没想多熟……
“……”
凌畅僵硬地抬起一只胳膊,转向时和付一的另一只胳膊碰到一起。
底下的笑声纷纷扬扬像雪花一样,但他此刻无暇捕捉这些吵闹的来处。
付一的笑其实也并不全是得意,上来后多少有些迟来的后悔。
但没办法,上都上了,反正现在又不是自己一个人丢脸。
能把这个天天不知道装什么的烦人精拖上来,勉强也算拉回来一把吧。
随着动作幅度慢慢变大,两人触碰到的次数多了,凌畅的胳膊越抬越短。
“凌畅偷懒啊。”第一排的祝橼笑嘻嘻地冲上面说。
付一眼睛一瞥:“就是。”
“付一你好意思,你比他更会偷懒——”
凌畅不情愿地抬了抬,顺带着把旁边的胳膊用力抬了些,只